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我是冠军

    赫！

    呼。

    赫！

    呃。

    阿瑟-阿什球场满满当当的两万五千名观众全部丧失了理智，心神完全维系在那一颗小小的网球之上，跟随着网球的击打和飞行跌宕起伏，咋咋唬唬的惊叹和愕然无法控制地涌动着，制造出一阵阵骚动。

    然而，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心脏和呼吸已经彻底与整座球场融为一体，感受着火花四射的强强碰撞，脱缰的情绪顺着本能反应爆发释放出来，一呼一吸都能够深深感受到对抗的激烈汹涌。

    可是，对于坐在电视机或者电脑屏幕面前的观众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因为他们无法近距离感受到阿瑟-阿什球场涌动的热浪与紧绷，也无法近在咫尺地看到网球的落点和飞行，心神紧绷地注视着屏幕，却被扑面而来的一惊一乍牵着鼻子走，恍惚之间，就已经忘记了呼吸。

    咯吱。咯吱。

    乔望生的双手紧扣着缠绕交错，浑身肌肉紧绷到极致，以至于指尖深深地扣住骨骼脉络，所有力量全部凝聚在掌心，隐隐传来声响；但乔望生完全没有注意到，甚至就连混沌的大脑也遁入一片空白。

    他，不是一个人。

    整个酒吧里，所有人都已经僵硬住了，保持着各式各样的怪异姿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前方的屏幕，就连呼吸声都已经消失，唯恐自己的一点点动静就可能打破此时此刻的僵持局面，毁掉高文的比赛。

    对网球没有任何兴趣的酒吧老板也跟着抬起头来，仿佛正在见证百年一遇的流星雨，不由自主就微微张开嘴巴，眼底深处悄无声息地流露出震撼和惊叹，不知不觉就已经被卷入其中，正在擦拭吧台的动作也停在半空。

    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

    难道，西里奇就要得分了？

    蹬蹬蹬！

    蹬蹬蹬！

    血液，正在燃烧；心脏，正在撞击；脚步，正在狂奔。

    刹那间，仿佛回到儿时，无忧无虑的岁月，没有烦恼也没有忧虑，一场大雨、一块西瓜、一颗弹珠、一次奔跑就能够绽放幸福，无拘无束的笑声在肆意狂奔之中洒落得满地都是，与树梢上的蝉鸣交织在一起，演奏出童年最美好的旋律。

    蹬蹬蹬！

    高文，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那抹深蓝色就这样模糊，视线余光快速扫视了一下球场对面的身影。

    西里奇，正在启动横向冲刺，防守自己的反手空档——毕竟，此时整个场地都空出来，处处都是目标。

    向左跑向右冲，两个身影隔着球网再次交错，化作两条长长的流线。

    近了。

    更近了！

    眼睁睁地看着网球快速下坠，越过胸口的正常击球点并且在持续下坠，地心引力的拉扯正在越来越明显，宛若春天落在肥沃土壤里的种子，等待着生根发芽。

    但是，赶到了！

    高文终究还是赶到了，而且提前一拍移动的脚程还为自己赢得了一呼一吸的喘息空间，同时也是挥拍时间。

    蹬地，刹车！

    左腿狠狠支撑住地面，在刹车动作完成之前，双手就已经紧紧握着球拍，早早引拍，然后顺着身体前冲的惯性完成转体挥拍，耳边隐隐传来牙齿磕磕碰碰的声响，丹田深处爆发的力量瞬间往外喷涌。

    挥拍，击球！

    手臂打直，手腕前推，正面迎向西里奇的彪悍力量压制，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强硬地正面撞击上去。

    没有任何迟疑，整个击球动作如同水银泻地般一气呵成，击球动作的流畅和潇洒将网球的优雅诠释得淋漓尽致。

    一推！一送！

    整个身体重心顺着挥拍动作前倾，强烈而饱满的转体动作让右脚离开地面，以左脚为圆心快速旋转起来，行云流水的动作比芭蕾舞更加惊心动魄，那抹深蓝色就这样傲然盛开。

    啊！谷

    啊啊啊！

    即将出球的瞬间，手臂提速将拍头速度完全爆发出来，手腕快撇快推并且顺着挥拍动作完成关门。

    嘎吱，嘎吱。

    甚至能够听到骨骼爆裂的声响，瞬间爆发！瞬间释放！

    然后，漫天漫地的红霞就化作一场风暴，朝着球场彼岸冲刺过去。

    轰！

    轰隆隆！

    赫，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让整个阿瑟-阿什球场从躁动遁入寂静，所有声响所有动作和所有呼吸全部凝固在原地，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凝结起来，不敢置信又匪夷所思地注视着眼前一幕，唯恐眨眼的瞬间就可能错过精彩。

    直线。

    双手反拍直线，在最后时刻，高文再次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以“力量VS力量”的强硬姿态正面对抗西里奇的正手杀招，瞬间迸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就在阿瑟-阿什球场引爆了原子弹，蘑菇云随即腾空而起。

    西里奇，睚眦欲裂，正在补防狂奔的身影一个紧急刹车，试图重新朝着反方向冲回去，然而重心却被丢入甩干机里，身体失衡飞行起来，他却已经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重新朝着自己的正手位冲刺，但是……

    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网球，笔直而犀利，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沿着边线笔直笔直地冲了出去。

    世界，放慢了十倍百倍，仿佛能够看到空气里氤氲飞扬的绚烂红色，那枚芥末黄网球就这样爆炸开来，琐碎的细毛在空气里飘散，高速旋转的网球就这样一点又一点地从西里奇的正前方径直窜出去。

    轻盈，灵动，曼妙，优雅，仿佛全世界最顶尖的芭蕾舞女伶正在翩翩起舞一般，却慢慢地远离而去。

    西里奇竭尽全力握紧拳头，肌肉的能量全部爆发出来，然而还是无能为力，就只能这样目送着网球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

    落地，反弹，冲向底线挡板，狠狠地撞击出一股热浪，轰动全场。

    得分。

    时间，似乎又解锁了，倍数重新回来，天崩地裂的山呼海啸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宣泄而下，一切都结束了。

    “比赛（game），高……”

    赢了？

    胜利？

    冠军？

    是的，冠军！

    哗！

    幸福和喜悦刹那间汹涌进入脑海，整个大脑一片空白，高文高高举起双手，直接就将球拍丢向天空，不敢置信地紧握双拳振臂高呼，整个人高高地腾空跃起，所有激动所有亢奋所有美好所有快乐就好像浩浩荡荡地炸裂开来。

    啊啊啊！

    啊啊啊！

    下一秒，膝盖一软，紧绷到极致的肌肉放松下来，浑身力量全部散去，高文整个人就直接躺倒在球场上，嘴角的笑容毫无保留地肆意绽放——

    他，赢了。

    他真的赢了！大满贯冠军！

    曾经遥不可及的目标，就连在梦境里也不敢轻易幻想的梦想和未来，此时此刻却真实地掌握在手心。

    天空，是粉红色的，瑰丽的孔雀蓝正在悄无声息地与鲜艳的红色交融在一起，无边无际的恢弘就这样倒影在瞳孔里，徐徐铺陈开来。磨砚少年的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