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复苏迹象
书迷正在阅读:被轮之后、琴瑟何时谐 【民国 h】、与我渡岸(1V1 年下)、德莱忒(NPH)、青城山下忏(姐夫)、快穿之每天都在角色扮演、胡灵祁越、掠食(强取豪夺)、祈欢(骨科兄妹H)、旦那 [父女 1v1 H]
南州多山多海,逐鹿城亦不例外。 城之东北方有山名燕尾,高百余仞,自大鲁岭逶迤而来,从之者二十余峰,峰峰拥翠,树树荡绿。 南峰则不甚高,望之如半解芙蓉,有泉涓涓倾出,于山脚注以为潭,亩许大,深不可测,名乌鹊潭。 乌鹊潭东畔坐落着一座别院,漆红缀玉的马车就停在别苑门前。 别苑内古色萧森,栽种着木棉榕梡之属,花卉之类则少有。苑中有一池,名宝鸭池,是从乌鹊潭引的活水修成。 池当心建有一座与山海苑中相似的竹楼,虽只得一层,但因凌于水上的缘故,并不就显局促。且堂、寝、书室等是分隔开的,门扉窗牖俱全,望之与寻常居室无异。 菖蒲端着漆盘,通过曲折的水上栈桥上了竹楼,接近内寝时脚步微顿。 室内一片悄然,并不闻人语。 阔别四年的重聚,当有说不尽的话才是。 譬如五公子为何出现在南州、女君这些年又都经历了些什么……爱也好恨也罢,痛也好怒也罢,总之不该是如此。 来南柯小筑的一路上,马车内也是这般地静。 若说那会儿是出于顾忌,而今静室独处、四下无人,又顾忌什么呢? 菖蒲想不通,踌躇了一会儿,这才叩门进去。 “女君——” 入目所见,两人一个坐于长案后的圈椅中,一个侧身坐于榻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气氛略有些冷。 “今日药还未服。” 姜佛桑摇了摇头:“端下去罢,不——” “你且下去。”萧元度起身走过来,端起药碗,目光投向榻上人。 菖蒲亦随之看去。 姜佛桑头偏向里侧,没有别的吩咐。 菖蒲一礼后,将漆盘置于案上,又将案几移到近旁,略微叮嘱了两句,这才退下。 萧元度收回视线,走到榻畔坐下,正与姜女相对。 垂眼,见药碗的材质有些奇怪,似以犀角制成,其上雕琢着图腾类的花纹。 玉匙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勺,亲尝了温度,这才递出去。 姜佛桑的脸愈发偏向里侧,不肯揭下面巾喝药。 萧元度上身前倾、手臂平举着,也不肯放弃。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萧元度直身,玉匙丢回碗里,再将药碗搁到一旁的案几上。腾出的双手握住她双肩,微用了些力,迫使她转向自己。 姜佛桑抬手挡了一下。 他道:“我都看到了。” 一句话,榻上人再不一动。 萧元度抬起右手,取下纱巾。 自鬓角至下颌,斜长的一道,应是旧伤了,伤痂早已脱落,留下黯淡的红痕。然再是黯淡,在这张瓷白的脸上也无法遁形,止愈发醒目而已。 马车上只是仓促一瞥,而今这道疤就在眼前,萧元度却觉得这道疤长在他心上,从不曾愈合过,眼下正肉绽血流着…… 眸光微晃,移向姜女。 浓密的眼睫遮挡了她所有心绪,却可以清楚感知到她的紧绷与防卫。 取纱巾的那只手并没有放下,手指微蜷,做了马车上就想做之事,抚上那半边伤脸。 有太多话想问。 怎么伤的、何时伤的?脸伤既是旧伤,这药又是治什么的? 喉间却被什么哽着,迟迟无法言声。 眉心深皱,吸一口气,吁出,侧转身,重新端起药碗:“把药喝了罢。” 榻上人眼睫颤了一下,眼帘轻抬。 萧元度勉力扯了下嘴角,“再不喝,药要凉了,不利肠胃。” 姜佛桑不说话,直愣愣望着他。 望着他坦荡如常的双眼,看着他细致地搅拌、吹拂…… 等玉匙再次递到唇边时,微作迟疑,张开了口。 就这样,一勺一勺的,一碗药见了底。 菖蒲还备了果脯,萧元度搛起一颗喂给她,姜佛桑也吃下了。 而后又是静默无言的相对。 药里有助眠之物,姜佛桑的眼皮略有些沉,仍勉力睁着眼,目光跟随萧元度移动。 萧元度把药碗搁回案上,回过身,见她一副困倦的模样,想起菖蒲走时提醒,喝了药不能忧思劳神。 欲扶她躺下歇会儿,姜佛桑躺至一半忽而抓住他的手,抓得紧紧的,语气有些不安:“你会一直在吗?你会离开么?”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清湛的双眸蒙上了一层雾气,这雾气很快氤氲为了水意,波光深处汪着她的无辜与脆弱,还有一缕绵邈的深情。 在这种凝视之下,僵冷了许久的心竟是有了复苏的迹象。 虽然它在一抽一抽地疼着,如针砭如火炙,但很快便被一层暖流包裹住……滋味实在难言。 久违了的,活着的感觉、真切的感受。 萧元度唇线绷直,而后一点点缓和了神色。 “不会,”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抹过,沾了一手湿润,“我就在这守着你。” “真的?” “嗯。”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姜佛桑朦胧着泪眼,绽开一抹笑意。 萧元度起身为她调整了一下软枕,顺手拉过里侧的薄衾为她盖上,坐下时握住她的一只手:“睡罢。” 躺下后的姜佛桑仍目不转睛盯着他。 到底不敌药性,不一会儿便闭眼睡去。 轻匀的呼吸就在耳畔,萧元度凝视着姜女的睡颜,眼底的眷恋再不加遮掩。 自踏上南州之地,在边县小邑见到那些熟悉的方桌圈椅以及诸样百货,心里便就有了准数。 于是直奔逐鹿城而来。 大抵老天也在帮他,让他在抵达逐鹿城首日便碰上了国主宠妃出行。 不是没察觉出蹊跷,也明白稳妥起见应当再寻别的途径去证实。 可看着马车自面前驶过,一想到车中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她……便一刻也不想再忍,什么都抛诸了脑后。 理不清那一刻心中所想。 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最后尘埃落定,果然是她。 进逐鹿城之前,或者更久以前,脑中曾反复设想着再次相见的情景。 她会是何种表情?又会是何种心情? 是惊喜?是讶异?还是陌生? 是会朝他奔来,还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那么他呢,开口第一句又该说些什么? 是质问她当初何以那般狠心弃他于不顾,还是询问她这些年来漂泊异域过得好还是不好? 他的确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可她的眼睛似乎回答了一切,也堵住了他所有的埋怨与质询。 什么都不重要了,眼里就只有她和那条醒目的伤疤。 想着她受伤时该有多么的疼,而自己却不在她身边……枝上槑的姜女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