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回:重金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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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囊里……有什么东西吗? 寒觞是想这么问的,但是他没能问出口。眼前的一幕超过了他们的设想,让二人始料未及。但就在光芒略微缓和,谢辙将手臂缓缓放下来的时候,他心里逐渐浮现出了答案。他险些忘了,先前还有人提醒他,他们身上……带着重要的法宝。 光芒并未消散,但它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死人。这光芒有一种力量,它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的灵压,洗净了善者的铅华,镇住了恶者的凶念。 那是,那是…… 一片洁白的莲花四散而去,自光芒中呈现出的轮廓,是名为青阳初空·睦月君的六道无常。当这熟悉的面容清晰起来时,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令他们都快要流出泪来。 得救了。这是第一个念头。 求生是人的本能,所以这怨不得他们第二个念头,才是感慨睦月君的出现。于是这时候寒觞也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卯月君曾经将重要的东西交付给他们。 那便是睦月君的头发。 自光中诞生的身影是那样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他青色的袈裟干干净净,像新的一样,但你能看出常年穿戴的痕迹。他胸前黑色的念珠不见了,手中却多出一串白色的,而另一只手杵着他常用的那根锡杖。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如过去一样。当斗笠被慢慢地取下时,两人发现,他的头发变短了许多。 睦月君是带发修行的僧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对他而言,他仍处于漫长的、不见尽头的修行之路。但他已经将自身与躯壳独立开来,外貌如何,已经不再重要。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知多久前,他便已经达到了这等境界。 但对六道无常而言,头发的生长是可控的。他不知从何处而来,但一定与他留下的部分有关。这部分头发献祭给了这种“法术”,因此他不再拥有那瀑布般乌黑靓丽的青丝。现在这副模样,令他原本儒雅随和的气质淡化了些,可这清爽干练的样子给了二人莫大的鼓励。 “您没事!”谢辙高喊出声,“真是、真是太好了!我们一直都想再见到您——” 睦月君缓缓落到地上,他的脚尖碰到地面前,漆黑的骨灰向四方轻飘飘地散去。寒觞望着他的手腕,不由得去想那手串的来历。睦月君用他们熟悉而温润的嗓音说: “我知道二位一定有许多问题。还是……在这一切归于平静后,再做解释。” 当然——他们知道最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转过身去,两人惊讶地发现,白色的莲花与花藤死死地将枫束缚住了。难怪,在他们沉浸于失而复得的惊喜时,那坏孩子没有趁机攻上来取他们的性命。但是,束着他的藤蔓逐渐开裂,马上就控制不住了。 睦月君将手指张开,白色的串珠滑向手腕。他取出转经轮,口中念念有词。镶嵌着七宝的转经轮簌簌地转着,咒文仿佛从中溢出,如烟雾般弥漫在灼灼的烈焰之间。在军队之中,那些尚有一口气息在的生者突然丢下武器,一个两个都牢牢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们看起来十分痛苦,就好像有刀子钻进了自己的耳膜。 两人呆愣在原地,看着他们发疯似的四处逃窜。有人大呼小叫,有人跪地求饶,却不知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敌人。怕是经文起作用了——经轮转动一次的功德,就仿佛看到了千佛一般。传言它有功效,可以清净所有疾病及邪灵的障碍。那些生者被污染的部分得以净化,但它们仍是执着的,而生者的理性正与它们进行激烈的斗争。 他们会没事的……不知为何,只要是睦月君在,谢辙便有这样的信心。 从切血封喉上掠过红色的光泽。此刻它的颜色是那样鲜活,仿佛随时有血会从中滴落。一道寒光闪过,杀之恶使周身的束缚全部得以解除。枫的攻击欲更强烈了,这是寒觞不希望看到的。他即刻施法,让青蓝的火焰重新燃起。他本不想这样,但与谢辙的理由相同:只要睦月君在,他的心中就能始终保持宁静。而这种宁静给予他约束——它锁住了理性。 两人是如此清醒,又觉得如此轻松。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前因战斗带来的身体的酸痛也完全退却。青蓝的火焰的确阻止了杀的步伐。谢辙知道,寒觞这次并不想要他的性命,只是仅仅不让他前进而已。睦月君连他们的躁动与杀意也遏制住了,只是这种程度想要阻止枫的步伐,似乎远远不够。 “你先前的火焰,都对不知火原本的妖力进行了限制与修饰。未充分燃烧的不知火,便是寻常火焰的橙红色了。你有这个意识,这很好,否则你早已被失控的妖念取而代之。” “我……本不想伤谁。”寒觞艰难地说,“我伤害一些人,是想保护另一些人。” “我不评价你的观念。现在的你,或许与佛门无缘,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是错的。”睦月君浅浅一笑,“这便是你的存在方式,否则,你甚至难以维系至今。接下来就交给我罢。” 睦月君一挥锡杖,那冷莹莹的火焰便被替换了颜色。从远处、从根部,它们再度变成了一种暖色。但也不如朱红那般炽热,而是一种闪耀的金黄。这光芒让寒觞心生怀念……它像极了温酒施法时掠过的颜色。 火焰像有意识一样,它在地面绽开,将所有漆黑的、尸体的粉尘燃烧殆尽。它们被洗去污秽,得以净化,迎来了永恒的安宁。而这周围的火焰也改变了纹路。他们不知道的是,倘若此时从天上来看,地面上火焰的图案像极了金色的莲。 枫提着刀,黑红色的异光在他身边盘旋。他步步逼近,仿佛不知畏惧为何物。他的眼神太过可怕,再与一个孩童无关,与一个人类无关。但即便如此,谢辙还是颤颤巍巍地说: “若、若是可能……我不希望,那孩子的性命……” “看他的造化了。”睦月君的语气没什么感情,“有些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但尽力而为罢。他们分明听出了弦外之音。 睦月君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停下。他对身后的二人说: “我会施展一个法术……或许对于妖异会产生不适的影响。但我想,钟离公子应当能经受住这等考验。” “只要能度了这个劫,我感谢您还来不及。” “好。”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花苞轻轻探出水面,又如花瓣落出涟漪。 睦月君竖起一只手,白晃晃的念珠挂在手腕上。他闭上眼,口中轻声叨念着什么咒语。这声音很轻易被嘈杂的军队的声音吞没,但睦月君不为所动。很快,他突然睁开眼,同时将手中的锡杖狠狠敲击在地面上。 那一刻,所有残存的尘土都朝着四方溃散。一种金白交错的波纹掠过这片大地。他分明敲打的是沉闷的土地,可他们所听到的,却像极了遥远寺庙中传来钟鸣的声音。那声音浑厚而悠远,足以令人在这一瞬忘记所有的烦恼与苦痛。 可是很快,寒觞感到了强烈的不适——正如睦月君所言,他的胸口压抑万分,像是有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与大地共同碾碎他的躯壳。眼前分明没有光,可他只能看到一片苍茫的白色。眼前的光芒一阵接着一阵,在视野不同的地方不断炸开,就像……就像雨滴落在平静的水潭上,你永远不知哪部分会泛起波澜。钟声化作耳鸣,接连不断地回响、重叠。 寒觞感觉一阵反胃,几乎要原地吐出来,喉咙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呕不出东西。就好像这等污秽之物不被容许玷污面前的大地。 他想挣扎,想嚎叫,想逃离这佛光普照的地方。 谢辙注意到他的异样,但他无能为力。虽然这强大的法术没有对他造成太大影响,但他并未因此觉得轻松。相反,他也被眼前寒觞看不到的景象震慑住了。 ——天地间仿佛只有金色。 这些金色却不尽相同,或深或浅,或明或暗,显露出一种无法描述的层次感。它们层层叠叠,一浪接着一浪,从脚下喷薄,从四面八方奔涌。它们碰撞、激荡,堆砌出一座座高大如群峦的轮廓。即便它们看上去灿烂而通透,却让人分明觉得,这是有重量的某种实体。 他们听到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所有亡者的七窍都迸发出白色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内部烧灼,随后与光融为一体。亡者一个接一个地扭曲、消失,溶解在幽幽的诵经声里。就连那杀的恶使,也被强大的力量夺走了手中的刀刃。切血封喉远远地弹开,而他跪坐在地,发出难以名状的、尖锐刺耳的悲鸣。 是谁在诵经?太多了,太多人了……太多张嘴在同一时刻,发出宛若一人的声音。念的是什么?谢辙似乎听出来了,他儿时也分明随着睦月君念过。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海啸般一浪接着一浪。虽然没有实体的景象,但谢辙分明感到,无数尊参天入地的佛像,正将他们层层包围。在这样的经文与诵声中,一切污浊之物都逃不过祂们的法眼。 此谓万佛朝宗。夜厌白的白夜浮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