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
“你们供养的应该是相柳的一个分支吧,曾经,相柳在这个世间的供奉者不在少数,后来,他们挑起三界战争,可惜战败了,相柳原身,身受重伤被丢回昆仑,昆仑那边把它处理掉了,但是仍有余孽存于世间……”陈渐程淡淡的说,他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睛眯了起来,“这样说的话,祁衍也不完全是妖啊。” 吴叔点了点头,继续说了起来…… 祁家的先祖有很多孩子,和相柳合作的时候就选了祁衍这一支,然后祁衍的爷爷‘不负众望’,和相柳完美融合了,几乎是一只完整的妖,于是祁衍这一支的寿命也被拉长。 人得到一些东西,就一定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这寿命可不是白拿的,祁衍这一支的父辈濒临死亡的时候就会被送进祠堂的风水局里,被献祭给相柳…… “你是说,我爸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好,很有可能,被送进祠堂……”祁衍整个人激动了起来,“如果不献祭会怎么样?”祁衍的脸沉的厉害。 “相柳给予的不止是寿命,还有权势,只不过权势被老太爷分给了其他几个旁系,为了补偿咱们这一支,给的就是从商……献祭这回事,有时候身不由己,老爷就算不想,也会有旁人绑着他去……”吴叔无可奈何的说。 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条人命不重要,如果因为祁臻不愿意赴死,而导致祁家其他人前途受损,那么,谁也不会答应。 祁衍已经麻木了,从祁家身上,从陈渐程身上,他还学到一样东西,就是伤自己最深的,往往是最在乎的人捅的刀子。 吴叔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要感谢夫人,是她以命换命,这才保住老爷多活了20年,可惜20年的封印已经到了……” “祁衍的母亲,当初只是进风水局献祭而不是斩杀相柳吗?她是昆仑的人,昆仑和相柳那可是宿敌了,按理说她应该选择杀掉相柳啊。”陈渐程看着祁衍,眸色幽深。 祁衍疑惑的看向陈渐程。 陈渐程幽幽的说:“从泰国回来之后我就叫人去查你们家的底细,外界有传言,说祁臻玷污了昆仑神女,借助神明的力量又保了祁家20年的太平……吴叔,这事是真是假啊?” 祁衍瞳孔骤然紧锁,他错愕的看着陈渐程,企图从中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陈渐程看着祁衍变得苍白的脸,他自己的心里也不好过。 “不,夫人和老爷是真心喜欢对方,这是谁传出来的?”吴叔皱着眉反驳道,他手肘搭在膝盖上,语重心长的说:“其实,夫人当年的确是带着这个使命来的,只是和我们家老爷一见钟情,心软了。” 祁衍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李玉梅说的对,郁意淑和祁臻是相爱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一帮傻逼在胡诌! “我不知道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是真是假,但是你们祁家在三界的流言蜚语确实是这样的,昆仑那边的人把面子看的比命都重要,怎么能允许侮辱昆仑的人活着呢?”陈渐程翘着二郎腿,嫌弃的说。 “是啊,那个时候夫人怀着身孕,遭到了昆仑谴责,被带了回去,接受了五道雷罚,差点灰飞烟灭,不过好在遇见了陈家大小姐,这才保住了夫人的元神……” “陈家大小姐?!”陈渐程一个激灵在沙发上弹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祁衍皱眉看了他一眼,问吴叔:“是陈董的母亲?” 吴叔点了点头。 陈渐程不干了,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瞪着眼睛说:“我妈救了她,你们祁家还要跟JC动手?你们他妈的……” 祁衍没看他,他有点心虚。 吴叔颇有些局促,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继续说了下去,祁衍的爷爷成了妖物操控的傀儡,和他一样的傀儡数不胜数,那些傀儡被相柳本体利用,去杀一个人,就是徐泠洋的父亲。 不论事情的成败,相柳都不打算放过这些傀儡,因为这些傀儡都是各地有权有势的人,要么全部被拉下水,要么联合起来弄垮JC。 所以祁衍的爷爷只能硬着头皮干这件违心的事。 陈渐程的妈妈陈悦齐,在徐北光死后,开始报复性的针对各个企业公司进行打压时当然没有漏下祁家。 当年的JC比现在的风头更劲,一时无两,许多企业公司,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 所以……祁家,是怎么活下来的?祁衍心下疑惑。 吴叔继续说:当时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了,为了保住祁家百十来口,祁衍的爷爷准备以死谢罪,有人却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拿自己儿子的命去抵自己的命。祁衍的爷爷不止祁臻这一个儿子,更何况,祁臻身体不好,早晚都是要进风水局的,并且夫人已经身怀有孕,有了后代,那祁臻就成了一颗棋子…… 祁衍听到这里,简直想杀人。 陈渐程在一旁冷哼一声:“又是一出祖先造孽,呵。” 祁衍的母亲郁意淑,在昆仑历经五道雷罚,本来就身受重伤,她自知没福气看着儿子长大,那就不能让儿子没有父亲,便替祁臻进了风水局。 可她毕竟不是祁家血脉不能献祭,也无力将祁家风水局里的相柳彻底根除,只能封印它,延缓献祭的时间,后来,郁意淑因为元神耗尽,逝去。 郁意淑的封印只能延续20年,20年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所以祁臻过不了多久,也要进入祁家的风水局,以血为印。 祁衍听完了后心情极度复杂,他无法摆脱血脉的宿命,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说不定有一天,他也要进入这风水局,保祁家的太平。 “如果把相柳杀了,祁家不就能解脱了吗?”陈渐程淡淡的说。 吴叔双眼发光的看着陈渐程,“陈董,您是可以办到的,对吧。” 陈渐程顿时笑了,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祁衍,祁衍弓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头都快埋进膝盖里了,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他看不见祁衍脸上的情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祁衍忽地站起身子,吓了陈渐程一跳,手中的烟都跟着抖了一下,祁衍没说话,只是脸色沉的厉害,他走出会客室去了病房里。 陈渐程连忙冲上去拉住祁衍的手腕说:“你要去哪儿?” 祁衍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你,救了我父亲一命,也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祁衍把这些感恩的话说了出来,陈渐程却觉得浑身不舒服,“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吴叔也从会客室走出来,见俩人脸色都不对劲,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他走到祁臻的病床前,帮他把腿上的被子盖好,蛇尾被重新遮了回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祁衍沉默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吴叔对上他的视线,冲祁衍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心。祁衍便对陈渐程说:“有什么事出去说吧。” “好。”陈渐程拉着祁衍出了病房。 不过他没有跟祁衍在病房外逗留,而是一路把他带上车。 在车上的时候,陈渐程一个劲的牵着祁衍的手,出汗了都不松开,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祁衍也懒得反抗,任他抓着,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也不说话,他现在心情烦躁,需要好好的理一理。 陈渐程数次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被祁衍那空洞的眼神劝退,祁衍越是没反应,他心里就越慌,难道刚刚他说话太重了?可他要是不那么说的话,祁衍怎么肯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 反正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陈渐程居然一路把祁衍带去了他那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站在楼下时,祁衍竟有些回不过神。 祁衍还没来的及问,又一路被陈渐程牵着上楼,他全程就跟陈渐程身上的挂件一样,没有人的尊严与选择权。 走到门口,陈渐程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了祁衍家里的钥匙。祁衍默默的看着,没什么,就陈渐程这样儿,配一把他家的钥匙不是举手之劳? 陈渐程带着祁衍进门,熟门熟路的按开房间的灯,那熟练程度让祁衍以为这是陈渐程的房子。 陈渐程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房间的格局很小,东西挺多的,大概祁衍从小在这里长大,小时候的东西他也没舍得扔,都归类整齐收在储物柜里了,于是整个客厅都变得小而温馨,非常有家的样子,比陈渐程那套临江别墅要有人情味。 但是陈渐程的视线直接越过了那些东西,一眼就扫到了客厅里那些桃木剑,铜钱剑,道家古籍,罗盘八卦啊等等,他一看见,就想起了祁衍想学太上忘情的事,不由得额角青筋直跳,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想让祁衍修道了,哪怕他挺喜欢这里,也要杜绝这个后患,不能住在这里。 “现在收拾东西,搬到我哪儿去住。”陈渐程斩钉截铁的说。 祁衍这个时候心烦意乱,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跟一个处处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在一块,就为了他的一句我爱你?他陈渐程都不在乎祁衍的感情,那他为什么要在乎陈渐程的感情! “谢谢你送我回家,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祁衍非常客气的说,他现在正在努力的压制着体内低落的情绪。 陈渐程不干了,万一让祁衍离开他一个人冷静下来,鬼知道他冷静的结果是什么样的,现在的人谈恋爱,每次吵架都会说冷静冷静吧,等冷静下来之后,黄花菜都凉了!他得趁热打铁,让祁衍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选择跟他在一起。 “这有什么需要冷静的,我都已经把路给你铺好了,你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你知不知道云尘是什么人啊?他是给昆仑办事的一个小杂碎,给我发信息说你在天师府学太上忘情的八成也是他,妈的,敢挑拨我和天师府的关系,他还真是够阴狠!在他们眼里,你的存在就是昆仑的耻辱,如果你被昆仑带走,要我怎么救你?!”陈渐程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慌了。 祁衍冷冷的看着他,“我还没落魄到做你情人的地步,无论是为了斩妖除魔也好,报JC的仇也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的路怎么走,是我自己的事,就算被昆仑带走我也无所谓。” 这话直接让陈渐程炸毛了,他气急败坏的说:“我知道我特么以前对不起你,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确定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敢贸然喜欢你,但是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现在我也爱你啊!”说完,他的声音又软了下去,他伸出手掰过祁衍的脸,深情的说:“我爱你,从今以后我将忠诚与你一个,永远守护你。” 祁衍想笑,这话,陈渐程以前也说过,一开始就拿感情欺骗对方的人,从头到尾都不能信。 他将陈渐程的手拿下来说:“陈大少爷没必要这样,要是单单为了我这张脸,你完全可以找别人,把他们变幻成我的样子,可别让我这低贱的血脉玷污了你。” 陈渐程脸色一僵,眼神闪躲了一下,就好像被人发现干了坏事一样,他舔了舔后槽牙笑着说:“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嘲讽我吗?其实吧,我还藏着很多事儿没跟你说呢,你想听吗?” 这短短几个小时,祁衍的脑子已经被故事塞满了,他反倒无所谓了,淡淡的说:“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他经受不住的? “先收拾东西,回家告诉你,你要是不收拾东西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睡一晚。”陈渐程说。 祁衍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他现在很烦陈渐程,这个房子对于祁衍有着特殊意义,甚至比祁家老宅的意义还要大,他不想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待在自己喜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