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另一个角度的故事
“你们想要听听我们的故事吗？虽然你们可能听过穆清观观主所说，但很多是她所不知道的……” 有故事听谁不愿意，更何况这一路实在无聊，几人忙点了点头凑上前去。 见大家都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嘉卉将小藕人轻轻地放在盘坐的双腿之间，低头沉吟半晌之后，终于将他与静嘉的故事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百年前的嘉卉还只是在玄幽池中默默生长着的莲藕，没有灵识，不过一味地吸收着天地精华，原本已经上百年的莲藕逐渐长的又粗又壮甚是丑陋。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原本粗壮的身子越来越小，慢慢浓缩成了只有骨节般粗细，而且也日趋坚韧。 那时候的嘉卉只是无意识的生长，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些迷迷糊糊的意识，但仍然很是零散，所有的一切都记不清晰。 但有一件事却让他记得十分清楚，仿佛那一刻都刻在了脑海中一般，永生难忘。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身为莲藕的嘉卉被一名年岁尚小的女孩捞了上来，而且还将他组成了一副人形，并在他的身上输入灵气，贴上了灵符让他能够自由行动。 虽然那时候的嘉卉没有灵识，只有模模糊糊的意识，却对这件事情记得特别清楚，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他甚至记得女孩见他能够行动时那浸出汗水的脸上露出的欢心笑意，还有那一句：“我叫静嘉，以后呢你就叫嘉卉知道吗？而且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对！自那以后他就是她的，而且日日夜夜的跟随在身旁，一刻不曾离开。 五年之后，嘉卉终于生出了灵识，他可以不受静嘉的摆布而随意行动，虽然最开始静嘉尚不知情，但是每日一起生活，她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同。 “嘉卉，你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啊？”这是静嘉发现嘉卉的不同之后第一次讯问。 但是嘉卉并没有做出回答，他怕！怕自己说出已经不再是她的那个傀儡便会被她抛弃，甚至可能会将她收服交给观主。 后来静嘉再没有问过嘉卉这件事，而是和平常一样闲来无事便对着嘉卉发发牢骚，时不时地让嘉卉去搞个小恶作剧，捉弄一下观中的其他人。 然而，有了灵识之后的嘉卉不再喜欢做那些幼稚的行为，可是又不想看到静嘉失望，便只能小小的捉弄一下其他人，之后还经常会偷偷的练习一些法术。 终于有一天静嘉还是发现了他。 那日，静嘉被观主叫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然后嘉卉便一个人盘腿而坐开始修习。 每日在这观中度过，嘉卉的精气神都凝聚的不错，加之他会时不时地跑到水中泡上一泡，慢慢地修为也就又精进了不少。 正在专心修习的嘉卉，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奔来，但是尚未作出任何反应，静嘉那张可爱娇俏的容颜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人同时呆愣了一会，静嘉忽然笑着将嘉卉拿起抱在怀里，嘴里还说着：“走走！今天观主升我做了长老，咱们去欺负欺负那些比静嘉还要大的小辈去吧。” 此时的嘉卉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敢保证静嘉绝对看到了自己在修习，但是她没有说，甚至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般。 终于忍不住，嘉卉还是开口问道：“静嘉，你不讨厌我吗？”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往外跑的静嘉立时站在了原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嘉卉，良久不曾说话，眼中清明清透，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洞悉之中。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是怕……” “我知道！”不等嘉卉说完，静嘉便轻轻地将嘉卉揽入怀中，“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哦，嘉卉已经生出了灵识，我也怕，怕嘉卉生出灵识之后就会离我而去。” 嘉卉不敢相信静嘉原来竟是这种想法，忙摇了摇头，有些着急的说道：“不不！嘉卉永远也不会离开静嘉，就算是静嘉不要嘉卉了，嘉卉也会一直陪在静嘉的身边！” “真的吗？”静嘉将嘉卉托起，与自己对视，眼角却缓缓地流下两行清泪。 以为静嘉因为自己骗她而难过，嘉卉忙伸出他那短短的藕节小胳膊，却发现根本够不着静嘉的脸，有些颓然的垂下头：“静嘉，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静嘉流着泪只是摇头，一边啜泣着一边将嘉卉紧紧地拥在怀中：“我没有在生气，我很高兴，自从观主爷爷去世之后我就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看待，如果连你也离我而去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时候嘉卉忽然想起，这么多年静嘉时常跟自己提起那个在自己出生之前去世的老观主，那个将静嘉捡回来当做孙女一样抚养的老观主。 伸出短短的手臂，嘉卉反抱着静嘉，希望自己能够安慰她。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显得比之前还要好上一些，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思想，静嘉和嘉卉说话也不再是自言自语。 很多时候嘉卉都会静静地与静嘉交谈，而且静嘉修习的时候，嘉卉也会跟着修习，不过偶尔也会看看书，增加一些阅历。 至于嘉卉生出灵识这件事，静嘉一直隐瞒这观中的所有人，贴在嘉卉身上的符纸也一直未曾揭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甚至带着嘉卉一起到人世间历练，过着无人打扰的二人生活，虽然是一人一藕的生活却依旧挡不住两人心中弥漫的幸福感。 人总愿时光静好一世安稳，然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时光易逝，匆匆之间又一个五年逝去。 这日正在盘腿打坐的嘉卉浑身难受，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体中撕咬一般疼痛难忍，静嘉此时也不在房间，痛苦至极的嘉卉不敢出声只能极力的忍耐。 在万蚁蚀骨之痛之后，又是一阵难以承受的万剑刺心之痛袭来。 此时嘉卉终于知道，这也许是即将化为人形，而且很可能将有雷劫降下，但是这里是思清观，哪里能够容得下他这个妖孽。 趁着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大殿之中听课，嘉卉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思清观，朝着闽江跑去，他要在闽江边接受雷劫。 可能因为嘉卉修为尚浅，这场雷劫来的并不是很剧烈，浓浓的乌云在头顶聚集，很快乌云之中便夹杂着电闪雷鸣，很多人也都匆匆的往家中赶去。 不过，这样正好可以让嘉卉安心的渡劫。 一道道天雷打在身上，嘉卉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刚刚那万蚁蚀骨和万剑刺心之痛与这雷劫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当终于雨过天晴，一束阳光穿过乌云照在嘉卉的身上时，他终于抵挡不了全身的困乏之意昏死过去。 他再次醒来时，出现在眼中的是那张熟悉略有些焦虑的容颜，不禁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来。 也正是这一笑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太一样了，而且从静嘉的眼中倒映的身影也不再是那个小小的藕人，而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 虽有些不敢相信，但嘉卉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双唇问道：“这，这是……我这是……” 抬起手仔细的看着这和人类一样的皮肤，关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嘉卉眼中满是惊喜，还蓄了一些因开心而攒下的泪水。 伸手抓住静嘉的手，能够感受到她的温热，而此时的静嘉亦是泪光盈盈闪闪的看着他，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抚上静嘉的脸颊，为她拭去那滑落的泪珠。 这次他终于触碰到了静嘉，不再是用那只短小的藕节，而是真真正正的手！ “静嘉，我终于摸到你了！”嘉卉一把将静嘉揽入怀中，紧紧地闭着双眼，生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嗯嗯！嘉卉终于修成了人形，别人用了数百上千年的时间才修来的人身，嘉卉竟然短短数十年就修到了，静嘉真的为嘉卉开心！” 说着却也流下了泪来。 后来嘉卉才知道，雷劫之后他倒在了闽江边，但是这种雷劫对于修仙者和修道者来说都意味着妖孽的出现，思清观便立马派人下山查看。 这次刚刚回了一次房间的静嘉破天荒的要求下山查看，这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当她赶到闽江边时，嘉卉身上只搭了一件她亲手为他做的小衣袍，根本盖不住如今这比她还要高大的身体。 静嘉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穿在嘉卉的身上，倾尽了全力才将化为人身的嘉卉拖到不远处的一间茅草房。 直到嘉卉醒来静嘉都不曾离开过半步，生怕自己这么一离开其他人便找了过来，而且修成人身的嘉卉身上的妖气利用那一张小小的符纸再没法掩盖。 最终静嘉将观主交于自己保管的通灵玉佩戴在了嘉卉的腰间，这玉佩其他的用途她不甚清楚，但是却能够遮挡一些妖气。 嘉卉醒来之后，静嘉陪着他养了两天的伤，然后便回了思清观，只是这次并未带上嘉卉。 如今的嘉卉再不是以前的那个藕人，在思清观中实在太过于危险，虽然嘉卉不在意，但是静嘉却不愿意让他涉这个险。 而且两人在这之前就曾一起下山历练过几年，于是静嘉便打算再次上山请求到人世间历练，以此来遮挡观中之人的耳目。 当然，这一招还是奏了效的，观主自然认为到人世间多多历练对修行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静嘉能够自己要求历练倒正和了他的心意，便点头应允了。 于是静嘉便带着嘉卉踏上了人世间的历练之路，却也正是在这历练的路上更加加深了两人的感情，甚至让静嘉彻底背离了修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