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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93节

    孙宦官知他正在气头,此时劝说只会适得其反,就只轻描淡写地陈禀:“皇后说,都是她没把宁王教好,也没管好后宫。一切自她而起,她甘愿自请废后入冷宫。”

    嘉禧帝这才感到诧异,拿起那本奏章看过,却没有言语。

    又过片刻,他再仔细问了祥瑞白鹿,得知被白殊带回去救,便吩咐道:“找人过去传个话,就说当日白鹿已经受惊吓而死。”

    不管白殊是救活了还是没救活,总之不能让它再出现。

    说完,嘉禧帝将奏章扔到地上,淡淡道:“让皇后回去,就说朕已经看过了。”

    孙宦官应过是,伺候着嘉禧帝躺下,才捡起奏章退出门去。

    朝中官员都知道冬至那日宫宴上出了事,毕竟宁王府又被羽林卫围上来了,宫里还传出消息,说是皇后在紫宸殿外跪了一整日。

    可具体什么事,却又完全打听不出来,众人不由得在暗地里议论纷纷。

    冬至三日假期过去,早朝一重开,就先宣读了一封圣旨,大意为——

    宁王行事有失,冲撞祥瑞,以致祥瑞丧命,且累及君父。皇后自觉教养不当,自请废后入冷宫,天子怜惜她多年伴君有功,只降为昭仪。宁王则降为宁西王,暂且闭门思过。

    群臣都听得一头雾水。面上的理由是明白了,可这显然是背后还有事。

    下方官员纷纷关注已经闭门谢客三日的中书令。但中书令只绷着脸,丝毫没有出言回护之意,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随后众人在心里一琢磨,突然发现——大皇子平川王与二皇子宁西王如今竟都退一步,依旧打平手。反倒是以往没有存在感的五皇子肃王,好似变成了离皇位最近的那个?

    一时间,朝野中的视线都转向肃王。

    连肃王自己,都有些飘飘然。

    白殊先前接着宫里传话,心态很是平静。只要不让他将小鹿交回去便行,反正朝中没人和上景宫来往,自然没人知道祥瑞在这里。

    后来再听到嘉禧帝对宁王的处置,也只是“果然如此”。就像先前谢煐瞒下平川王养私兵一事保住他,是为保持皇子间的平衡,此时嘉禧帝只降宁王为郡王,亦是为保持平衡。

    至于白泊,他要想复僻前朝,就得不断搅乱局势。不过,只要不影响到民间,白殊都乐于看戏。

    他照样在上景宫里安安稳稳过日子。

    冬至之后,五娘子的商队依约入京,白殊接待了她们。商队在京里待了十来日,又带着采买的货物与白殊要捐赠的冬衣冬被离开。

    随着商队离开的,还有怀伤带领的一批人,重中之重的吴家兄妹自然也在其中。谢煐手上能用的人太少,那边的事又必须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坐镇,最后他只好再劳烦恩师怀伤先生。

    千秋节一日日临近,天也一日日更冷。

    偏殿的隔音终于改造完成,白殊便琢磨着可以搬过去了。

    这天,白殊吃过早饭就过去偏殿,看看如何安排自己的东西。

    正忙着,薛明芳与贺兰和寻了来。

    白殊看他们二人脸色有些异样,笑道:“殿下还未回,你们是寻他还是寻我?”

    薛明芳拉着贺兰和坐下:“都一样,反正都要说。”

    白殊便续道:“那留下用午膳吧。今早庄子里送来几尾活鱼,我已经让人去请了葛西尔和伊落。”

    他和那两人挺谈得来,时常都会请人过来聊天。

    贺兰和应声“好”,却顾不上多说吃饭,主动拉回话题:“昨晚我阿爹偶然看到你画的史更汉画像,他说,他在江南见过那个人!”

    白殊吃了一惊:“江南?”

    贺兰和正要细说,却被敲门声打断。

    被白殊派去请人的家仆进来禀道:“葛西尔首领和鸿胪寺的人起了冲突。鸿胪寺那小官员仗着肃王的势,非要西弗然搬到驿馆里更差的院子,葛西尔首领不肯,现下两边正闹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搬迁

    白殊让人套马车, 要亲自去驿馆看看怎么回事。

    薛明芳是个爱凑热闹的,既然碰上了,当然也要去。不过那驿馆在永定坊, 离开相对安静的永乐坊,他骑在马上就不那么方便和马车内的人说话,因此只得一同坐马车。

    路上白殊问起驿馆的情况,薛明芳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说。

    “那是鸿胪寺的驿馆,专门供给外邦、属国、羁縻州县来使居住。住宿是不收钱的,只收取伙食、冰炭、柴火等费用, 如果不买里头的东西,那就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羁縻州白殊听谢煐说过, 相当于少数民族自治州,由当地首领担任刺使, 但也受到都护府监管。不过西弗然迁到武州, 那应该是相当于自治县。

    果然, 薛明芳接着就说到了这点。

    “朝廷在武州给西弗然设了羁縻县, 葛西尔每年带商队来京走一遭, 能赚不少钱回去。用他的说法, 其中一种缩减开支的方式,就是住驿馆占朝廷便宜。”

    贺兰和笑道:“既然朝廷允许羁縻县来使住,他们就是正当住宿, 怎么能说是占便宜。这其实是朝廷对归附民族的怀柔策略之一。”

    薛明芳继续说:“千秋节和元日离得近, 各处来使都待得久。所以这段时间驿馆会非常热闹,争院子争房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不过葛西尔心里也有数, 不会挑最好的院子, 加上西弗然有平叛之功, 朝廷也给几分脸面, 这两年倒是没碰到过要让院子的事情。”

    白殊靠着软枕抚着猫,问道:“不讲先来后到?”

    贺兰和解释道:“住宿不收钱,所以得听朝廷的安排。便是外头的驿站,如若后面来了品级更高的,住着上房那个也得让房间出来。现下鸿胪寺官员若是坚持,西弗然就非搬不可。”

    白殊回想起他和谢煐在离奉住驿站的时候,那知县的确是说过,将原本住城东驿站中的人都迁到城西驿站去了。

    薛明芳却是嗤笑一声:“葛西尔既知分寸,鸿胪寺也知他和殿下有交情,往年捏软柿子哪会挑到他头上。这回敢这样,还不是肃王现下飘了,下头才抖起来。”

    三人一路闲聊着来到驿馆,下车往西弗然住的院子走去。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头葛西尔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嘲讽人。

    “我当是要给谁让院子呢,原来是泰粟的使团。说起来大家都是老熟人,当谁不知道谁往年住哪儿吗!那边院子我看还空着啊,怎么就非得我腾地方了?

    “再说了,泰粟可没一年不试图南下的,你不给他们冷脸就算了,居然还这样帮着张罗。我听说这回接引泰粟使者的,是你舅舅的门生?别是你和泰粟有什么首尾吧!泰粟那边流行认干亲,你这是认了干爹啊还是认了干儿子?”

    白殊三人在葛西尔的声音里走进院中,发现他嘲讽的人竟然是肃王,大概是特地过来给下面人撑腰,显显威风的。而肃王此时已经被说得面色漆黑,还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涨红。

    薛明芳一乐,立刻接上话:“哎哟,肃王你新认了爹或是儿子啊,告诉圣上他多了个兄弟或是孙子没?”

    肃王气得发抖,厉声喝道:“住口!休要胡说八道!”

    葛西尔一点不怵他,继续在话里埋雷:“问一句嘛,不是就不是呗,这么激动干嘛。那就是泰粟给了你啥好处?唉,这个我们西弗然的确比不上,我们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圣上的。”

    肃王去年才加冠,挂着鸿胪寺的职却一直没干过事,哪里能知道该如何应对各处来使。此时被葛西尔三言两语带歪,想自辨又嘴笨,除了否认没收,就再说不出其他有力的话来,一时急得脸色又涨红一分。

    身旁随从看不过去,低声提醒一二,他才察觉自己中了套,连忙急声厉色地斥道:“别东拉西扯!总之,驿馆的院子怎么住都得由朝廷安排!今年泰粟使团人多,还带着女眷,就得住这里才方便!限你们今日之内……”

    白殊已经从刚才的话中听出原委,突然插话道:“葛西尔首领,先前不是说好今日搬到上景宫去吗?这是变卦了?”

    葛西尔心中一愣,不过他当了七八年首领,早已学会控制,此时面上并未显露出丝毫不对。

    他向白殊一笑:“没变卦,正让人收拾东西呢。结果刚刚那小官进来就颐指气使地赶我们走,我一时气不过,才顶他几句。”

    白殊也笑得温和:“那便好。下头庄子送上来几尾活鱼,我想着先来接你和伊落祭司过去用午膳。”

    伊落暗暗给手下使过眼色,出来接话道:“有鱼啊,太好了。”

    葛西尔和他一同走向白殊,连声道:“走走走,不和那些话都不会说的人生闲气了,吃鱼去。”

    白殊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转身离开,从头至尾没搭理肃王一眼。

    薛明芳离开前倒是对肃王露出个诡笑,凉凉地道:“泰粟和我们可是年年都打。肃王,你和他们来往,还是小心着些吧,可别不一小心就摊上什么里通敌国的事情。”

    说完,也没等肃王做出反应,径自转身跟上前方几人。

    肃王顶着黑里透红的脸站在原地,看西弗然的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感觉自己这趟就像是专程过来给人嘲讽似的。

    他狠狠瞪一眼办事不利的手下,甩袖而去。

    葛西尔和伊落都上了白殊的马车,还勉强能坐下。

    白殊道:“我住的院子下午便能收拾出来,那里宽敞,你们人不少,就住那里吧。”

    伊落忙推辞道:“怎么能占你的院子,随便找一处给我们就行。”

    白殊摆下手:“我本来也是要今日搬去另一处,正赶巧而已。”

    伊落这才应下,几人说说笑笑着回上景宫。

    马车路过永乐坊那家高消费酒楼,白殊恰在这时望向外头,又看见平川王的儿子谢浩走进酒楼中。

    他转头的时间有些长,薛明芳留意到,也跟着看出去,哼笑一声:“那小子又来幽会啊。平川王好不容易凑上银子补了税钱,他家里估计得两三年才能缓得过来,他花起钱倒是丝毫不心疼。”

    白殊跟着一笑:“投资嘛,总得舍得一点,不然怎么把小娘子哄到手。”

    白缨儿隔三差五就去酒楼和谢浩幽会,这事已经被白迁探得,白殊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白殊也就是个看戏心态,说过两句便转开话题,聊到吃食上,葛西尔还表示今晚要亲自烤肉当谢礼。

    *

    谢浩这段时间心情都不错。

    在他近一个月的努力下,白缨儿已经和他交换定情信物私定终身,剩下的便是说服齐国公推掉高家的婚事。

    白缨儿很忧心,一直说那恐怕很难。

    谢浩倒不觉得。大不了,他们两人传出点什么事,白缨儿也就只能嫁给他。

    大煜虽然对贞洁不是特别看重,但女子婚前失贞还是会引人非议。只要闹得朝野尽知,至少高家迫于脸面必不会再定亲,别家但凡要脸的也不会再上门求娶。

    谢浩先前一直没提这办法。他要让白缨儿承受足够大的压力,让她绝望,她才会配合自己的计划。

    现在,他感觉时机到了。

    白高两家会在十二月正式定亲,那千秋宴上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仔细制定了一套计划,还反复斟酌过该如何劝说。

    今日,他一定要说服白缨儿同意。

    谢浩走进酒楼,信心满满地推开厢房的门。

    下一刻,他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坐在里面看着他的人,不是白缨儿。

    是白泊。

    谢浩只觉背上一片冰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他僵笑着,声音都变了调:“齐、齐国公……”

    白泊笑得很慈祥,如同怜爱孩子的长辈,温声开口:“大郎进来,关上门。”

    谢浩想走,脚下却迈不开步子。这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两个小厮抓住他手臂,架着他带进厢房中,再退出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