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回: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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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时,叶聆鹓看到天边灿烂的云霞。 这场景是如此辉煌,任何人都会为此驻足,为此如痴如醉。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想着回头,但她就是这么做了。她分明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什么光芒的异状,身后却像是传来了谁的呼唤。可那呼唤也分明没有声音,没有内容。 但足以让她察觉这瑰丽的风景。 “哇……” 她小小地惊呼出声,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忱星见她不走,也回过头去,突然跟着便怔住了。在短暂的惊异过后,她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叶聆鹓一愣,慌忙跟上前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忱星会靠近她方才规避的风险——那支可怕的军队。但她不想被抛在这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忱星跑得太快了,就像是忘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普通的姑娘。但就在越来越靠近那片光华之前,她的右手臂出现一种怪异的感觉。表层的皮肤有些刺痛,深层的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叫嚣,呼之欲出。她虽然没有痛感,但这种奇妙的体验还是令她一阵心慌。 这鬼手很久没有出过事了,这次……又要发生什么? 天色开始暗沉,温暖的橙红变质成墨似的黑。但是,那片金色的光仍悬停在那一方天空之上。它比原来淡化了许多,但并未消散,加之天幕的变化,它反而显得更有光泽了。远远看去,就好像谁裁剪了一段银河,胡乱地挂在夜空中看不见的枝头上去。 忱星的视野里首先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这片地皮寸草不生,没有特定的形状可以用来描述它。空地上没有杂草,却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看打扮,都是些寻常的士兵。忱星不在乎他们是否还有气息,她更在意的是始终站立着的为数三人。他们几乎是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今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但地面仍被那尚未散去的光华照亮。 有人靠近这里,寒觞的耳朵最为敏锐。但他并不担心什么,谢辙和睦月君都在,不论是求助的还是寻仇的,他都有办法。只是他的情绪尚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悲剧之中,他没有立刻就将手放在刀刃上。 当谢辙也察觉到谁在靠近,并且警觉起来时,来者已经放慢了脚步。是个女人?不过二人并没有放松警惕。睦月君始终闭着眼,平静地默念经文,并未看向来者。 谢辙很紧张,因为就在不远处,切血封喉还静静地躺在地上。枫已经死了,这个消息暂时还不会传出去,但就快了。可现在,这也太快了……她不该是为刀而来吧? “无碍。来者,是持有琉璃心的忱女侠。” 睦月君分明没有看向她,却给了他们这样的答案。靠近的女人戴着帷幔,风将她的纱掀到了身后,她默默将它们拨撩到前方,重新挡住了脸。 “睦月君,别来无恙。” “忱女侠……我们也是有日子不曾见过了。” “人们四处说您死了,我只觉得好笑。如今,您不正活生生地站在这儿吗?” “哈哈哈哈哈……我的确受魇天狗重创。为了躲避怨蚀的追踪,只得选择如此下策。” “您究竟在何处休养?”谢辙终于有机会提问了,“您的手中,是砗磲的法器么?我真的太担心您了。您这次突然出现,也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睦月君静静地笑了。他睁开眼,深吸一口气,终于对自己如何出现在这里做出了解释。原理很简单,便是他的长发。为了不让妄语能够察觉他的栖身之所,他并未在寻常的地方休养生息。他选择了一处六道的裂隙,一处被称作死生之间的空泡。在那里,时间的流逝与现世全然不同,想要顺着现世的规则寻找他,便不太可能了。 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 睦月君身上的砗磲,是鬼仙姑带给他的,以帮助他利用这件法器的特性定住魂魄。可既然鬼仙姑有手段在死生之间找到他,谁又敢说妄语之恶使不能做到呢?况且,他十分清楚,妄语一定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因为妄语知道,睦月君的威胁,甚至比神无君还要大。 是而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在睦月君的授意下,鬼仙姑采用了一种……极端而威胁的的解决方式:她拆碎了睦月君的肉身,只留下了他的长发。长发与指甲,即使在蛊术中也不过是下蛊的工具,并非人的皮血骨肉,十分特殊。因而,他便不会遭到妄语的追踪了。 只要身体的部分得以妥善保留,六道无常便能重新恢复自己的形体。通常来说,这也不是简单的事。凭此重塑肉身却并非常人可行之道,但睦月君非但是能力高强的六道无常,还有砗磲的助力,在这样的前提下,以发定魂,也并非不可实现了。 此外,睦月君还在青丝之上施展了一个特别的法术。谢辙大致听出,这手段源自于佛教的涅槃之理,但凡作为载体的头发遭到焚烧,睦月君便会依靠它现身。至于他为何如此有先见之明,则要感谢卯月君的出力。在她为睦月君所算的卦象里,她卜出了这些长发在火焰中燃烧的征兆。 不过……她倒是不知道睦月君根据这一卦,做出了这样的应对。他只是留下了头发,藏匿卯月君能找到的地方。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没能从卯月君那里,知道睦月君会如此出现。 在他们交谈的空暇间,忱星走向了一旁躺在地上的切血封喉,将它拾起。它此刻是这般安静,落入她手中时,甚至显得很轻,就像已经被抽走了沉重的部分一般。谢辙瞥见了这一幕,不禁张开了嘴,寒觞更是挪动了一步,想要过去阻止她。他们可是深知这把妖刀能如何将无辜的羔羊变成凶恶屠夫的。但睦月君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 “不打紧。忱女侠想看,便看罢。” “毕竟见所未见。” 此人臂力了得,这是他们的结论。仔细看看,她的腰间也有一柄特殊的环首刀。光芒黯淡了些许,那武器究竟什么模样,他们没能看清。但看那刀柄似乎是紫铜打造,这不多见。 “该怎么办?”谢辙问睦月君,“这东西是当年朽月君交给那孩子……才令他心神大乱,为刀所支配。恐怕下一个得到它的人,又会被那强大的杀欲夺走神智。” “需要的话,我来洗净它的杀意。”忱星如此说,好像这是很轻松的事儿。 然而,睦月君却轻易说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这柄刀不能留。” 这怎么行? 它可是前水无君打造的绝世神兵,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毁就毁了?也正是因为它由那位锻造师所铸,想要摧毁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忱星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她的表情比那二人平静。她用力将切血封喉插在地上,刀刃深深刺入大地的肉身。她松开手,刀刃的一部分被泥土吞没,并死死咬住这猩红的筋骨。它傲然伫立,仿佛一切与它毫无关系。 在一切有个定论之前,又有人靠近这里。 那人气喘吁吁,并不如忱星来时那样稳重。她好像很累,仅仅是到达这里,几乎就要燃尽全部的体力。寒觞的神色突然凝重,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谢辙与来者四目相对的一刻,习习的晚风突兀停下,人间止住了它的呼吸。 今夜的天光是这样明亮吗?谢辙并不清楚,他只觉得来者的身影如此明亮,如此清晰。就好像黑暗里所有的光都凝聚在她一人身上。在这一刻,聆鹓也止住了脚步。她感到一阵恍惚,像是天上有星星下坠,正正地滴落在她的头上。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发烫,或又是一阵冰冰凉。她没能回过神,但双腿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聆鹓!” 最先喊出声的是寒觞。他的声音里也有一阵掩饰不住的激动,而谢辙几乎是忘了要如何说话。他张开嘴,所有的声音都流到另一个世界去。接着,他向前两步,不自觉地向聆鹓伸出了双手。可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似是觉得这样有些冒犯。聆鹓却直直地伸着双臂,在迎面奔来时紧紧地攥住了谢辙的臂膀。 聆鹓太使劲了,让他感到一阵明显的酸痛。可他没有避开,只是依然有些茫然地注视着她。谢辙甚至在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阔别已久的那个姑娘。但不是她还能是谁呢?他应该想到的——叶聆鹓与琉璃心的主人在一起,这不是别人清清楚楚说过的么?他怎么忘了? 聆鹓也分明想说什么的,可她却哭了。这真难得,印象里,这姑娘绝对没有轻易掉过眼泪。她并未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一丝啜泣也没有,可眼泪就是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寒觞欣慰地笑了。见到她,也如见到自己的妹妹一样平安。他突然有种莫名的侥幸:他的确也是如此坦然地看待聆鹓。说实话,他之前还在担心,倘若鬼仙姑提供的消息并非是问萤,而是别的什么人,他会不会为自己的付出感到失落?若真是如此……他只能说,自己虽不是个怀妖怪,但也绝称不上什么圣贤。 他自然是不想做圣贤的,可出现的偏偏是聆鹓。这连令他责备良心的机会也不给了,命运这次分明是将他放了一马。 睦月君像是预料到这一切,只是安静地笑。忱星站在一旁,默默将纱幕撩在帽檐上,露出那张冰冷而坚毅的脸。他们都不再有人说话。 夜是那样安静……连人间的恶意都沉沉睡去。夜厌白的白夜浮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