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麒麟隐秘
魔道祖师入世的消息，最先在人道弟子口中传开，继而很快以河曲县为中心辐射九州大地。 不知道门知道我在河曲，天下阴人，乃至一切阴灵邪祟，妖魔鬼怪，但凡开启灵识的异类都知道我在这里。 人道的几处道观一夜之间离开了河曲周边，所有神像全部带走，诸神的神位一个也没有留下。 连带着所有的阴灵邪祟也都逃得干干净净，河曲县好像在一夜之间又重新回到了盛世太平的末法时代。 可惜的是，有些东西总是要等到失去后才明白有多珍贵。 信仰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你在敬畏某些东西的时候，某些东西就一定会给你带来灵魂深处的恐惧。 只有在末法时代，神明才不会高高在上愚弄众生，异类也不敢肆意作祟危害人间。 物种优胜劣汰是自然竞争，无论如何争执都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内，而神明异类的降临则是违背了自然之道，破坏了众生平等。 魔道三千年不出世其实就是在等末法时代的结束，因为末法时代其实就是众生最平等的时代。 …… 第二日，我陪姽婳逛街。 自从做了魔道祖师之后，我和人间几乎脱离了联系。 这次入世是为了察看人情风貌，方才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 小区门口的张天师神殿已经撤离，只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们还在左右打听原因。 托我哥嫂帮忙买衣服，我和姽婳换了便装出行。 我穿的是黑色卫衣搭配一条黑色运动面料束脚裤，卫衣上有罩帽，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姽婳和我是情侣款，除了罩帽，还带了一款黑超太阳镜遮住了眼中的碧蓝色火焰。 看到我们的装扮，嫂子眼中升起了无限羡慕。 “真羡慕你们这些修道的人，青春永驻，永远也不会老。你看谢岚多年轻啊，再瞅瞅你，跟个糟老头子一样。”我嫂子说道。 我哥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我羡慕的却是你们。”姽婳说道。 “弟妹，为啥羡慕我们？” “你和我哥可以朝夕相处，茶米油盐安稳一生，我和谢岚却做不到。” 魔道战事不断，未来还有更加残酷的战争在等着我们。 沙场中生死须臾一瞬，随时都会有人不告而别。 姽婳背负三军军威，我背负着魔道的招魂幡，两座大山在心头无关风月。 若非如此，我和她也不会相隔十年才初尝夫妻鱼水之欢。 说是夫妻，却做了十年的战友。很说是我负了她，还是她负了我。 街上熙熙攘攘，看似和以前一样，可是最火的店面却是香火店，还都是道门中人经营的。 摆摊算命的，看风水的，看香的很多，阴人的生意五花八门，以前流窜在民间，现在都堂而皇之的上了台面。 走到街角，我看到一个邋遢道士，喝的酩酊大醉，半眯着眼睛靠在墙上，时而不时的含糊不清的喊上一句满大街随处可闻的：“麻衣神相，铁口直断。” 在他背后的墙上还写着一副对联：算天算地算生死，降鬼降妖降神明。 都以为是疯道士，没人理他，偶尔还有人啐一口骂一句：“亵渎神明，天雷劈死你。” 我看的摇摇头，准备和姽婳离开，谁知疯道士看到我们后一个激灵从地上跃然而起，吓得行人一跳。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施主，算命吗？” “不用。”我说道。 “唉，可惜了。”疯道士长叹一声说道。 这都是江湖术士惯用的手法，一声可惜，勾住人的好奇心，然后再天花乱坠一阵忽悠，骗人钱财。 我不假理会，姽婳却开了口：“可惜什么？” “人有三生，前生今生来生，分别对应过去现在未来。我在这位施主身上却只能看到今生，所以才想为他破例算上一卦，奈何这位施主却不肯。”疯道士说道。 疯道士的话立刻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当初我去三生石前照过前生今世，什么都没有看到，关于我的前生是一团迷雾。 九幽女帝还说，我的身世和当初的魔道祖师一般无法参透。如今这来历不明的疯道士，说出了和九幽女帝几乎一样的话，怎么能不让我吃惊。 当然，我可不信他的本事会有司掌六道轮回的九幽女帝那么厉害，只是想弄明白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玄虚。 “敢问道长法号？”我问道。 疯道士皱眉露出苦思的神情，半晌过后摇了摇头说道：“年代太久了，不记得了。” 一说年代，我才注意到这疯道士身上的道袍。 本以为他穿的是一层麻衣，仔细辨认才知道他身上竟然穿了九件道袍。 九件薄如蝉翼的道袍，加起来也没常人的单衣厚。而且从制式看来，他这身道袍应该是出自秦朝，严格来说应该是方士服。 见我盯着他上下打量，疯道士讪讪一笑说道：“你若肯让我算命，我不仅不要钱，还可以告诉你一件天大的隐秘。” “什么隐秘？”我问道。 “这个隐秘和始麒麟有关。” 始麒麟三个字一出口，我和姽婳悚然动容。 祖龙元凤始麒麟，拥有开天辟地的外在之功。现在魔道已经有了祖龙和元凤，倘若能得到始麒麟，外在之功和内在杀破狼命盘相合，魔道气数势必逆天暴涨，一举跳 出命运棋盘，有了和天道为敌的资格。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对于他要给我算命有点犹豫。 命越算越薄，我怕会影响到我的气数。可是，和我的气数相比，始麒麟的隐秘更加重要。 想到这里我问道：“你要怎么算？” “你身份尊贵，我道行浅薄，算不得你的生辰八字，今日就测个字吧。” “好。” 测字要用笔墨纸砚才算正式，可这疯道士却是指着他背后的墙，要我用背上的物事，把字刻在墙上。 我现在已经对他好奇到了极点，也不避嫌，接下被黑布缠绕的英雄之剑，攥在手中开始沉思。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代变迁，朝代更迭，物种的兴盛和繁荣无不在他的一念之间。 末法时代结束后，很快就有封神浩劫降临。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鬼神冥冥，自思自量。 既然天心有失，我魔道就要拨乱反正。 想到这里，我抬手以英雄之剑在墙上刻下了一个正字！ 随着墙上石灰簌簌而落，正字的最后一笔完成，我把英雄之剑重新缠好背在背上，静等疯道士解读。 疯道士这会再也没有半点狂狷之态，满脸凝重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这一等就是很久，人群从最初的好奇，到最后渐渐散尽。 末了，疯道士喟然一声长叹，说道：“正，一止。一生万物止为终点。你这个正字有始有终自成圆满，也难怪我只能从你身上看到今生。” “道长的意思是我难道是没有前生和来世？” “前生已经被遗忘，至于来世，你没有来世。” 只有冭灭到神魂不存，和天地同归的人才会没有来世。 疯道士的话让我想到了魔道祖师，魔道祖师的前生无人可以考证，至于他的来世，他也是没有来世的。 顿时，心中一片悲凉。 我死无悔，却不知魔道还有没有未来。 刚想到这里，疯道士又补了一句：“不止你没有来世，魔道也会因你而终止。” 这句话如同一声霹雳，令我神魂俱震。我可以没有来世，却不想魔道也会随我一起消亡。 我毫不怀疑疯道士有猜出我身份的能力，或许他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等我。尚未等我说话，姽婳已经绽放杀意，锁定了疯道士的神念气息。 “你到底是谁？”姽婳冷冷的问道。 “我的名字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你们将来要是有机会去秦皇陵，或许会找到我的身世线索，嬴政应该会留着我的画像。”疯道士凛然无惧的说道。 我让姽婳收了杀意，压下心头感伤，问道：“还请道长履行约定，告知始麒麟隐秘。” “怎么，即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还是不肯放弃么？”疯道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道。 “命运冥冥，连天道都参悟不透，不到最后，谁知道呢？”我说道。 “不错，这才是魔道祖师应有的气量，始麒麟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出世。” “身在何处？”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我还想再多问，疯道士却和我拱手告别，隐没于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