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将他印在了心里
这是一座位于北方的城市，原本不是很有名，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加上地域特色旅游和有色金属开发，使得这座城市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了起来。 在城市的最中心，有一片繁华的商业街，虽然百分之八十的建筑物都是老城区基础上改造后的，但是，或多或少还能看出点这里十年前留下的痕迹，像岁月的斑驳有些淡了，但并没有消失。 ‘And’是商业街里一个比较有名的酒吧，也是这条街营业时间最久的一个，听说这个酒吧开了有十多年了，中间换了几个老板，也重新装修过好多次，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是一个隐性的gay吧，不像别的gay吧那样招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娱乐项目，或许老板自己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但是，来这里的同志就是比别处的多。 这是一个盛夏的周一，酒吧的人不是很多，由于还不到晚上，酒吧里更是人少的出奇。 洛羽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连帽T恤，一条天蓝色牛仔裤，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距离舞台稍远的位置上发呆，十年了，洛羽像被时光遗忘了一样，还保持着十年前二十二岁的身材与容颜，唯一不变的是，他比二十二岁之前的那些年更安静、更孤寂了，虽然他成长了十年；虽然他三十二岁了；虽然他圆了母亲当年的梦，有了一份还不错的固定工作，但是他更加孤独了。 安静的酒吧里进来了一群人，闹哄哄的，坐在了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可以啊！坤哥，这酒吧装修的很有特色啊！”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环顾着周围。 “没见过世面吧？勇子，你也不看看这酒吧老板娘是谁，一看这风格，就是咱韩哥的眼光啊！”另一个大高个儿话有所指的调侃着。 “嘿！还是小钊看得透啊！”说话的是一个花臂男，穿了个二条背心，帅气的脸上洋洋得意，伸手揽过身旁一位略显斯文的帅哥，吧唧给人脸上亲了一口：“我哪有这能耐，全是我家心肝儿看着设计的。” “何坤，犯病了是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斯文帅哥皱着眉头侧过身，恶狠狠的瞪了花臂男一眼。 “哦－吼！家教真严。”一桌人顿时鼓掌起哄。 洛羽见过那个花臂男人，他叫何坤，是这家酒吧的现任老板，从前是这块有名的混混头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良了，干起了正儿八经的事情，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风生水起，听说这一切都与他身边的那个斯文帅哥有关，那人是这一块辖区的责任片警，名叫韩屿，他与何坤是公开的情侣，很多人都说从他俩开始恋爱后，何坤就从良不当流氓了，韩屿也算是牺牲了自己，稳定了社会，立了大功一件。 “亲我自己媳妇儿怎么了？又没亲别人，整座城，谁不知道你是我何坤独一无二的媳妇儿？”何坤满脸堆笑的说着底气十足的话。 “病得不。”韩屿抿着嘴骂了一句，但是整个人几乎全靠在了何坤怀里。 “哦－哦－”几个人又是一顿起哄。 “钟岩，这次回国是不是就不走啦？在国内接管自家产业了吗？”郝钊窝在椅子里，望着他对面一身黑色休闲裤和修身修身T恤的冷脸男人。 “嗯，在外漂了那么久，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回来吧！正好家里人也需要我。”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 “兄弟，听小钊说，你带了个儿子回来。”何坤好事的问了一句，为了掩饰尴尬，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韩屿翻了一个白眼，用手肘撞了一下何坤的肚子。 “对，我和一个法国女人生的，回来的第二天过的一岁生日。”钟岩一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儿子过生日怎么没邀请我们？好歹我们也是叔、伯辈儿的，该给小侄子包红包的呀。”董勇的好奇程度一点不比何坤少。 钟岩微微扬了扬嘴角：“说真的，造个孩子出来，也算是给老人一个交代，从此我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算是交换吧！用那个孩子，换回了我的自由，但是你说我有多在乎他？不好说，一看到他，我就能想到我碰过一个女人，挺倒胃口的。”钟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儿生冷的冰，砸的旁观者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对了，钟岩，上学那会儿，你和刀子不是还组过一个乐队吗？多久没动过吉他了？要不今天上台再找找当年的感觉？”董勇嬉笑着岔开了刚才那个话题。 “对对对，反正这会儿没人，上面的那几把吉他，都是我找人从国外挑选的，试试呗！手感超好。”何坤努力在为刚刚自己引出的错误话题打圆场。 “行啊！试试就试试。”钟岩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为轻松的笑容：“小钊要不要一起？” “您先！”郝钊做了一个非常谦让的手势：“好些年没配合过了，一会儿别出乱子，您先上，我过会儿再上去试试。” 钟岩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潇洒地走上舞台，随手拿了一把酒红色的古典吉他，简单试了个音儿，坐在椅子上，熟练地拨动起琴弦。 “hotel california the eagles on adark desert high way（行驶在昏暗的荒漠公路上）cool wind in my hair（凉风吹过我的头发）……”。 钟岩很有磁性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酒吧，每一个人都被那优美的旋律和沉稳的歌声所打动着。 一曲唱完，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远处还有几个小女生激动的尖叫着。 钟岩表情淡定地放下吉他，一抬头，他的视线被角落里一个孤独的身影吸引住了，那个人蜷缩着身体，窝在椅子里，满脸的泪水，乌黑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忧伤，长长的睫毛像一扇水帘，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让钟岩莫名的心疼。 钟岩走下舞台，并没有回到之前的位置，他径直走向了角落里的洛羽。 “你还好吗？”钟岩弯下腰，一只手支在洛羽身后的椅背上，一脸关切的看向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漂亮男人。 钟岩的脸近在咫尺，洛羽颤抖的举起右手，小心翼翼地抚上钟岩的脸颊，声音中带着过分的压抑，小声的嘀喃着：“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舍不得对吗？舍不得离开我太久对吗？” 钟岩没有躲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坚如磐石的心开始有了痛感，他将脸在洛羽掌心轻轻蹭了蹭，温柔的像一只在主人怀中深情守候的大猫。 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下巴都快掉地上摔细碎了，尤其是郝钊，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几个人里，他与钟岩认识的时间最久，这么多年了，他从没见过这位冷面郎君对谁如此温柔过。 过了好久，洛羽的思绪渐渐回过神儿来，他快速的收回手，眼神无比惊慌的避开，小声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钟岩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收起刚刚残留的温柔，冷漠的直起身，打算离开，但是又回过头，声音无比冰冷的说：“确定没事吗？如果需要，我可以送你回家。” “谢谢，我、我自己可以。”洛羽低着头回应了钟岩一句。 钟岩大步走向身后的朋友们。 “钟岩，刚刚你、他、你们。”董勇坐回位置上，双手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问。 “刚刚……或许我的歌，让他想起了什么人，我过去看了看。”钟岩喝了口酒，他感觉自己心头堵得厉害。 “可以啊！猜对了。”韩屿起身给每个人杯子里又续上酒：“他是这里的常客，向来都是一个人，开始，有人觉得他来这里‘钓鱼’，好几个人都想去撩他，可是一个都没搭上过话，后来，听说有一个特不是东西的，想给人强上了，结果，人家就说了一句话，就给那家伙吓跑了。”韩屿坐在何坤怀里，平静的讲着他知道的故事。 “哟！小家伙看着不大，还有这本事？他说什么了？”董勇像个好奇宝宝，两眼都在放光。 “他说。”韩屿的眼神飘向钟岩：“他说，他男朋友死了，死于艾滋。” “哦操！”董勇和郝钊同时倒进椅子里，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圈子里乱，这是常事，就算这人秀色可餐，可是，哪有自己的命重要啊？这事儿一传开，不管是真是假，还真没有人敢去惦记他了，这反倒好了，他图一清净，没事时候总来这里坐坐，好像只是来听歌、找回忆的。”韩屿抬头看着远处洛羽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钟岩那天喝了很多酒，他的话更少了，但是他将他们说过的很多话都记在了心里，那个人、那个眼神、那颗忧伤的心，像烙印一样印在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