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言情小说 - 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在线阅读 -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你有胆子一面瞒着朕,一面瞒着方仕林,还有什么是你杨思焕不敢的?”

    浓郁的金光淹没了新皇的脸,他对着镜子看杨思焕,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她背叛了他,

    可是杨思焕不明白,她换了药的事只有周世景知道,朱承启是从何得知的?

    新皇声音一低,一字字继续说道:“朕听闻,你已添了两个孩子,你做那决定时,可有想过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他的修养极好,说话素来慢条斯理,便是威胁人时,看起来也是温润和善。

    杨思焕当然知道,欺君之罪轻当杖责,重则死罪、三族连坐。

    她因此周身一颤,撩袍俯身跪了下去:“微臣罪该万死。”冠间的玉饰触到冰冷的地上,她道:“千错万错全是臣一人之过,事到如今甘凭陛下处置。但请陛下饶过臣的家人。”

    说罢恭顺地再一次叩首。

    新皇不说话,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看着杨思焕缓声说道:“处置?这是自然。既然杨大人侠肝义胆,愿舍命为友,朕便成全你。只是朕还有事需要你做,不妨先缓你一年。”

    新皇嗓音温和,依旧谦谦君子的模样。

    杨思焕抬起头,伸手接过瓶子,这和上一次的瓶子一般无二,从朱承启的袖中拿出,带着余温。

    杨思焕如今的一切都是从朱承启手里得到的,今日之事,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握着瓶子,听朱承启道:“至于你的家人,还得看你接下来怎么做。”

    杨思焕道:“谢皇上。”说完就拔开瓶塞,水微苦,麻意顺着舌尖淌至咽喉。

    朱承启轻叹了一口气:“你安心做事,一年的光阴,好好珍惜。”

    皇城氤氲在晨雾中,新皇穿戴整齐在鸿胪寺众官的簇拥下踏上圜丘坛。

    那是三层露天圆台,坛面为艾叶青石,新皇走到中台,摸着汉白玉栏杆,抬手接过杨思焕递来的香,无意中碰到她的手。

    一股奇异酥麻爬上杨思焕的指尖,她很快就缩了手。

    那时服完药,杨思焕本想告退,朱承启却坐下来:“替朕束冠。”

    殿中只有君臣二人,周遭一片死寂。朱承启先开的口,之后她们聊了许久,就像熟悉的朋友一样,兴许是因为杨思焕已经服药,在她面前朱承启提起自己儿时的事。

    他缓缓地说着往事:“朕年少时读书不用心,常犯错,太傅不敢罚朕,便命宫人当朕的面,扒了伴读的外衣鞭挞她。

    每一鞭下去,都有触目惊心的血痕透过中衣现出来。她本就体弱,因此病了一场,没熬过去...后来朕又有了新的伴读,朕也听话了许多。”他闭了闭眼睛,平静的脸上泛起一阵涟漪。

    杨思焕手下一滞,看着镜子里的人,那人也正望着她。

    “你和她很像,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木讷。”朱承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所以朕才会给你赐那个字。”

    事到如今还对她说这些,意义何在呢。杨思焕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替新皇戴上冕冠。长长的珠帘顺着冕板垂下来,遮住他的脸。

    说话间具服已毕,朱承启起身理了理衣袍,目视前方轻声问:“恨朕吗?”

    恨,怎么不恨。可她更恨自己,方才朱承启说的话,她只听进去一半,其余时间都在想自己的事。当初为什么非要考科举?

    如果可以,考到举人打止,盘间铺子挂个招牌:“举人包子铺”,卖汤包也卖蒸包,各种馅料都有,生意自然不会差。

    子子孙孙卖包子,虽不得大富大贵,但也吃喝不愁,好像也不错...她这样想着居然笑了,喝下药的瞬间,她突然就看开了许多。

    至少新皇答应放了她的宗族亲人。她抬袖垂首道:“在其位谋其事,臣明白。”

    朱承启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凝望她,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先是一愣,然后说:“你能这样想就好。”

    他走了几步,又慢慢折回,黑色的皂靴稳稳停在杨思焕的眼前。

    “你再帮朕杀一个人,这次你要想好了再做。”

    杨思焕眼中寒光一闪,当即抬起头。

    新皇将她侧揽过去,手搭在她的腰间,低声在她耳边道:“朕要你将来......亲手杀了朕。”珠帘之后神情莫测。

    杨思焕后退半步:“臣愚昧。”

    朱承启嘴角的笑意又浮出来,隔着珠帘看向杨思焕:“你很快就会明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说罢推门而去。

    新皇从杨思焕手里接过香,稳步走向中台,耳畔奏起‘始平之章’,行过繁复的祭祀仪式,依次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

    佑平之章奏起之时,日照当头,有专人执火把点燃祭品,旋即有熊熊大火升起,登基大典也结束了。

    新皇走下神坛,从杨思焕眼前路过,她撩袍跪在原地,再抬头只看到威严的背影。

    宦官站在高处,朗声唱道:“大犁皇帝陛下下旨,皇帝赦免天下,川内、泸州、满洲......免除两年田赋,开恩科.......【1】”

    百官一字排开,恭立御道两侧,新皇在宫人的簇拥下摆架回宫,所到之处人皆跪下,沿路跪了一片,场面甚是壮观。

    良久,内侍领大臣退下,杨思焕就跟着她们一道走。

    初春的应天依旧是肃寒一片,杨思焕走在风中,却有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上身来。

    从方才她就感到不对,先是触到新皇的手,有如电击,从那时起便觉不适。

    仿佛有团火在烧,风一吹却越发觉得冷。

    大概是发烧了,她想。

    出了皇城,春春已经侯在那里。

    春春看着杨思焕由远及近,说:“大人,您起风疹了。”

    杨思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像触到滚烫的火球,原本光滑细腻的脸颊,此刻凹凸不平,不知何时冒出一脸的疹子。

    先前只觉得燥热,春春这么一说,杨思焕突然就觉得浑身开始发痒,撩起衣袖,胳膊上起了一连串的红疙瘩。看起来确实像风疹。

    “大人快上车,风越吹就越严重。”

    ***

    回家的路上,杨思焕觉得到处都痒,忍不住挠了几下,那疙瘩就越挠越大,头也开始犯晕。

    车停下来时,杨思焕没力气睁眼睛。春春就去杨家叫人,恰好看到秋秋出来,便道:“大人病了,快去请郎中。”

    秋秋耳背,愣是听不清楚,一直问:“什么?谁病了?”

    春春拎着秋秋耳朵,大声喊:“大人病了。”

    这下秋秋听到了,惊道:“大人怎么了?”

    杨思焕被车外的嘈杂声吵醒,轻拍额头:“春春,我睡一觉就好,不用请郎中。”

    是那药的副作用,叫郎中来也没有用。

    秋秋忙点头:“小的这就去请。”

    春春气得直跺脚,杨思焕却笑了:“随他去吧。”

    刘氏听到门外的动静便出来看,见女儿一脸的疹子,着实惊了一跳。杨思焕却像没这回事一样,风轻云淡地笑笑:“风疹,秋秋去请郎中了。”说着就自顾自地往前走,边走边问:“爹,世景呢?”

    “在西厢房。”刘氏道,“两个孩子都在,你还是先别过去了,免得吓到她们。”

    安安在床上爬来爬去,天佑就坐在周世景怀里被喂饭,喂了两口就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小手乱抓不肯张嘴了。

    冬冬在一旁拿勺子轻轻敲碗沿,安安就爬到床边,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包了一嘴的饭,腮帮子揣得鼓鼓囊囊。

    安安发现杨思焕站在窗外,咿咿呀呀地说:“抱抱,抱抱。”

    他前几天才学会说话的,只会说“饭”“抱”这两个字。

    杨思焕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向他走过去,从冬冬手里顺走碗,喂了一勺饭给安安。饭还在嘴里没嚼,安安就又吵着:“饭饭......”

    杨思焕嘴角浮起无奈的笑:“你这小子,就知道饭。什么时候唤一声‘娘’就好了。”

    周世景把天佑放在床上,任她自己去玩。

    “大典还顺利吗?”

    杨思焕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天佑看到杨思焕,就伸出小手去挠她,她侧过脸去避开。

    周世景这才发现杨思焕异常,手贴到她的脸上,温声问:“怎么了?”

    他的手有些凉,杨思焕握住他的手背,轻轻叹了口气。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对不起,哥。”

    周世景笑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杨思焕垂目也笑起来:“你一个人在家里带两个孩子,我却潇潇洒洒的在外面吃香喝辣,有感而发。”

    两个人正说着话,刘氏就带着西街孙郎中过来。

    孙郎中出了名的会养生,年过七旬,看起来却像个五十左右的,医术高超自不必说,因此有许多外地的病人慕名前来找她看病。久而久之,她除了闲暇时间,小病都交给徒弟看,自己只看疑难病症。

    今天是大年初六,医馆都没开张,秋秋愣是生拉硬拽,跑到孙家把孙郎中拽进杨府。

    原以为是什么大病,孙郎中跟着秋秋火急火燎赶过来,却看到杨思焕在和自己夫郎谈笑风生,心里就不大高兴,觉得自己被骗了。

    看过之后,果然只是寻常风疹,随手写了一剂药方就打发了。

    孙郎中临走时瞪了秋秋一眼,她才不管什么朝廷命官,她见过的权贵多了去了:“再有这种事,去请东街的王郎中。老妇是没这种闲工夫的。”

    刘氏听了心里不痛快,大过年的说这种话,岂不是咒他女儿?当即就掉下脸来:“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给钱还是怎么了?”

    孙郎中驴脾气上来,就把到手的钱往桌上一拍,不要了。

    杨思焕见状连忙拉着孙郎中去西次间,取了二两银子给她。

    “郎中见谅,家父也是一时着急。”

    孙郎中看杨思焕倒是个明事理的,便拱手揖道:“大人这几日不便见风,饭食宜清淡,安心在家修养才好。”

    杨思焕颔首。

    “大人若没什么事,草民这就回去了。”

    “等一下。”杨思焕叫住她,顺带着把门也关了,犹豫再三还是取出朱承启上一次给她的药来,给孙郎中看。

    “我替同僚请教您,这种药您可见过?”

    孙郎中搁下药箱,眯着眼睛接过瓶子,拔开瓶塞先是闻了闻,摇摇头,又取了支银针插.进去试了试。

    末了盖上瓶盖,抓住杨思焕的手腕号了一脉,语重心长地说:“大人的肾阳很足了,最好还是不要乱补,否则适得其反。”

    杨思焕听得云里雾里的。

    “啊?”

    孙郎中就道:“难道大人不知道?此乃壮.阳的药,这个方子草民只在师傅她老人家的手札里见过,但因为这里面的断崖草是世间罕有的,所以这个方子它也就是个摆设,很少有人真的能配出这个来。”

    孙郎中说着就有些激动,“不知大人是从何处谋来的?”

    杨思焕自是不信,好好的毒.药怎么就成了那种药了。“您是不是搞错了?据我所知,这该是老鼠.药一类的,因为之前同僚府中有猫误沾此水,当场毙命。”

    孙郎中是个急性子,从没有人敢当面质疑她的医术,连连摆手:“不可能,我从师傅那里见过一次断崖草,只是一回,这味道就永生难忘,绝无可能闻错。大人不信,老朽这就试给您看。只是大人别心疼。”说着,她就往自己嘴里倒了几滴。杨思焕都来不及制止。

    这还不算,这郎中将秋秋抓过来,往他嘴里也滴了几滴。

    “大人请看,这药本是给女子用的,男子误食玉杵当起,立竿见影。”

    杨思焕愣了愣,看着秋秋红着脸跑走了。

    “这药是按滴用的,若不小心喝下一整瓶,轻则浑身起疹子。呶,就像大人这样,重则鼻血狂流不止。”孙郎中抱拳,再一次意味深长地将杨思焕打量一通:“大人日后还是悠着点,告辞。”史官提笔的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