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九天司命灶王府君

    多年以后，面对洛小九，玄龟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它去见识灶君的那个遥远下午。

    那时，农帝已经烹饪完七彩大汤，蒸腾起的彩云化作甘霖，滋润干旱的东煌大地，荡涤饥荒与邪祟。

    春风细雨中，玄龟被父亲带到一座烟雨缭绕的大山中，见到了手拄拐杖的农帝。

    农帝眉发苍白，面容慈祥，在灶君的搀扶下抚摸玄龟的父亲。

    玄龟的父亲，是头常伴农帝左右的玄冥神龟，见到苍老的农帝，无声地淌下眼泪。

    小玄龟藏在父亲身后，好奇注视农帝身旁的灶君。

    那是一只似熊非熊、面带祥云斑纹、双脚站立的生物。

    灶君的尾巴上有九节环斑，尾环上燃烧着明亮的火焰，就像天上的烈日。

    而当小玄龟望向灶君的眼睛时，吓了一跳。

    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小玄龟看到了火焰。

    那火焰无比真实，好像多看一眼就会烫伤自己。

    但灶君眼底的火焰又熄灭了下来，对着小玄龟笑了笑，最后搀扶着农帝，转身消失在烟雨朦胧的大山深处。

    父亲告诉小玄龟，是灶君吐出火焰，把七彩浓汤蒸向天空，它也是农帝手下最得力的帮手。

    小玄龟眼睛微微发亮，找到了龟生中的第一个偶像。

    自那天起，小玄龟的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要学习灶君的招式！

    灶君的招式很明显是火属性，与‘水系神龟’玄武一族格格不入。

    但小玄龟理想远大，偏要成为一只会吐火的水龟，突出一个天生反骨。

    父亲在得知小玄龟的想法后，气得差点呕出龟苓膏。

    咱家满门水龟，怎么就出了你这只不学好的火龟！

    生气归生气，玄冥老龟也挺注重孩子的想法，于是凭借自己伴随农帝多年的功绩，真搞到了一本记载灶君招式的秘籍。

    玄冥本想着，天生玄水相的小玄龟，怎么也不可能练成灶君的招式。

    三分钟热度过去之后，自然也就消停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

    玄龟不仅练成了，还特娘的变异了！

    玄水之相变成了玄火之相，水龟也就成了火龟，还真把灶君的火焰领悟了些皮毛。

    老玄龟这下真的吐出了三升龟血。

    心想坏了，老祖宗，咱家满门水龟，到我这儿出了只属火的！

    小玄龟倒是非常淡定。

    我虽然会喷火，但怎么就不是水龟了呢。

    就是水龟，就是水龟！

    往事越千年，而今逐一浮现。

    玄水龟已成长为背负火山的熔岩巨龟。

    见到与灶君有些相似的小九，不由想起往事，有些唏嘘。

    这时，迎面飘来一股异香。

    玄龟慢吞吞地低下脑袋，注视灶台旁边不停忙活着的洛何。

    洛何拎着一条岩鲤的鱼尾，把鱼头放入油锅，用长勺舀起锅中热油，淋浇鱼身两面，待鱼变色后又轻放入油锅。

    岩鲤浸在龙鱼油锅中，随着翻炸，色泽金黄，皮酥骨脆。

    “好香的油，想来应该是龙鱼油。”玄龟心想，“放在女帝朝代，也能当成御用贡品了。”

    洛何盯着油锅，目不转睛：“盘子。”

    混血美人眼尖递上盛菜的白瓷盘，悄声道：“这是什么菜？”

    “川菜。”

    洛何把炸好的岩鲤放入盘中，无暇细答。

    厉晚晴沉默一瞬，心道，居然还敢和我卖关子，回去后就让他做上一整天的川菜，作为熔岩椒的酬劳。

    炸过鱼的油通常会有腥味，但龙鱼油能有效避免腥味。

    洛何留下少许底油，倒入姜末、蒜末、辣椒末，略炒几下后又倒入调好的味汁。

    “龟前辈不是说它不吃辣吗？”厉晚晴轻声道。

    “这不是香辣味型，是鱼香味型。”

    洛何低声回道：“但我不了解它喜好的口味，所以用上融了咸、甜、酸、辣、香、鲜、咸的复合味道，总有一款口味符合它的胃口。”

    厉晚晴微微一怔。

    论做菜，还得是你，洛大厨。

    锅中岩鲤大火收汁，洛何撒了些姜丝、葱丝，把金黄酥脆的岩鲤混着浓香的红油，倒入盘中。

    盘中的岩鲤因油炸定过形状，形状如金灿灿的龙，浸着薄薄的红油，淋上鲜香可口的调味汁。

    这道是川味名菜，火龙鲤鱼。

    外酥里嫩，干香可口，五味交融，鲜香美味。

    热腾腾的锅气，随着香味直冲玄龟的鼻腔，它耸了耸鼻子，眼神中浮现惊奇。

    这个人类的厨艺，好像很不错？

    看来苏醒没还多久，就又能品尝到人间的美味。

    玄龟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道：“端上来吧，我怕吸气把桌子掀翻。”

    “先不急，前辈，这道菜还有最后一個步骤。”

    洛何揭开酒坛的泥封，酒香彷如赤色流霞飘然升起。

    玄龟的表情有些惊讶。

    这小子拿出来的又是贡品，赤霞酒。

    我多久没有喝过美酒了…玄龟目露怀念…对了，是一千多年。

    就凭洛何拿出来的赤霞酒，玄龟对他的评价不由上升了一层，乐呵道：

    “配着赤霞酒吃鱼的吧？我知道，很多美食家都是这么做的哩。”

    洛何含笑摇头，把少许赤霞酒淋上色泽金黄的岩鲤，然后唤来小九，对它细细交代。

    小九缓缓点头，然后靠近灶台，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火苗。

    这吐火的姿势，落在玄龟的眼中，目光微微闪动。

    竟能，如此相像？

    火苗落下，刹那间，烈酒烧香。

    火焰混着馥郁酒香冲天而起，好似一条火龙，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更激起了浓郁香味。

    厉晚晴的唾液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抿了下嘴。

    好香。

    回去后，必须让洛何再做一次！

    玄龟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目露异彩，迫不及待道：

    “快点端上来吧。”

    洛何走至玄龟面前，愈发觉得它的身躯庞大，慢慢放下餐盘。

    “这叫什么菜？”玄龟喷出火山白烟般的鼻息，眼神有些期待。

    洛何答道：

    “窖香火龙鱼。”

    玄龟缓缓点头，喃喃道：“原来是窖香龙鱼。”

    洛何沉默，爽快干脆道：

    “对，玄水龟前辈，这是道窖香龙鱼。”

    玄龟微微颔首，缓缓地低下脑袋，把鱼吞进嘴里。

    “唔！”玄龟猛地瞪大眼睛。

    就是这个味儿！

    轰隆隆！

    熔岩巨龟背后的火山发出一阵轰鸣，火山口闪烁红光，变故引发周围环境的震动，整座玄武火山都开始隐隐颤动。

    洛何环顾四周，心中忐忑。

    这到底是不满意，还是好吃到克制不住自己？

    很快，玄龟平复下来，火山震动也随之停止。

    “呼……不好意思。”

    玄龟呼出一口热浪，缓缓道：

    “时隔千年，再度品尝到赤霞酒与龙鱼油的滋味，有些激动。”

    厉晚晴忍不住出声道：“那前辈，他的考核算通过了吗？”

    洛何和小九不约而同地看向玄龟。

    气氛有些紧张，玄龟模棱两可，慢吞吞道：

    “算，也不算。”

    “算通过的原因是，这道菜的确很美味。”

    玄龟道：“但我更喜欢的是赤霞酒和龙鱼油，对味道还不太满意，所以不算通过。”

    这传说厨具，果然没办法这么轻易就见到。

    洛何并非气馁，道：“那请问前辈，我还差在哪里？”

    “吃太快，量太少，没太尝出来。”

    玄龟道：“我要多考核几遍你的厨艺，你也要多做一些，这样才能通过我的考核。”

    洛何若有所思，翻译了下意思。

    就这么一条鱼，够谁吃？

    还不赶快多做几锅大鱼，让我多尝几顿！

    另一旁，厉晚晴抱着手臂，陷入思索。

    这只火龟的算盘，怎么打得比我都要响……

    洛何看向玄龟，道：

    “我明白了，我会再多做一些，那请问味道方面，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玄龟抬头望天，想了想，道：

    “太清淡了。”

    “不够辣？”洛何试探道。

    “不是不够辣。”玄龟强调道：“是太清淡了。”

    洛何给玄龟抛了个‘我都懂’的眼神。

    明白了，不够辣！

    玄龟有些傲娇道：

    “其实你做的菜，已经很不错了，比女帝的很多御厨都要厉害。”

    “但你必须精益求精，这样才能得到传说厨具的认可。”

    玄龟道：“口味清淡只是一方面，多给我做几顿，我才能挑出你的毛病。”

    洛何点了点头，看向厉晚晴道：

    “你先出去。”

    厉晚晴一愣：“出去干什么？”

    “先离开火山，到云岭山脉里多抓几条鱼。”

    洛何道：“我留在这里，陪玄……水龟前辈，唠一唠嗑。”

    混血美人有些沉默。

    不就是会做菜吗？有什么了不起。

    有本事你多做几顿给我吃。

    在争得玄龟的认可后，厉晚晴先行离开玄武火山，去河塘里抓鱼。

    此事涉及图腾级宠兽，事关重大，厉晚晴也不敢贸然上报，打算等风波平静之后，再上交报告。

    厉晚晴心道…届时整个调查局，乃至整个东煌联盟，都可能陷入轰动。

    另一旁。

    玄龟与洛何推心置腹，道：

    “老实说，只要你多做几顿能让我满意的菜，我没准能教你的九节狼一招。”

    洛何和小九对视一眼，心中惊讶。

    图腾级宠兽，要教小九招式？

    传说厨具能不能到手，还另说。

    关键是，小九，你要起飞咯！

    洛何道：“前辈，您是水龟，没什么招式能传授给火系的九节狼吧？”

    玄龟乐呵道：

    “不瞒伱说，不是我，而是来自灶君的，一种可以不断成长的招式！”

    ……北川南海的我可不是训练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