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你的美丽是你欠下的债

    我忙碌到后半夜，沈先生在中途就睡着了，被英生抱到吧台后。

    我准备回家，去后台叫醒了他。他揉着惺忪的眼睛醒来，我已经换好了衣服。

    我牵着他的手走在千叶城的街道上。他生得眉眼清俊，有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像个女人。我和他一路走着，彼此都没有说话，霓虹灯在头顶闪耀，像一眨一眨的星星，全息投影是泻下的银河。

    我感到一种安心，疲倦从我身体里退去，暖汤般的温热涌了上来。

    我情不自禁把沈先生拉到我的怀里，低头咬住他温润的唇。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潮起潮落贴在我的身体上起伏。他的双手不知所措，一会放在我的腰侧，一会又搭上我的肩膀，如同两只扑棱的白鸽。我一手把它们抓住，压在我俩的胸前，像藏在一个干燥温热的窝里。

    我们回家吧。我与他拉开些许距离，压着声音道。

    他的身体颤了一下，闭上了眼。我凝视着他，又凑上去与他唇舌厮磨了半分钟。他忽然推开我，我有点惊讶，松开了牵着他的手。沈先生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忽然道，我刚才和前妻通过电话了，我……我打算后天搬去她家。

    我有点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了这个决定。

    为什么呀，住在我家不是挺好的吗？我问道。

    我、我……觉得这两天太麻烦你了。沈先生支吾道。

    他有事瞒着我。

    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做了让他反感的事情。他明明喜欢我的接吻，也喜欢我的插入。我还救了他两次。

    我一时觉得不快，心里堵，便不打算继续问他理由，转身大步向小区的方向走去。

    他急急跟在我的身后，步子细碎得像地上城的降水。我很快就心软了，想着自己赌气，像个小孩子似的。他又不是我的情人，也不是我的servant，没必要照顾我的感受。便缓下脚步，牵回他的手。

    我这晚睡得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先生的事情影响，还是先前在酒吧里与Nova和Rex的聊天，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我起身检查了一下手机。许鹤宁再也没有给我发送邮件。或许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在乎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我躺在席子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闲得无聊，又睡不着，便按着遥控器，更换屋子内的壁纸。

    我看着这小小的20平方米，从森林变成大海，由蓝天变成星空，一会下雨一会晴空，一会侏罗纪一会银河系。我听到沈先生在我身旁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个好梦。翻了一个身子，手臂贴上我的大腿。

    我在壁纸的荧光中，看着他恬静的睡脸。我想象他穿着裸体围裙被痴汉黑客压在餐桌上抽插的样子。我感到下身肿胀了几分，便轻轻包着他的手，贴在我胯下的炽热上。我舒服地哼唧出声，没有掩饰自己的情欲。

    我想，我喜欢沈先生什么呢？是因为他有时候让我想起许鹤宁吗？可许鹤宁从来就不属于我，我不过是偶尔和他发生了关系。沈先生也一样。他们总会离开我的。我把我发烫的眼角贴在他的脸上，轻轻蹭了蹭他耳下细腻的皮肤。

    心又酸又暖，像裹在一个空旷的宇宙里跳动。

    “猪栏”的物业管理人员很快便联系上值得信赖的安全公司，帮助沈先生安装新的电子锁和清除屋子里头的监测设备。

    为了安全起见，这次他们安排上门维修的程序师是一名Lilith。并因为痴汉黑客曾经入侵过小区的安保系统，所以小区物业还在这周末为每名住户安排了一次全面安全检查。

    检查报告大概在三天后发布。

    这时候沈先生已经搬离我家两天有余了。

    我一如既往地去酒吧上班，忙碌到第二天凌晨。

    老板打算在万圣节那天在酒吧里举办一个私人派对，问我要不要参加。我想着我在家里无所事事，便一口应承了。Rex依旧未能解决他的勃起问题。他偷偷联系了Nova，让这名经验丰富的性爱大师Buddie帮他释放了一次干性高潮。Nova得意洋洋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哭笑不得，道，你不是说客人资料是隐私，不能随随便便透露的吗？Nova狡辩说，这是你推荐给我的客人，所以我告诉你他接受了我的服务，不算违规。

    好好好。我说不过他。

    Nova真的很喜欢Rex，一连好几晚来酒吧里喝酒，嘴上都挂着Rex，仿佛Rex是他嘴巴里的瓶塞，要先拔下才能正常说话。

    Rex倒是没有向我提过他向Nova寻求帮助的事情，也没有再聊起他的妹妹。他依旧眼神忧郁，来酒吧里只点一杯酒，只是这杯酒由ZELA改成了Mojito。

    那天去“栅栏”看花魁的混混喜欢上我们酒吧调制的味道，成了这里的熟客。我招待了几次，他们好像爱上了金，一直缠着金要联系方式。金烦不胜烦，在后台没好气对我说，瞧瞧你招来的客人。我觉得冤枉，双手举起投降道，你的美丽是你欠下的债，这事不能怪我。她古怪看我一眼，到阳台抽烟。她眯着眼睛抽烟的样子真迷人，我看着她的侧脸，猝不及防被老板薅住了头发。

    我痛苦得哼了一声，他才松开了手。

    他的个子足足有一米九二，英生曾笑着形容他为灵活的巨山。其实他的身材算不上巨型，因为他很瘦，早年为了打拳击赛，有意控制了体重，只有摸上去才能感受到他麦色皮肤下隐含爆发力的肌肉。

    我仰着头看他，他沉沉的眸子压下来，让我想起黑夜暗涌的大海。我问，你干嘛呀？撒娇似的。我有点脸红。

    我还没问你呢，你和金两个调酒师一起躲在阳台里，有这么干活的吗？！

    他又在责备我了。

    前台不是还有你和英生吗？我拧着眉头抽了最后一口烟，气冲冲走出去。他一手拉住我。我的手臂被他扯得生疼，他俯着身子一口咬在我的喉咙。我踮着脚，高仰着脖子，像一头垂死的兽。这个姿态让我兴奋。我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问，怎么，你想和我做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喉结在他的舌头上滚动，如同一颗放置在传送带上的珠子。

    他一把推开我，我的脑袋磕在橱柜边上，痛得我眼冒金星。

    出去！

    他的声音藏着火气。

    我揉着生疼的后脑，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我像往常一样生活、工作、偶尔做爱，并没有感到缺失。我甚至开始期盼万圣节的到来，不知道那时老板愿不愿意跪趴在我面前，让他紧致的屁股夹住我发硬的老二。我不喜欢这个姿势，但是我喜欢老板对我摆出这个姿势。

    晚上，我收到小区物业的邮件，叫我明早去管理室跑一趟，取一下安全检查报告。我回道，不可以直接发送到我的邮箱吗？

    小区物业给出答复，您的房间被检测出隐私安全隐患。

    我一愣，未曾想过自己也处于他人的监视中。

    我这一晚上辗转难眠，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睡了几十分钟，然后被Vivi吵醒。我看了一下手机，穿好衣服在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小区物业的管理室。

    接待我的是一名笑容亲切的Lilith，她把安全检查报告递给我。我心烦意乱地翻了翻，她宽慰我道，房间里的监视仪器已被拆除，您可以安心居住。

    我也不废话了，直截了当问道，到底是谁在监视我？

    她微笑地从房间里头取出贴着我房号的包裹，我知道这是安全公司从我单间里拆除下来的仪器。她打开后，我没想到这监视仪器竟然是一盆全息植物。

    我甚至不记得我屋子里头还有这种东西。

    Lilith解释道，它的光束发射底座是被改装过的，增加了蓝牙摄像头的功能，生成的图像可以无线传输到对应的接收器上。安全公司的技术人员通过信号追踪，最后查到文件接收方是住在本区B栋502房的沈修童先生，也即是你的对门邻居。

    我足足愣了两秒，沈先生？

    Lilith点点头，又道，具体内容详见这份安全检查报告。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特别提醒您的。这盆全息植半年前就耗光了电量，所以藏在底盆的蓝牙摄像头早已无法工作，换句话说，沈修童先生在半年前就停止了对您的监视活动，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行为已经违反了，你完全可以根据这份安全报告对他提出起诉。

    我被她提醒后才隐约记起，这盆全息植物确实是沈先生在我一年前初来乍到时送给我的，他说这是给新邻居的见面礼。那时我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我自小在动物园长大，见过那么多鲜活的动植物，一盆全息植物算不上什么珍贵的礼物。我收下后就把它放在窗台上。时间久了，窗台上堆放的杂物越来越多，我也懒得收拾，就渐渐把它忘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荒唐。

    难道说沈先生当初送这盆全息植物给我，就是为了偷窥我的生活？可他以前在楼道里碰见我时又客气礼貌得很，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对我还存了如此隐晦的心思……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与我的亲密相处，他大胆的求欢，他对我的毛手毛脚隐忍又期待，我又不确定了。

    我敷衍地点点头，看向这盆全息植物，问道，那这个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管理Lilith答道，我们会把它存放在安全公司里，直到诉讼期满。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在管理室里沉默地坐了一会，向小区物业管理Lilith致谢后，便拿着那份安全检查报告，返回自己的20平方米里。

    我现在多半了解了沈先生为什么要急急搬离我的屋子。他是担心一旦他的偷窥事情败露，他就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了。可他怎么不想想，安全检查报告一出，我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若我真的生气了，对他提出起诉，他又打算怎么办呢？亏他还是一名督警。

    但是我没有很生气，稀里糊涂就回到家里。把安全检查报告往旁一扔，到冰箱里取出一杯奶茶，又打开电脑到3上搜片子看。我昨晚收到小区物业的邮件，还以为是我父亲在我出租屋里安装了监测设备，搞得我一晚上心神不宁，现在知道是沈先生所为，倒没什么别的感觉了，只是有点不舒服，像被滑腻的苔藓爬上了手臂。

    我看了一会视频，渐渐觉得困，抱过枕头便倒在席子上睡。

    我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梦见自己被沈先生堵在楼梯间。他用清澈又灼热的眼睛看着我。我在他热烈的注视下憋尿憋得膀胱就要爆炸，性器硬得像块合金。然后他脱下裤子，把我推倒在楼梯扶手上，他温暖的穴口包裹住我濒临崩溃的胀痛阴茎，下一刻我便尿在他的肚子里头。

    醒来时我摸到席子上湿漉漉的，居然梦遗了。

    我一时不想动，躺在席子上，不自觉看向曾经摆放着那盆全息植物的窗台。

    我以前拥有它的时候，对它一点都不上心，电量耗尽了，也懒得充，就这么放着。现在那里空出一块，我居然觉得瞧着挺碍眼的，不大习惯了。

    我又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梦，晃着不太清醒的脑袋，清理了被自己弄脏的席子。我到浴室里浇了足足十分钟的冷水，寻思着要不要找个人来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