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我站着也行，跪着...也行

    指纹不匹配，指纹不匹配。

    房门上闪烁的红灯与播放的语音让我厌倦，虽说外出已经不是一个新奇的事情，只要我想出去的话，李清风自然会带我出去——但是等待她回来是无聊的，但是总和她一起出行是无聊的。

    我转来转去，又坐在了窗台前。我看着人烟稀疏的柏油马路，前方低矮的食堂竟然没有任何油烟的气息。一切肉食与素菜在窗口上摆满，却很少发挥真正的食用价值。浪费的美味在平常人看来，一定会摇头不快，但对于那些财产本非自己通过双手获取的半夜组织人员而言，并不是一个口吐腌臜的现象。

    “哟凌里姐姐，这几天都没看见你呢。”我看到楼下熟悉的黑色汽车。汽车一停，门自动向上开启，赵琳莉走了出来——穿着银白色的高跟鞋，指甲染上了灰黑的颜色。

    “看来联络部把你的权限收回去了啊，不然怎么会无聊到观察我的动静了？又犯什么事儿了？”赵琳莉抬起头，朝着我喊了几句。她向我笑了笑，把她耳垂上的黑曜石展示了出来。

    我看着她走进休息室，不过几分钟这位珠光宝气的女人就站在了我的身后。窗台上和煦春风正好将眉宇舒展，我侧过身看着阳光洒落在她半脸之上。阴影从地板逐步移动至我的手指，我安静地注目她的光彩，与我大不相同。

    桌子上的化妆物件越来越多，它们已经从塞满的小木架上转移在了新买的独立柜中。可是再多这样的装修，也修正不了我与她的差距——她站在太高的耀眼的地方，就连太阳都得让她三分。而我还沉落在海底深处，阳光都不愿光临。

    “进展的怎么样了，张静语？”赵琳莉问我，“能做到我可以杀你的地步了吗？”

    我摇摇头。“太久没有去过训练室，这次我来邀请赵小姐一同前往可以吗？”

    赵琳莉没有惊讶，只是抓起我的手腕，盯着我的眼睛。她在思考。“邀请？之前去过一次，你不是没过多久就睡了吗？训练室那么催眠，呵，想睡了？”

    “是，怀念子弹壳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了。”我站了起来，也盯着她的双眼。她用不着用假睫毛修饰的双眼，神情的锋利将我的心割裂。

    “需要为我上拷吗？可惜这个房间已经没有手铐了，也许你可以自己备一个。”我笑着，将双手放在她面前。

    “不需要，我看着你就够了。实在不行，先拿刀把你的手割下来，这样就更听话了吧？”

    “啊~别啊凌里姐姐，清风会心疼的。”我抱住她的手臂，脸庞蹭着她。她愣了半晌，却没能低下头看我的撒娇，只是叹了口气就拉着我往外走。

    训练室没有任何变化，也是，这里什么也没变。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直在变的，难道不是我吗？

    我看着赵琳莉把手枪拿起，她熟练地将子弹夹填充满，双手握紧，对准玻璃窗上的红点。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我享受着轰鸣嘈杂的噪声与子弹射中目标的赵琳莉的面无神色。我靠在墙壁旁，渐渐地双指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指令，在每一次射击时学着模仿。我的眼神好像从未有过的好使，看清枪的结构，它弹跳出弹壳的画面。等赵琳莉打累了，她放下手枪，转过身看我。我停下了模仿，盯着她，轻轻笑。

    “我以为你睡了呢，张静语。”赵琳莉挥手让我过去，“过来，我教你——

    “如何使用枪。”

    危险从来不可能真正被人所获悉如此明朗，否则这便不叫危险，那只是一场刺激的游戏——一场会死人的游戏而已。危险，他们看不见，隐藏在未知中的恐惧才能吞噬人的心智，即便他们早就身经百战，也许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常见到眯着眼都能记得如何控枪会更快或更慢结束另外一些人的性命，可是他们还是会害怕掌控不了的事情。

    枪，原来是这样使用的。

    赵琳莉很快将枪口对准我的头，我应该下意识感到恐惧，可眼神早就屈从了好奇心而盯着她的指尖如何扣动扳机。我迅速蹲下，抱着头拼命摇晃，嘴里念叨着“别杀我！！”但是我知道那只是我拙劣的演技。

    赵琳莉没有笑，她只是蹲下来将我垂下的黑发挂在了耳边。她冰冷的手指缓缓触碰我的耳，冰凉舒适地消融在燥热的空气中。她口中吐露的热，却将那短暂的舒适感打回原处。

    “别装了，张静语。”赵琳莉说完这六个字，猛下力便把我往地上摔。她压住我的肩，枪抵住我的胸膛。

    我大笑了起来，看着白墙上的灯光，居然没有那么刺眼。

    “第一次，我会相信你，第二次，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张静语？”赵琳莉正色说，“来训练室，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学开枪？张静语，没有锻炼过的普通人，就算知道开枪，也打不死人的。”

    我长吸一口气。“是啊，别说打死人，我甚至连枪都没有。不过，与其谈枪，不如我们换个话题聊聊吧，赵琳莉。

    “我想听听，灵逸这个人的故事。”

    “张静语...”赵琳莉听见了这两个字，眼睛释放的怒气像是我只要再开口说话，就会被她杀死，“你真的很大胆啊，张静语。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李清风..哈哈，又是她，是她告诉你的是吗？现在李清风不在，你敢保证我会像上次那样收手吗？！”

    赵琳莉突然大吼，眼球就要因愤怒而跳出。枪口扣在我的胸膛，但真枪实弹的逼迫还没有隐藏秘密的伪装那样伤害的真切。我的心脏已然中枪，这一次真枪实弹，也不足为惊。但我还是抓住枪口，用天真烂漫的楚楚眼神让她消气。

    “激怒你不是我的本意，我们可以坐下来，哦——我站着也行，跪着...也行，我只需要知道这个故事，仅此而已。我做的那么多，也只是为了了解，哪怕一点，我想更加靠近清风。”我诚恳地说，但显然她并不领情。

    “张静语啊张静语，你要是流着眼泪说那一段话，我就信了。可惜，你不是。所以...”赵琳莉脸皮耷拉了下去，“去死。”

    她果真没有手下留情，我在等待她的发怒，当然在等待中期待希望降临——我对她一无所知，为何还对她抱有那么丝毫的她会帮助我的希望啊？就因为，她帮助过我吗？

    “呵，张静语，什么时候学会防身术了？”赵琳莉还没按动枪口，就被我踹在一旁，我起身而将她反手扣在墙边。

    “你猜猜每天在房间里，我都在干些什么？何况你打靶打了也有不少时间，应该累了吧。”我拿起她手上的枪，“联络部什么时候会赶来救你呢，凌里姐姐？摄像头都盯着我，就好像在告诉我，别想跑张静语，除非，杀了所有的人。”

    赵琳莉松了劲儿，闭上眼笑了起来。“好啊张静语，我告诉你，关于灵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