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慢慢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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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百药清楚,自己留在南柯小筑其实并威胁不到她什么。 她想杀随时可以杀,她要找别人研制他也阻止不了。 留下就只是……对师父无法交代。 也想赌一赌,赌她不会走那一步。 只是此前她始终不肯松口,今夜始才给了准话。 辜百药望着她的双眼,问:“你与我究竟有何渊源?”竟连他心中所想也知道。 姜佛桑正待摇头,停下,反问了一句:“这个南柯小筑你初次来时是否有些许熟悉之感?”请下载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辜百药没应声,似在回想,又似在揣度她这般问的用意。 姜佛桑又问:“你说你只管救人、不愿害人性命,我甚是好奇,你当真不会为任何人打破原则么?” “不会。”辜百药回答的很肯定。 “未见得罢。” 前世最后几年,辜百药曾问过先生愿不愿离开南柯小筑。 先生问他打算怎么救自己出去,难不成毒死那些守卫。 那时辜百药是怎么回答的姜佛桑可没忘。 她只是不是那个能让他打破原则的人罢了。 对上辜百药紧皱的眉头和眼底的莫名,姜佛桑心底慨叹一声,竟是有些羡慕他。 把书和画轴递过去,“这是临别赠礼,我就不送你了。盘缠也已让人备下,你不必拒绝,是你应得的诊金。你拿着那些钱,可以去很远的地方,可以救很多人。” 被掳到逐鹿城前,辜百药一直想攒够盘缠去中州走走。 但他当然是攒不下钱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还在西雍州打转。 听了姜佛桑的话,辜百药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接过那两样东西。 目光先落在那本书上,缓缓瞠目。 “辜百药、程璞……” 为何署名会是他?他不记得自己有著书。 还是巧合,这世上另有一个叫辜百药的? 程璞,是姜佛桑曾跟他提起过的那个五仁? 辜百药随手打开,一页页翻看下去…… 等回过神,已不知过了多久。 抬起头,房门敞开着,面前无一人,只有月色静静铺洒。 辜百药恋恋不舍合上这本健康全书,展开卷轴。 是元女像。 逐鹿城极其盛行这个,一画难求,大户人家常常将之作为馈客之礼。 辜百药见到过,不过从未细看。元女么,轮廓都一样,面容还能不同? 扫了一眼,正欲将画轴卷起,目光忽而定住。 盯着元女的眉眼,看了又看。 眼中先是疑惑,而后渐渐恍然。 这…… 这人他是见过的! 那年他葬了师父,下得山来,本欲找一村落暂且寄身,打听了消息再做打算。 走了许久也不见人烟,倒是于路旁发现一个死人。 死人,他确认再三,一口气也没了。 蓬头垢面,浑身都是鞭伤,双手还被麻绳绑缚着。 辜百药叹了口气,起身观察了一会儿,折了根木棍,选了处地方,开始刨坑。 刚下过一场暴雨,地面泥泞不堪,刨得十分费力。 刨到一半时,一个老农路过。 他看见了尸体,见怪不怪:“流隶罢?嗐,你是好心,但何必呢?” 手指着他来的方向:“一路上随处可见,你埋得过来吗?放着罢,这附近不少野兽,明日就没了。” 辜百药继续挖坑,头也不抬,回了一句:“曝尸野外易滋生瘟疫。” 那老农摇摇头走了。 日将落山,坑终于挖成。 先把手上的绳索解了,抱进去前想了想,就着一旁的水坑给她净了净面。 很寻常的一张面容,但不知为何,辜百药牢牢记在了心头。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能想起来。 又看了看画像中人。 应当没错了,眉毛、鼻子,嘴唇,就连左眉峰藏着的那颗痣…… 辜百药想不通,这元女为何与他当日亲手葬下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这元女的神情…… 偏首,细细端详着。 总觉得和寻常神像不太一样。 不应该是悲悯庄严?怎会给人一种嬉笑戏谑之意。 尤其对着她的眼睛看久了,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挑着眉喊小郎中:“郎中不好听么?在你们这还是个官儿呢……” 辜百药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 已是四更时分,朱华街上一家水上邸舍门前停了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 车上先是下来两个侍女,而后又下来一人,一袭黑色斗篷从头遮到尾,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三人被躬身垂首的店家迎了进去。 偌大一间邸舍,静悄悄竟无一客人,连店佣也不见。 “……他进得店来,只要能醉人的酒,就给上了十八仙。统领也知那酒的厉害,外人却是不知的……这会儿应当还没醒……” 该说的说完,两个侍女和店家都停下脚步。 斗篷遮身的那人独自上了二楼。 进门之后,抬手取下兜帽,借着月色,姜佛桑一眼看到榻上无人。 转身走出去,绕水廊半圈,停下脚步。 萧元度躺在专为客人赏景而置的高榻上,才将近前就闻到扑鼻的酒香,地上只有寥寥几个空酒瓶。 檐下悬的有灯笼,姜佛桑俯身,见他蹙着眉,双颊罕见飘红,触手烫热。 十八仙名不虚传。 轻声唤他:“阿钊。” 没有反应。 姜佛桑扶他起来,拍了拍他面颊。 他只把眉头皱得更紧了,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酩酊大醉的人弄到屋室之内。 现成的水盆和葛巾。 姜佛桑解下斗篷、挽起衣袖,把葛巾浸湿,稍拧了拧,走到榻侧坐下,给他擦拭滚烫的额头和通红的脸颊、脖颈…… 不一会儿葛巾都被煟热了。 如此重复了三四回,才总算好一些,姜佛桑额上已见微汗。 目光落在他脸上,熟睡中的他侧脸疲惫坚毅,因为消瘦了许多,轮廓更显分明了。 擦拭的手逐渐停了下来。 食指抚了抚他纠结的眉心,而后盯着他长而微颤的睫毛慢慢失了神。 以为北地一别即是永别,她是真的不曾想到,两人还有再见的一日。 姜佛桑忘不了重逢那日。 她就像一个久行风雪中的人,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僵冷的四肢百骸终于有了暖意。 7017k枝上槑的姜女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