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远东运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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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宣外大街依旧忙碌,黄土路上依旧人来人往,商运繁忙,骆驼驮着煤,驴车拉着货,一辆黑色通用汽车却是不管不顾,一路响着大喇叭,朝东向正阳门方向疾驰开去,一路鸡飞狗跳,吓得行人七歪八倒。 长得粗狂的曹士嵩坐在了前面副驾驶,后座上歪靠着段鸿叶和袁二公子——袁科闻,司机师傅开的飞快,若是遇到挡道的,曹士嵩便探出脑袋,张着嗓子就破口大骂。 眼尖的人一看到曹士嵩黑粗的脑袋,便知道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北平三害”,纵使心里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吐一个脏字,只待汽车远去后,才敢偷摸骂上几句。 袁科闻懒洋洋道:“怎么样?能赢么?” 段鸿叶摇头道:“我不是他对手。” 岂料,听的曹士嵩嘿嘿一笑,扭过头来道:“当然是问那个姓高的东夷人?” “砰!”的一声,段鸿叶一脚踹向了曹士嵩的座,翻着眼珠子不爽道:“什么姓高?是姓高部,东夷人名字是四个字,前两个字是姓氏,就和在咱们复姓一样,啥也不懂,说出去丢人。” 曹士嵩完全不在意,催促道:“快说说,能不能赢?” 段鸿叶道:“他赢顾如水那么容易,想来问题不大。” 袁科闻坐直了身体,凝望着段鸿叶,轻浮的身上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正经,再次问道:“几成把握?” 段鸿叶深吸一口气,经过慎重的思考后,确信道:“至少七、八成。” 袁科闻眯紧了眼,作下了决定,低沉道:“干了!”然后伸出了两支手指,道:“这个数,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疯了吧!二十万大洋!!”曹士嵩惊的大眼珠子都凸起了,忙问道:“我们上哪儿搞这么多钱去?” 段鸿叶也惊的坐起来了,直勾勾的望着袁科闻。 潇洒公子哥的身上一般吃吃喝喝的钱基本不愁,靠上来巴结的人大把的是,可若是认为他们身上有巨款,那就大错特错了,袁科闻虽然顶着民国第一公子哥的名头,可不管用,因不支持老袁当皇帝,被袁大公子欺负的老惨了,想从老头子那里拿钱,就更不可能了。 老段的家教一向严格,就见不得段鸿叶一天到晚吃喝嫖赌,说了几次不管用后,一气之下,竟断了段鸿叶每月的例子钱。 曹士嵩倒是能从家里扣点钱出来,但不多,他老爹曹锟现在还不是直隶扛把子,没搞到那么多钱。 袁科闻粉白的脸上,露着危险的笑,道:“只要能赢,钱有的是办法。” ...... 喧嚣的白天总是让人感到浮躁,而宁静的夜晚大抵才是一天最好的归宿。 “合棋正”今日开业大火,第一天的流水就达到了一百多块大洋,除去成本,净赚一半入账,可谓取得了开门红,而何琪无疑是最大的功臣,为了犒劳功臣,下班的路上,钱玄建议去三个人去放肆一把。 而何琪却心有所想,当然不肯去,便以省钱为借口,邀两人来家里喝酒。 迅哥儿一寻思,就明白了何琪的心思,便同意了。 初冬小院的夜晚,不似夏天的热闹,没有虫鸣,没有风闹,静悄悄的,天空的月亮越来越丰满,盈盈星光下,有几只寒鸦栖息在冬青树里,蜷缩着脑袋休息,屋里的灯光映照的小院里蒙蒙的亮,这一切,虽不至于事事巨细,但想来喝酒吃饭也足够了。 烤鸭,烧鸡,花生米,茴香豆,还有几样是何琪叫不出名的,朴素而淡雅,迅哥儿坐在院里的石桌前,喝着小酒,看何琪与钱玄掐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要论何琪与钱玄掐架这事,这事还得从中午宴请吃饭说起,在酒桌上,被钱玄忽悠了的沈秋明,欲找何琪讨一副字。 何琪当时就纳闷了,自己什么时候会书法了?便推辞道:“秋明兄,我不会啊!” 沈秋明还以为何琪在谦虚,直愣愣的说道:“德潜兄说你极为擅长写丑书,连太炎先生都说好。” 何琪当时尴尬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却见钱玄笑的前仰后翻,当时席间的所有人都不知实情,后来听迅哥儿娓娓道来,这才明白了过来。 岂料,这反倒成了大家的乐子,一时间起着哄了,非要何琪当众写一副字,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丑绝”? 何琪就是被打死,也不干这么跌份的事。 原以为这事到这儿就算结束了。 哪知,下班的时候,何琪又得知钱玄这厮使坏,竟然让沈秋明写了一副字“天下第一丑”。 须知,沈秋明的字可是能传世的,这幅字要是流传到了后世人手里,何其就是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自己怕是要被耻笑几百年。 所以下班的时候,何琪便忍痛拒绝了钱玄去放肆嗨皮的建议,打算在酒桌上把钱玄灌倒弄回那副字,哪知钱玄精明了,根本不上套,于是,两人便因为这副字,一个要,一个不给,而掐起架了。 狗娃就坐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手里抓着一只大鸡腿,看着先生们吵吵闹闹,虽然听不懂吵什么,但脸上露着憨憨的笑。 何琪好话歹话说尽,钱玄根本不为所动,气的使出了杀手锏,道:“姓钱的,你要是不给,我明儿个一早就拎几斤桔子去你家,嫂夫人要是问哪来的,你可别怪我乱说话。” 钱玄被戳到了肺管子,这下子不淡定了,鄙夷道:“你这是无耻,不讲道德,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懂不懂?” 何琪被气笑道,反驳道:“你钱玄能做得了初一,我何琪就做得了十五,你给不给?不给我明天早上就请嫂夫人吃桔子。” 钱玄道:“我最近就没去过,你拿几斤桔子,她就信了?” 何琪道:“就一定晚上去?白天去不行啊,嘴长在我身上,你才嫂夫人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钱玄横着脸,气道:“你这是污蔑人。”又看向了一旁看戏的迅哥儿道:“豫才,你来说说,他这是不是不讲理?” 何琪手里捏着迅哥儿的把柄,此时也看向了迅哥儿道:“豫才,你来说句公道话。” 迅哥儿看戏看的正嗨皮,这个时候哪敢出来帮腔,只好站在中立的角度,道:“我不知道。” 何琪话里有话,道:“豫才,要不你在好好想想?” 迅哥儿双手一摊,苦笑道:“不说话也有错?” 何琪义正言辞道:“倘若街上有一个暴徒正在行凶,有许多路人从旁边经过,他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眼睁睁看着,也不站出来说话,最后暴徒得逞了,若是所有人都站出来,该发声的发声,该制止的制止,暴徒就一个人,岂能敌过这么多人?所以,虽然不说话,从法律层面来说没问题,但良心会受到道德的谴责,豫才,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钱玄嘴皮子说不过何琪,便跳脚道:“你这是胡搅蛮缠,这是两码事。” 何琪提高音量,道:“不,这是一码事,豫才,你说是不是?” “诶~”迅哥儿叹着气,看向了钱玄,道:“我家还有你以前剩下的桔子,我吃不掉,就把桔子皮剥下来晾干了,称一称,估计有好几斤。” “扑哧!”何琪笑喷了,好几斤干桔子皮,这得多少鲜桔子啊? 钱玄见目的达到,便顺势把字交出来了,不然真就引火上身了,却是故作不愤道:“好啊,你们俩倒穿上一条裤子了。” 何琪一把火将字给烧了,心满意足的与迅哥儿碰了个杯。 一口酒饮下,钱玄换了话题,问道:“过些日子的远动远动会,你们俩去沪市不?” 何琪皱着眉道:“什么运动会?” 远东运动会,原名为“远东奥林匹克运动会”,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洲际国际竞赛,第一届在一九一三年马尼拉举办,第二届在华夏沪市举办,被看作是“亚运会”前身。 钱玄一顿啪啪的说,何琪越听越觉得不可置信,以至于直接伸手打断了钱玄,问道:“你说华夏足球队能拿冠军?” “这个自然!”钱玄拍着胸脯,十分肯定道:“咱们足球队上回是因为没路费,一路千里迢迢打比赛赚钱打过去的,打了十场比赛,九胜一平,等到了马尼拉全队都疲劳困乏,才拿个亚军,否则让他们两个球,都踢不过我们。” 龟龟!九胜一平,战绩这么豪横,一路横推到马尼拉,还拿了亚军,何琪着实震惊了,泪目了,直感到头皮发麻,胸膛起火,能亲眼看到国足在家门口夺冠,死也瞑目了,想也不想就喊道:“去!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住不,特么的,风水轮流转,劳资要去看国足血虐东夷人!” 钱玄与迅哥儿像看傻子一样看何琪,嘀咕道:“赢东夷人,不是很简单的事么?他激动什么?” 迅哥儿也不解,摇摇头。 然而有些事没法说啊! 何琪的心情他们体会不到,作为一个十年老球迷,要说有什么愿望清单的话,国足进世界杯一定在其中,可TM2030年世界杯都扩充到了48支,国足还是进不了。 没想到,回到了100多年前,虽然世界杯还没诞生,但能亲眼目睹国足暴打东夷人,就已经圆了小半个足球梦了,何琪岂能不去?玲婉的我们的时代: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