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过去

    不知道晕了多久，李星颜睁开眼睛，但眼前的光没有想象的那般亮眼。

    光亮恰到好处，映入眼帘的环境，竟然有点熟悉。

    整齐划一的办公室，桌面上是被自己曾经来回翻阅的卷宗。

    他此刻坐在自己椅子上，此刻他的周围，是警署办公室。

    这里是他已经离开的地方。

    他也穿着那身他不想再穿起的警服。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回忆。

    这…就是考验吗？不会……

    不可能不可能……

    李星颜有一点错愕，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很疼，我应该还在《天罪》里面吧？

    竟然有那么一点过于真实……

    但他从来没听说过天罪可以读取玩家的记忆，于是他尝试唤起系统。

    连续尝试好几次却都无功而返。

    我这是……回到现实了吗？……不可能啊……但……

    李星颜还在思考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伴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到了李星颜耳里。

    来人还哼着一蹦一跳的小曲，看来心情不错。

    但尽管这声音多么多么的温和，多么多么的悦耳。

    对李星颜来说，这是他曾经最怀念的声音，最喜欢的声音，也是最不想再听到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惊喜。

    但是，真的是惊喜吗？李星颜咬了咬嘴唇。

    “哇，阿颜，你又是第一个到的呢，真应该给你颁个勤学苦干奖。”嬉笑的声音是来自一个同样穿警服的粉发妹子。

    是可爱风的那种。脸虽然小麦黄但很嫩，平时应该也是很注重皮肤保养，皮肤有一种吹弹可破的感觉。

    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眼角还有颗传统的美人痣。

    她身高不高，小巧玲珑，但别看人家个子小，她可是跆拳道黑带，打人一把好手。

    她叫陈映雪，和李星颜是青梅竹马，一起爬树，一起上学，一起工作。

    她曾是李星颜一直以来的暗恋对象，两人已经快捅破那层窗户。

    但这一切都没有后来……

    想到这里，李星颜回忆起的种种，仿佛咽下一块苦巧克力，口中苦涩难言。

    “早上好！阿颜。咦，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让我看看，大笨蛋。难过的时候总喜欢自己躲着哭，一点都不男子气概。”陈映雪嘴上怪着，还是动作很快地掏出手帕，就一路小跑到李星颜面前给他擦。

    李星颜等陈映雪的手触碰到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流下了眼泪，他摸着那真实又不真实的眼泪，呆呆地望着陈映雪。

    “不准哭……”

    李星颜脑中突然响起这句话，头疼欲裂，他脑中闪现出很多不太友好的画面。

    枪声……搏斗……血泊……陈映雪……

    不……不……

    李星颜摆了摆脑袋，抬头望着睁着大大的眼睛的陈映雪，然后不知怎么的，伸手捏了捏陈映雪的脸蛋。

    一只手不够还两只手一起上。

    不仅有触感，还有温度。

    真实得让人难以置信。

    是活着的陈映雪吗……李星颜一激动，便用大了力气。

    陈映雪感受到了疼痛，又或者有点害羞了，两巴掌拍掉了咸猪手，娇嗔道：“流氓…”

    然后小兔子一般逃到了李星颜旁边的办公椅上，远远地望着李星颜，还嘟着个嘴巴。

    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

    但李星颜一看到这样的她，就会想起那晚上，逐渐冰冷的她，和满脸泪水的自己。

    “阿颜你怎么又哭上了，”陈映雪插着腰，撸了撸袖子，把椅子又挪到了李星颜跟前，继续道：“告诉姐，姐帮你收拾他。”

    李星颜已经回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哽咽地有点说不出话，这是真的吗？

    不…不可能……他不断否决。

    他再次尝试呼唤游戏系统，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甩甩脑袋，告诫自己清醒，但眼前的一切又太过于真实。

    这不是冰冷的数据，他能切切实实感受到陈映雪的体温。

    去尼玛的游戏……李星颜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

    陈映雪在一旁也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拍着李星颜的背，脸上的表情写满担忧。

    李星颜干脆一头扎进了陈映雪的怀里，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跟她说了。

    但陈映雪也是被这一下搞得脸扑红，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雪，对不起……”

    “干嘛呀，你这是……”

    不等李星颜开口，他便被打断。

    “哟，你们小两口一大早就来这里秀恩爱啊，不怕被雷劈啊，我单身狗保护协会的，你俩个，拷走拷走！啧，颜总，怎么还哭上了？映雪欺负你了？”

    “年轻人啊…精神真好。我都老咯。”

    “哈嘞，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哦呀哦呀，真是让人羡慕呢。”

    “哼，矫情。”

    说话的是又走进来的四个人，一个鬓发斑白的大叔，一个皮肤黝黑的黑发小哥，一个长卷发的御姐，一个少年白的冷漠男。

    “老大，快救救我，阿颜一直在哭。”

    “哈哈哈，得了得了。小两口能有什么矛盾。还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大叔摆了摆手打趣道。

    “老大！”陈映雪小脸通红，嗔怪道。

    “杨姐什么时候也能像映雪一样，能让我粘一下啊，我也想有个温柔乡。”那黑发小哥说着，便要向御姐靠去。

    “死开，你个汗臭男。”御姐二话不说将他推向白毛。

    “嘁。智商太低会传染，离我也远点，你个莽子。”白毛一脸嫌弃地躲闪。

    抬起头看着这些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李星颜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但这一切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越怀念，李星颜的内心就越痛苦。

    老道闷骚的老大，搞笑担当的莽子，霸气魅力的杨姐，傲娇果断的顾白，以及，眼前的陈映雪。

    他们，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可及。

    这是他曾经的特案组，是他曾经最骄傲的存在，也是他最……不想再来到的地方。

    光影缓缓拉远，还在打闹的五人在逐渐离他远去，周围的警署也在分崩离析。

    李星颜伸出手想去挽回。

    身体极力前倾以至于跌倒，但那温馨画面确实不断离自己远去。

    “不！”他大声喊道，闭上眼睛想起之前的种种。

    这是在游戏这是在游戏……他不断安慰地自己。

    但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但这只手有点潮湿，有点粘稠。

    当他睁开眼。

    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此刻跌坐在街头，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脸上满是血迹。

    警服也不干净，全是血，但，并不是他的。

    眼前，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再看到的画面。

    周围是倒下的毒贩，身旁是自己丢掉的枪，而紧紧握住自己手的。

    是腹部中弹的陈映雪。

    李星颜懵了，他眼神失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大笨蛋……为什么哭啊你……”一只手温柔地摸在李星颜的脸颊。

    “不不不……映雪，你坚持住……队伍他们很快就会来了……不要……不要……”

    “可是……我好累啊……”

    心里最后的防线被彻底摧垮，他管不得这是游戏还是现实，理智已经被失控的感情左右。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救陈映雪，弥补他上辈子以及这辈子的遗憾

    这个两局以来一直霸道果断的钢铁男人此时此刻哭成了泪人。

    他以为自己经历两世人生，已经克服了这些，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克服，而是在逃避。

    他害怕，害怕陈映雪的死，害怕队友们的死。

    当他再次看到这些，他依旧惊慌失措。

    他握紧血泊中的陈映雪满是鲜血的陈映雪，用力让她感知。

    “映雪，你答应过我的，这次任务过后……不就答应我了吗……不要……不要……”

    “请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了。”

    李星颜声嘶力竭，哽咽声里，仿佛有来自灵魂的力量。

    ………

    “阿颜，快看流星！我要许个愿望。”

    “你许的什么愿啊？”

    “我才不告诉你，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哇！糖不给你吃了。”

    儿时的画面在陈映雪的脑中闪过，她努力打开满是血味的嘴巴。

    “阿颜，我好像，又看到流星了……咳咳……”

    她已经听不真切李星颜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只是用自己带着血的手，努力去擦拭李星颜的眼泪。

    耳鸣，甚至眼前所见也开始模糊。

    “呐，流星大人，我想，做阿颜的…唯一……不过，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吧。”

    “听说人死后，会化作流星……”

    “原谅我的愚笨，变成流星，保佑阿颜一生平安……”

    “对不起……阿颜……”

    “不准哭……哟……”二货天的天罪：王牌执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