第三十章 墨凰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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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凝拿着信躺到床上,这一天坐马车来回颠得快散架了。 稍微睡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信还没看,翻身起来拆开,只找到一张很小的字条,床帐里太暗只好走到烛光下看:墨凰棋社。 他的字迹还跟以前一样,跟自己一样。 以前跟江竹一起在墨凰棋社,诗酒对弈,互相模仿字迹。 后来约定两人同写一种字体,两人共同创造的字体。 美好的回忆总是让人留恋,赶不走忘不掉。 第一天来到皇宫,四处看了一下就命人整理出这个本已荒废的宫殿,就是因为园子里的一片竹林,一个棋台。 以我眷想,赋汝之名:墨凰殿。 那天在江南别苑,与江竹恍如隔世的相见却让她再次伤心欲绝,而那是最后一次唤醒她的机会。 摘下苏绣灯罩,烛火微颤,她将短笺卷成纸捻,任由蜡泪滴落在上面。 也许是累了,也无心再像小时候一样津津把玩,直接把它丢在暖炉里。 手指在梨木窗棱上扣了两下,等待琉璃进来帮自己沐浴。 心已成铁,以后,这些东西再也不会打扰到她了。 “明天你去跟清虚说,派人把储名街上的墨凰棋社拆了。阻挡者,除了棋社的杜老头,都打一顿。” 琉璃应着,心里暗忖,不知是谁又惹到小姐了。 “再让人把门上的牌匾毁了,换个新名字。至于叫什么,你跟风苔商量着起吧。” 这一晚上她已经两次提到风苔,琉璃看她泡澡的时候心情好,趁机帮风苔问道:“小姐当真要收他当徒弟吗?” “说到这个,明天让他先别来了。收徒的事拖一拖,我要好好休息几天,明早你也别来叫我起床。” “是。小姐的意思是一直把风苔留在身边,万一他非要走呢?” 鹿凝停住了拨弄花瓣的手,闭上眼,缓缓说道:“如果他不想活的话。” 琉璃手一抖,把毛巾掉在了地上。 鹿凝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琉璃怕什么,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她经常违背自己的意思也没惩罚过她,当然惩罚的是别人。 “好了,不洗了。给我把衣服拿来。” 琉璃赶紧去准备睡袍,顺便拿了条干净的毛巾。 “以后别给我放花瓣了,不喜欢。” 看来又惹小姐不高兴了,唯唯诺诺地侍候完鹿凝更衣,坐在暖炉旁等着。 看鹿凝睡熟后,放下床帐,吹掉宫灯,轻声掩了房门就快步去了风苔房间。 作为风苔信任的姐姐,这件事一定要给他提个醒,千万不能忤逆小姐的意思。 福缘坐在镜前一直在挑灯芯,剪灯花,直到蜡烛熄灭才意识到天已经快亮了,背上的狐裘还是昨晚诉盟陪自己说话时帮忙披上的。 他已经斜在木榻上睡着了,传出轻微的鼾声,也没有盖好被子。 她捶了捶腿,起身去给诉盟掩被角。听到踩在雪上的咯吱声靠近窗户,想必是江竹吧,天还蒙蒙亮就要动身了。 他在窗边伫立了一会儿,还是不要告别了。 从衣襟里拿出福缘去寺庙上香时求的护身符,踩着窗边堆砌的青砖,系在了冰凌上。 徒步走到墨凰棋社,这一路上他很忐忑,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说服鹿凝放了风苔。 对于福缘,他是不会辜负的,何况孩子们都已懂事。 因为来得太早,杜老头儿还没有来开门。江竹只好绕到后街,直接去他家。 老头儿还跟十几年前一样,夜里从不锁门。 江竹进去后发现老头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 “您这是预感到我要来吗?”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老头儿也丝毫不惊讶。 倒是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吃了一惊:“是你小子,什么时候回长安的?” 寒暄了几句,知道老头儿今天不打算去棋社,要去晨风私塾体验一把当老夫子的感觉。 就撸起袖子赶紧帮老头把给学生的礼物烹调好,要了墨凰棋社的钥匙就兵分两路,各自为战了。 回来时注意到整个储名街店铺的门都锁着,难道现在太早了? 因为墨凰棋社在街首,所以只能带着疑问继续往前走。 靠近的时候就发现牌匾已经被扔到街上,碎成了几瓣。 担心鹿凝会有危险,赶紧冲了进去。 结果满目狼藉,黑白棋子散落一地,窗扇,屏风,棋榻全被拆毁。 正愁没法跟杜老头交待时,听到楼上也乒乒乓乓,赶紧上去一探究竟,结果刚爬到楼梯口就看到乌泱泱几十个黑衣人东砸西砸。 刚想制止他们,就听到有人喊了声:“终于见着人了,不是老头,揍他!” 这些人一齐向江竹奔来,好多只脚同时踹在他身上,避顾不得,一下子滚下了楼梯。 他们还是不依不饶追了下来,江竹见人太多打不过,赶紧从他们打烂的窗户里逃了出去。 根本搞不清楚状况,难道杜老头得罪人了? 还是先回常家避一避。 大家看着江竹身上无数的大脚印,还有那狼狈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好先帮他把头上的木头渣子揪掉。 听到他说大早上有一大群黑衣人埋伏在棋社只为了赤手空拳地揍他,都不得其解。 崔尚锦更是忍不住先问道:“大白天的谁会穿夜行服啊?” 江竹解释不清楚,只觉得成了众人的笑柄。只好说回房间换套衣服再出来。 大家热闹讨论的时候,素生跟着江竹一起出了前厅。 “江大哥。” “素生,你有事吗?” 素生点了点头,说不急,等他换完衣服再聊。 江竹答应收拾好就去找他。 这一段时间,素生坐立不安。 虽然昨天已经摆脱少主派人寻找贞本的下落。 但自从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就还是忍不住开始担心师父的处境。 本来以为只是分开一段时间,等到毁佛运动结束,就可以相聚了。 但是从他们这里了解的多了,素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首先,单是按照道人表面上的的企图,他们就不会轻易罢休,绝不是拆一拆寺庙就停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