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入住触手怪城堡的人鱼与人面鹰

    猎魔人山魈林次拖着板车，将用黑布覆盖巨型兽笼和大型鱼缸拉进深渊城堡的地下室，进入地下室之前要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头顶的昏黄灯光照着林次冷漠的脸。他眼里空无一物，瞳孔扩散，大概是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林次推开一扇铁门，里边是个四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他将笼子和鱼缸拖入房间内，动作僵硬地缓缓扯下黑布。

    这是个高级鱼缸，带有恒温加热和水流循环过滤系统，里边的水清澈，能清楚看到鱼缸底部有个坐着闭眼小憩、上半身是人样、下半身是一条巨大黑色鱼尾的怪物，那怪物胸前一马平川，看起来好像是个雄性。这就是被称为“人鱼”的物种，相貌与人类接近，按照人类的审美来看，他的面相颇有男子气概，甚至稍显阴鸷，算不上特别好看，只让人越看越觉得迷人。这人鱼的鳞片是黑得五彩斑斓，在地下室的灯光照耀下呈现出不同的色泽，跟那些青色红色的艳俗颜色相比，这条人鱼显得更加高贵大气。他留着一头龙须菜般的黑色长发，发质粗硬微微卷曲，一直长到腰部，随着水流轻轻摆动。

    另一旁的笼子里蹲着一个“鸟人”，头埋在翅膀之间，看不清面孔，翅膀展开估计有五六米，羽毛颜色是浅棕色，配色可以参考一下猫头鹰。鸟人足部是巨大的四趾鸟爪，颜色深黄。

    林次机械地跪在鸟笼前，想鸟人叩首：“尊敬的……”

    站在他身后观察他许久的克莱特扬起手照着林次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丢不丢人？！怎么会被这家伙蛊惑？！”

    林次被这一巴掌打醒了，他泪汪汪地回头看，内疚地道歉：“对不起莫老板……我、我第一次看到人鱼和人面鹰……觉得它们好漂亮……就、就看得入神了……”

    章世余微笑着将他扶起来：“不用道歉，林次，我第一次到人类世界来，在箱子里看到花瓶姑娘的时候也觉得很惊讶呢。”克莱特瞥他一眼，忍住了吐槽欲望。

    林次说自己的家乡有不少关于人鱼的传闻，因为靠海，海妖传说非常多，最常听说的，就是吃了人鱼肉就能长生不老的传言。

    章世余想说这是人编的故事，却听鱼缸里传出男子的笑声：“呵呵……确实，人鱼寿命很长，我们之间也有同类相食，年老的吃年少的，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三人看向鱼缸，只见那人鱼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的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眼白，看起来有些诡异，却依旧让人着迷。

    “看来是高智慧生物。”章世余微笑着走上前自我介绍：“我是来自深渊的触手怪，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像你们海里的章鱼吧，我现在变成人类的模样，化名章世余。这座城堡是我建造的，外边还有一栋公寓，我在这里当房东，并没有危害其他高智慧生物生命的想法。”

    人鱼用长着锐利指甲的手掌整理好自己的长发，微笑着回应：“我没有名字，因为我是祭品，今年恰好是我们鲛人的生祭，本来我是要被切割后送给王族延寿的，但是人类破坏了我们的领域，把被困在牢笼里的我带出来。”

    林次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人鱼摇头回道：“我不是在说话，我是用特殊的音波与你们交流，回答你们想问的问题。”

    笼子里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动，那人面鹰也抬起了头，看面相估计也是个雄性，他张开翅膀，发现不能完全展开双翼而微微蹙眉。这人面鹰长得颇为英气，他将翅膀抱在胸前，冷漠地看着章世余：“深渊的怪物吗？我不是第一次见，数千年前我获得灵智诞生于山野时，也曾见过一个触手怪，团在山洞里玩手。它力量强大，我可不敢惹它，只能把它劝走。”

    原来这俩怪物，一个是海里的鲛人，一个是受香火供奉吸取天地精华之后成型的山神。

    章世余苦笑：“怎么会落得被人类抓住的下场？”

    山神人面鹰见章世余好说话，脾气也不像人类那样臭，便放松了脸上的肌肉，眼里的光芒也柔和些许：“我是吃供奉的，数年前还有些修仙的小妖到我的庙里来给我送灵气，最近几年因为那片区域被人类开发，我的小庙被连根挖走，吃供奉的小雕像被弄到博物馆展览。因为没有灵气供奉，我的能量也就日渐衰竭了。加上之前一直在用灵力守护一个小村庄，那村庄里的人迁走，我当然也就成了野神。若是照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我就会变回骸骨。”

    山神挪了挪脚，对章世余说：“是我主动撞在人类眼前，让他们秘密把我放到庇护所里，这是我们的规矩，不能让人类看到我们的真身。我可没想到他们会粗暴地把我塞进笼子里，对我也没什么敬畏之心。”

    克莱特笑着解释：“人面鹰身的怪物在某些人类眼里是不祥之物，在这个国家的传说中雷公鸟，在西方人眼里就是祸害人的塞壬女妖。他们大概是直接把你当做塞壬处置了吧。”

    山神接受了克莱特的解释。

    章世余问他们是否有意愿在这住下，山神说树挪死人挪活，他得找个新地方吸收灵气才能活下去，人鱼则表示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不如就在这生活，隔壁的山神需要灵气的话，自己可以想办法给。

    山神好奇地问人鱼：“你为什么愿意付出？虽说你不是人类，但付出肯定是要一些回报的，可我感觉你什么都不需要。”

    人鱼拨了拨自己的长发，眨眨眼回道：“我没有生存的意念，也许是从小被当成祭品养大的缘故，因此并不贪恋生存。今年我二十岁，正好是鲛人性成熟的年纪，本该成为王族盘中之餐。能被人类带出海，大概是命运安排吧。或许我还能帮助更多生命活得更长久些，我以为这会是我存在的意义。”

    山神双眼微微发亮，他呵呵笑道：“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纯粹的灵魂……跟他当邻居是我运气好呢。喏，深渊的来客，我认为我可以和他好好相处，这一切你也该得一份功劳。”

    “不敢当、不敢当。”章世余客气地说着，还是接受了山神的馈赠。

    获得山神神力庇佑的地方，植物长势会更好。章世余将他从笼子里放出来，见他除了手臂和脚是鸟类模样，其余地方跟人类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身上被用绒毛覆盖，看起来应该是不需要穿衣服。

    山神张开双臂，羽毛萎缩后收进毛孔里，他将翅膀变作人的胳膊，双脚上也长出肉来，就这样完全变成一个人的模样，头顶的翎毛也变作棕色的短发，一身绒毛变成马褂和长裤。

    “这是我下山行善时的模样，可以用这个形象帮你们料理些简单的活计。不过如果想让我在这里安家，就有个条件务必满足，我的供奉小雕像必须拿回来。”

    章世余将城堡里入住了人鱼和雷公鸟山神的事跟公寓里的人们说了，结果众人吃完饭便呼啦啦一大群涌过去围观，弄得山神和人鱼害羞又尴尬。

    山神主动说要给人鱼起个名字，于是用“奉予”二字来赞颂人鱼无私奉献的精神，而山神为了让众人方便称呼自己，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风乎。

    奇怪的名字总让人容易产生神秘的错觉。

    就这样，风乎和奉予加入了章世余的公寓。

    章世余这体贴到极点的触手怪为了给人鱼奉予打造舒服的住宿环境，连夜调来建材。将城堡顶层的游泳池改造完毕，水深三米，宽十五米长五十米。

    张大卫不好意思说，这泳池维持人鱼的居住条件可是相当花钱的，章世余自然考虑到这一点，他问奉予愿不愿意挣点钱补贴住宿费，奉予自然是答应的。

    于是——

    “水下鱼人互动表演，三十分钟观赏体验价一百元，听人鱼为您唱歌，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世余，你认真的啊？”克莱特用手指敲敲章世余挂在城堡门口的木牌：“多少年的骗术了你觉得还有人想看吗？”

    章世余不急回答，他扬扬眉，克莱特下一秒便听见女孩好奇的感叹：“咦？真的有人鱼表演吗？这城堡里什么都有啊？不过说实话，一百元略贵呢……”

    丘志运在她身旁笑道：“要觉得被骗你尽管找我，毕竟这里是我介绍你们过来的。”丘志运不愧是撩妹高手，他直接抽出三张一百块递给章世余大方地说：“老板，这三位的钱我先出了。”

    丘志运作为这城堡里的半个员工，当然清楚该怎么走，经过一道幽深的走廊后，丘志运带领女孩们直接上顶楼，走入下陷的观赏室空间。

    内嵌在顶楼的游泳池池壁被换成钢化玻璃，三个女孩在看到水里的生物时瞬间惊得合不拢嘴！

    “他真的是人鱼？”女孩们不禁疑惑。

    丘志运提醒她们只有半小时观赏互动的时间，却见三人好似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还在远处的人鱼悠闲地游弋，这些游客的状况似乎与他无关。

    女孩们就这样呆愣了半小时，回过神来时观赏时间已经结束了。

    玻璃上的卷帘门缓缓拉下，阻挡了三人的视线，而那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干了些什么！

    “感觉不够啊……可以加时看吗？！”女孩们请求道。

    丘志运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人鱼的魅惑术了吧，但他根本没听到什么歌声。

    一个女孩道破她呆愣的这半小时里都听到了什么，那是空灵的歌声，非常神秘且甜美，是男性的声音却有女性的温柔，在脑子里来回盘旋，这声音能让她忘记烦恼，比服用抗抑郁药物还好使，但只要歌声一停，就什么也记不住，记不住歌曲曲调，只剩下那空灵的感受在她身体里回荡。

    然而不论女孩们怎么恳求，章世余都不愿让她们在人鱼面前久留，只说下次来需要间隔三天以上，女孩们见章世余态度坚决，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

    章世余只身来到楼顶，呼唤人鱼奉予：“你对那些女孩用了魅惑术？”

    奉予无辜地表示自己只是让她们听听心中怀念的歌曲，大概是让她们陷入了放松状态吧，有些人确实会短暂地上瘾，不过一旦获得满足，就很长时间不会再追求这种舒适感了。

    章世余善良的个性使他接受了奉予的辩解。

    正当他想离开时，奉予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章世余：“鲛人性淫，尤其成年初期……我……实话说，章先生您会帮忙吗？”

    章世余无奈，进了他的公寓就很难不被影响，不过他乐意为这个善良无私的人鱼做点小事。

    “那么，入夜后我再来吧。”

    “嗯，多谢您。”奉予微笑着道谢，转身一头扎回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