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所谓国运
平京皇城之内，皇帝寝宫之中。 陈瑞四下无人，心中暗道：“陶老，大鸿胪已经回来了，明日朝会上，太傅恐怕就会发难，我该怎么做？” 随即，他的脑海里响起苍老的声音，沉声道：“朝会之上，田行肯定会针对杜严，但肯定不会太过分，不会真的对杜严怎么样。” “这样我就放心了。”陈瑞闻言松了一口气道，“难得有一个大世家站到我们这一边，要是直接被田行给压下去，以后我这边就再难聚集力量了。” “放心？小子，你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个吗？”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哼道：“对于田行来说，一個杜严并不重要，甚至整个陇西杜氏都称不上重要。 “明日朝会之上，他必定会借着极北冰原之事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对杜严发难，顶多只是一个切入的手段罢了。” “借着极北冰原只是谋取他想要的东西？”陈瑞闻言有些疑惑，皱眉想了想，忽然脸色一变，惊骇道，“陶老，您的意思是，田行有可能会趁此机会，图谋封王？” “不然呢？”陶老反问道。 “他，他竟敢真的这么想？！”陈瑞怒不可遏，双手都在发抖。 封公还能算作是臣子，即便划出了土地为其建国，也只是作为其食邑罢了。 这对整个大赵来说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可要是封了王就截然不同了。 封王之后曾经的食邑国就将变成真正的国中之国，可以拥有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政令和制度。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现在的大赵就是曾经的大周赵国。 因此封王之事在大赵一直都是非常敏感的话题。 其实，以田行这些年所积攒下来的功绩和威望，如果是在前朝大周的时候，早就会给他封王了。 可在大赵却只得了一个食邑齐国的齐公而已。 “以田行之境界，若想更进一步，于此界之中就只有谋取国运一途。”陶老沉声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国运……难怪他这些年来，如此热衷于掌握权势，占据高位。”陈瑞的脸色阴沉至极，深了一口气之后才勉强平静，询问道，“陶老，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若明日有人为田行请封王，你便准奏。”陶老淡淡道。 “啊？”陈瑞大惊失色，不解道，“为何？若将他封王，岂不是任由他获取国运，壮大自身？假以时日他必行篡逆之举。” “难道不封他为王，他就不会篡逆了？”陶老冷笑道，“小子，放下幻想吧，田行就是你的死敌，这中间不会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现在你要想的，应该是如何能在尽可能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利用田行的力量帮我们去完成一些事情，进而创造出可能翻盘的机会。” “……”陈瑞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心里恭敬道，“我知道了，多谢陶老指点，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封王可以，但不能直接说封就封，更不能无功而封，要让田行去做些事情。”陶老沉声道，“田行虽有反骨，但只要他一朝还未篡位，你就有利用他的机会。” “请陶老指点。”陈瑞的态度更加恭敬。 “让他去攻打西成或者南晋。”陶老淡淡道，“明日朝会之上，为他请封王爵的理由，应当就是为了平复边疆之乱，这个要求正好。 “只要这次得胜而归，就可以封田行为王爵，而等田行离京之后，我们就可以做一些准备了，为你日后翻盘做一些准备。 “当然，这个翻盘的准备尽可能要经历许久，或许是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三年五年，至于如何去做，等他离京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多谢陶老！”陈瑞闻言激动不已，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苦苦忍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翻盘啊。 就算还要等个三五年，他也感到无比兴奋。 可兴奋过后，陈瑞又有些担忧地问道：“陶老，你说田行会不会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再拖延，直接把我给废了，自立为帝？” 毕竟，田行的实力太强大了。 陈瑞经常感觉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谁会是田行的对手，面对一位如此强大的存在，千军万马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他时常会担心，田行会不会有一天不想再拖延，选择直接篡位。 “不会。”陶老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只要尚未封王，他就接触不到国运之气的核心，哪怕是接受禅让，也很容易让整个国家的国运崩坏，最终导致亡国，这样的篡位毫无意义。 “田行需要的是稳定而强大的国运来帮助自己突破境界，在时机彻底成熟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行篡逆之事的。 “而且，现在大周的国运核心尚未死绝，天下十九州的国运分成三份，这个时候行篡逆之事的话，根本无法对他的修炼产生任何帮助。 “你且放心就好，在他找到故周太子的遗腹子之前，在他南山公李辩杀死之前，在他将南晋和西成灭掉之前，大赵的皇位都算安稳。” “大赵的皇位安稳，那我的呢？”陈瑞注意到了这段话里似乎刻意忽略的点。 前段时间田行在谋划废立之举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因为景县一事突然冒出来一个水神，导致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的话。 他现在都有可能已经被废去了皇位。 “你的皇位，确实不稳。”陶老淡淡道，“对于田行来说，现在只需要有陈家人坐在皇位上就行，未必是你，所以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嗯，我明白，我会尽力配合田行，先保住这个皇位，其他的徐徐图之。”陈瑞郑重其事地道。 “没错，正该如此。”陶老微笑道，“就再忍一段时间吧。” “我明白。”陈瑞点了点头，又问道，“陶老，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田行的境界恐怕已经超出了神门境吧，国运竟这般神妙吗？居然能让他那样的恐怖存在更进一步！” “当然神妙啊。”陶老解释道，“国运可是人道气运的外在表现之一啊！” …… “国运是人道气运的外在表现之一？” 杜恒翻看着纯阳观内描述国运的书册，心中默念道，“人道气运是人族文明是否兴盛的体现，而影响文明兴盛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文明的秩序。 “文明中的秩序需要强大的势力来进行维护，可以是国家，也可以是宗门，或是其他的大势力，只要建立好了维持秩序的规则，就将是人道气运的核心。 “如果以国家为主，这个维持秩序的规则就被称作国运；如果以宗门为主，这个维持秩序的规则就被称作天命。 “国运兴盛则秩序完备，文明随之发展，人道气运自然增长，国运衰落则秩序混乱，文明随之倒退，人道气运也就会衰落。” 这是他在纯阳观的典籍中找到的关于“国运”的描述。 不同于玄虚的气运之说。 在这些典籍的描述中，国运的概念已经比较具体，简而言之就是一套可以维持文明秩序，并让人族文明稳定向前发展的规则。 不过，这个世界毕竟是存在超凡伟力的世界。 这种维持文明秩序的规则在施行过程中就会出现一些自然的演化，从无形的概念变成了无形之物。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所谓“国运之气”。 对此，杜恒已经做出了总结，心中暗道，“国运的核心构成有三点：规则制度、核心成员、百姓认可，只要与这三者相关，就会带有国运之气。 “不过，规则制度自大羲以降历代承接，虽有改动，但大体脉络不变，从这一点上来说，无论是大周还是大赵，其实都是大羲国运的延续。 “如此一来，只有在当朝建立的新制度，才会带有自身的国运之气，比如大周的天地人三榜和天机楼，比如大赵如今对宗门的限制。 “核心成员就很好理解了，就是在中枢真正掌控这个国家，并且拥有制定这个国家规则全力的一群人，大多是皇族宗室和王公贵胄，他掌控着国运，自然也聚集着最多的国运之气。 “百姓认可这一点就很宽泛了，只要百姓对这个国家的规则制度有认同感，就会自然而然地带上这个国家的国运之气。 “这部分的国运之气，不弱于国家的核心成员。因此，通常来说，强盛的国运，必定是来源于获得了绝大多数百姓支持的规则制度。 “由此看来，如果我想掌控国运，就需要建立起一种可以通行全国，对文明发展有利的规则制度，并且获得绝大多数国民的认可。 “除此之外，我还要成为这个国家的核心成员，比如王公贵族，皇亲国戚，这样才能聚集到最多的国运之气，进而掌控国运。 “当然，最为直接的方式还是按照自己设计的规则去缔造出一个新的国家，让这个国家成为维持人族文明秩序的主体规则，自然就可以掌控国运了。 “这是要造反当皇帝？不对，我还有一个特殊身份，在这方面做文章，反赵复周？” 一时间，他的思绪万千，渐渐地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当中，自己询问着自己。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孤云飞岫的长生人间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