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027 【乙】的终焉

    飘雪的蜘蛛山上充满了打斗的声音，与静谧的冬日相去甚远，而在这样的天气之下，依然有人选择了上山。

    他穿戴着能够包裹全身，背后写有着隐字的制服，虽然山路崎岖，但他的气息却十分平和，没有一丝急促感，脚步也轻盈得没有一丝声音留下，踏雪无痕说得就是这种吧。

    “呼……”

    每前进一段距离，他都会适度地停下来休息，并不是因为疲惫所致，而是观察周围的情况，哪怕是树枝抖落雪花的声音也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再三凝望，确认了没有任何危险之后，他才再次动身。

    就这样，走走停停十几个回合之后，他终于来到了山顶，这时他不再前进了，因为正前方就是战场，作为斩鬼剑士的黛冬寒与蜘蛛山的恶鬼正在激烈地交锋之中，两者间的实力看起来不相上下，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够结束的样子。

    他将自己埋在了雪层之下，再用树枝来遮挡探出雪层的头部，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战斗中的斩鬼剑士的身影，全身都绷紧了，像极了手持猎枪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进入最佳的伏击位置。

    ~

    【血鬼术*刻线轮转！】

    “我受够了，死吧，破坏我的家庭的猎鬼人！”

    孩童形态的蜘蛛鬼双目欲裂地瞪着眼前的黛冬寒，在他看来，这个人实力完全超过了他，却在像逗蚂蚁一样把他拨来拨去，折磨着他的身心。

    大量的血红丝线在他双手前聚集旋转，构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血网，随着巨网的不断轮转，血红的波纹在空间中涤荡了起来，最终，吸收了他几乎所有力量的血网朝着前方推进过去，无论是林间的树木，还是凝结出来的冰花，全部被斩成了碎片。

    就这样去死吧，他在心中念叨着，在连续的战斗中，他挑选了一个极佳的时机发起了最强的攻击，和人不同，鬼的身体突破了作为人的上限，所以，即使是剧烈的战斗之下，也不用去调整身体的状态，必杀的一击信手便可拈来。

    “嘛，最后一击了！”

    【冰之呼吸*贰之型——

    履霜冰至！】

    此时的黛冬寒刚刚通过空中的翻转躲避了蜘蛛小鬼的一次攻击，想要在空中实现二次翻滚绝非人类能够做出的动作，但是他还算是人类吗，他不禁这般疑问。

    一层极其纤薄的冰层在空中凝结了出来，从他的脚下直指向蜘蛛小鬼，而他则像展翅滑翔的雪鹰一样踩着透明到几乎看不到冰层从天而急速滑落。

    “铮~”

    由蜘蛛小鬼制造的血红蛛网在旋转着前进时，直接被冰层冻碎，看似纤薄的冰层却是切断了密密麻麻的蜘蛛丝网，直达蜘蛛小鬼的面前，在他张嘴惊叹之时，他的身体便已经被冰霜冻结住了。

    而手持白雪之刀的黛冬寒随后赶到，那冰魄明亮的刀锋眼看着就要切断蜘蛛小鬼的脖颈……

    ~

    【申请——

    房间……（模式）——！】

    潜伏在雪层之中的黑衣人，瞳孔中露出了一丝得意，嘴角念念有词，在他看来，蜘蛛小鬼的死亡已经成为事实了。

    【冰之呼吸*贰之型*改——

    履霜冰至*折径！】

    然而下一刻，就在他要念完心底早已准备的暗语时，他的脖颈却是感觉到了冰彻入肺的寒气，再仔细观察，一道比纸还要纤薄的冰层从蜘蛛鬼所在的方向延伸到了他的面前。

    等他想着试图挣扎着逃跑时，黛冬寒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后。

    “别搞什么小动作，就这样出来吧，乙同学。”

    黛冬寒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个穿着鬼杀队【隐】队服的人，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乙】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在所有重要的场合。

    【隐】是鬼杀队的后勤部队，专门负责打扫战场，为了第一时间能够及时地出现在战场中对伤员进行紧急治疗，鬼杀队的当主会与他们分享第一手情报，以便他们能够时刻做好准备。

    但他想，这个【隐】队员应该不仅仅是拥有隐的身份这么简单，上山的路上铺满了白雪，然而却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说明这个人的身体素质也是极其优秀的，是个呼吸法的高手。

    也就是说，【乙】在是精英斩鬼剑士的同时，又有着隐的身份。

    他猜测，应该是类似于神崎葵一样，首先修习呼吸法通过最终试练成为鬼杀队的正式队员，然后从战场退下来加入了隐，不同之处在于神崎葵是自觉实力不够畏惧斩鬼，而这个【乙】则是恰恰相反，能够熟练地斩杀恶鬼，却选择了避人耳目。

    “啊……真是失败了呢，这位漂亮的小哥哥，外星人我也是可以的哦！”

    【乙】举起双手，从雪层中爬了起来，他，不，应该是她在转身面对黛冬寒之后，伸手摘下了黑白条纹的面罩……

    “不要多此一举，你已经死定了！乙！”

    黛冬寒没想到是个女孩子，年龄上比他要大上一些，应该是个女大学生。

    “外星人都是这么漂亮的吗？不，毕竟灰光夜没你长得这么俊俏。”

    【乙】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挣扎不了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了，直接上手触摸起黛冬寒的脸颊，露出一副痴迷不已的模样，甚至从那张红唇中探出了灼热的气息。

    “你有什么遗言吗？不过，我猜你的积分应该不少了，既有斩鬼，又申请了两次房间模式，其中一次虽然误杀，而另一次却是顺利清退了灰光夜的帐号。”

    黛冬寒后退一步，这个女人表现的极其露骨，应该不是作假，她那副模样分明是想要和他……

    “有，当然有啊，征服我吧，小哥哥，野战我也不介意的啊，你知道吗，我一直在追逐着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出色的男人啊！

    木之呼吸？尤其是冰之呼吸？太美了啊！就算你是外星人也没有关系，你看，我根本没有携带武器的。”

    很快，【乙】就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了单薄的内衣，她那雪白的肌体在雪地中渐渐冻的发红，却丝毫不以为意。

    “别再靠近了！”

    黛冬寒略微有些脸红，他没办法应付这么热情的家伙，要是对方抱有一丝敌意，他还能够不假思索地挥刀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真是的，投怀送抱都不要，好像我很没魅力似的。

    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缺钱才玩这个游戏的，现实中姐可是有百万粉丝的VTuber，看你的样子肯定不知道什么概念啦，姐只要吆喝一声就会有无数的脑残粉供奉，而且都不用露出真面目，套个皮就行。

    姐来这里啊，是为了刺激，想着直播出去肯定能够扩张粉丝群体的，谁知道是这种分不清现实还是游戏的东西。

    作为一个V最擅长的就是套皮表演了，所以隐的身份就很好用的。”

    【乙】直接坐在了一块雪地的石头上面，翘起二郎腿就这么自言自语了起来。

    “哦，是么？”

    黛冬寒冷淡的回道，不过内心却是大受震撼，他虽然不看V的直播，却是知道V的影响力，要是放在一年前，说不定他会为了追求刺激和征服感就顺从了这个家伙吧，毕竟她看起来是挺好看的，相比这个世界的美少女们也不差多少，在V圈应该是个极有人气之人，身材属实是顶尖了。

    “我的专业是画师，却是怎么都无法成功破圈，付出了多少努力也一样，啊~也许是天分不足吧，可是我超努力的啊，在做V之前穷得要死了，为了画画甚至想到卖肉来维持生活了。

    绝望啊，太绝望了！

    最终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在直播里面搞色色的事情，毕竟我想这总比卖要干净一点，生理上还是不想直接出卖自己，结果意外的效果很好，那些傻货打钱超痛快的，就抖了几下胸而已，也就是那个瞬间，我才发现钱原来这么好挣啊，梦想什么的不也是为了钱吗？

    后来被V圈的经纪人找上，签约套皮直播，收入千万啊，C，那个时候真得不知道钱是什么了，有钱之后，姐可劲地挥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名牌包包鞋子什么随便买，要知道以前就是买个丝袜都会想着节省几毛钱，就算穿破了也会再洗再穿的。

    空虚啊，空虚啊，姐太空虚了，除了钱就是那些满脑子都是欲望虫以及浪费时间和生命的社会废物，姐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啊，要是成为画师，虽然会有色色的粉丝，但多数人还是会尊重地叫一声XX老师，欣赏你作品的优秀之处，那样的话姐就是个女王啊！

    可是啊，成为V的姐，脚下的可不是女王的民众，而是一堆臭轰轰的蛆虫，一群社会生产力极度发达所产生的废物！”

    说着说着【乙】流下了眼泪，双手不断地去擦拭着。

    “……”

    黛冬寒完全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她在现实世界应该是风光无限的人，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让她的粉丝听见肯定会骂骂咧咧地退圈吧、

    “姐变成了资本的敛财机器，哪怕说一次对粉丝不好的话，就会被经纪人教训，有的时候甚至会面临人身威胁。

    可是，我习惯了这么骄奢淫逸的生活，没钱的日子根本想像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把自己雕琢成一个合格的V。

    继续下去，姐恐怕就没有什么梦想了吧，最后也会成为蛆虫。

    你不会懂得的，每时每刻都在想着V的事情，怎么表演，怎么直播，伪装什么样的面孔，虚构多少夸张的事情，站在V的顶端便会发现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上层是统治阶层，不时地想方设法蛊惑奴役民众，中层的人不断地接受上层的颐指气使说服自己欺骗下层人，下层的人则放弃思考不断地将自己双手创造的财富上交以换取上层人给他们定义的快乐。

    有的时候，有种不真切的感觉，隔着屏幕的百万人真得存在吗，是不是幽灵，他们怎么这么蠢这么傻，天真愚昧，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中一样！

    钱来的太快以至于忘却了意义和分量，以前自己努力拼命熬夜画的东西，修改上十几次才能够收获一点微薄的收入，但那份可怜的收入却能让人满足到幸福得在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喊叫，那样的幸福，再也找不到了！

    为了直播效果我才来这个世界，为了将它分享给粉丝，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才明白，啊，原来‘我’在我的心中已经不重要了，我是为了直播效果，为了粉丝，来到这里的，这不算是我自己的希望啊！

    我是个有着梦想之人，所以才不想要这样轻松快活的生活，即使活得很好，那也不是自己理想的，我知道，我这种想法十分可笑，就算是我自己也在嘲笑自己，很多人都不能够活得好，为了挣钱很多人都拼命了也达不到目标，我没有资格去这样想，这是富裕之人才有奢侈。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就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也就是一个花瓶了，可是姐一开始根本不想用这张脸来挣钱的啊！”

    【乙】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是她在面临死亡时才有人生悔恨，想到死的一瞬间，自己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理想成就，就觉得自己虚度了人生。

    “……虽然我不了解你的世界的构成，但是，我想，你只是固步自封而已，你脚下的风景极其美好，所以才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想，你既然拥有这样的粉丝群体，不如告诉他们你的梦想。

    你虽然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蛆虫什么的，但是真得如此吗，你只是不满自己才迁罪于人，事实上，百万人不可能全部都是肤浅之辈，其中也一定有很多懂得你支持你的人，有着真心为你着想的人，甚至他们也是你生活快乐的一部分，因为你无法轻易割舍才迟疑到现在都没有放弃V的生活。

    也许你说的经纪人给你定好了直播的内容什么的，但是我想你不如尝试叛逆一次，直播你想要直播的，你喜欢画画可以直播画画，也许没有你以前的表演有趣，但是真心支持你的人一定会想办法试图去更多的了解你。

    人与人的相处，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是不值得尊重的蛆虫，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特殊所在，只是缺少善于发现的人或者不想被人发现。

    V和画画并没有冲突，有更好更高品质的生活，也许能够创作出更杰出的画作来，重要的是不要否定自己，梦想从来不会自己偷偷溜走，只是你愿不愿意让它与你同行。

    ——一点拙见，好了，该送你上路了。”

    黛冬寒握紧了刀，他说这些话或许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已，让自己可以无情地斩杀她，毕竟给予了她临终的关怀和温柔，也就没有任何犹豫可言了。晕血的羔羊的无限完全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