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灵魂的银河（中）

    ##44　灵魂的银河（中）

    郑楷意胳膊往旁边一捞，却没摸到人，于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庄舸？”

    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庄舸确实不在边上，庄舸睡过的那一边床一如既往的整洁，连个皱褶都没有。郑楷意摸了摸庄舸铺好的被子，然后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随便扯了扯他睡过的那边被子，光着脚走出房间：“庄舸？”

    庄舸正在楼下喝咖啡，听到郑楷意喊他，端着咖啡走到楼梯边上，看着楼梯上还在到处找人的郑楷意：“早上好，我在这里。”

    郑楷意昨天穿着内衣裤就睡了，两条长而笔直的蜜色大腿赤裸地露在外面，鼓鼓囊囊的胸肌几乎撑满了修身的白色背心，腿间沉甸甸的性器他一只手正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抚摸自己的腹肌，居高临下着看向庄舸的方向。郑楷意从上面三步并作两步下来，看了一眼穿着速干衣的庄舸和他手里的蛋白棒，凑过去要喝他的咖啡：“你要出去跑步？”

    庄舸按住了郑楷意凑过来的额头：“你还没刷牙，郑楷意。以及，是的，我要出去跑步。”

    “我也想去。”郑楷意说，“我去刷牙，马上下来，你等我，不许先跑。”

    “可以。你要咖啡吗？”庄舸喝了一口咖啡。

    “要，加奶加糖，还要一个杏仁焦糖甜甜圈。”郑楷意飞快地爬上楼梯头也没回地说，“你还有新的速干衣吗？”

    “有，但是你穿尺寸会有一些不合适。”

    “速干衣有什么尺寸，你告诉我就完事了。”

    “衣柜里左边第三个格子最下面。”庄舸回答完，有点不甘心地说，“以及，速干衣也有尺寸。我们身高差了十厘米，衣服的长短会有明显的不同。”

    郑楷意正在楼上飞速洗脸刷牙，什么也没听见。庄舸没等到他的回答，一个人去做咖啡了。楼上的郑楷意洗完脸去卧室里换了衣服，发现庄舸的速干衣是真的有一点点长，还好他身体围度很好，穿上也不算奇怪，他一边拉着袖子，一边走到楼下，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咖啡香味，看到庄舸正站在咖啡机前。他嗅了两下香味，然后打开冰箱拿出庄舸买好的甜甜圈，拿了个甜甜圈吃。他伸手刚要打开盒子拿甜甜圈，注意到庄舸在看他，他扭过头去和正在吃蛋白棒的庄舸对视了：“晨跑之前应该吃点热量高的。”

    “晨跑之前应该吃一些热量适中不会让人有太强饱腹感的食物。”庄舸吃完了半个蛋白棒，然后折好包装纸放进冰箱，“一整个甜甜圈不……”

    “一个甜甜圈还算吃的啊？”郑楷意把甜甜圈叼在嘴里，然后洗了一下手带上蓝牙耳机，含糊不清地说，“走吗？跑多少，一万？”

    “嗯。”庄舸打开门，一边看着郑楷意跳起来用手掌拍了一下天花板，拉伸胳膊往外走的身影，跟着加快了脚步。

    大使馆附近晨跑的人很多，但就算如此，庄舸和郑楷意还是格外的引人注目，不只因为他们两个出色的外貌和身高——还因为他们有点过分的配速。

    “你幼不幼稚？”郑楷意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运动手表，“晨跑又不是长跑比赛，比我快有人给你颁奖啊？”

    “先开始调整配速的人是你。”庄舸气息平稳地说。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我跑得快！”郑楷意快跑了两步抬起长腿踢了庄舸一脚，被庄舸一扭身子躲开了。庄舸转过身来倒着跑了两步，看着郑楷意说：“因为我的腿比你长一些，所以步幅更大而已。”

    郑楷意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跑到庄舸前面扭头对他说：“谁后到下一个公园一会儿去海边谁开车！”

    庄舸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平时少见的笑容：“郑楷意，你说话自相矛盾，明明你刚刚说了我们不是长跑比赛，你现在的行为属于蓄意挑衅。”

    “话真他妈多，那就你开车！”郑楷意头也不回地继续加速往前跑，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公园深处，绕了一大圈回到庄舸家门口。这场两个人早上你追我赶的晨跑最后以郑楷意的微弱领先告终。

    “我赢了。”郑楷意一只手撑着膝盖，一遍扯着衣服领子扇风，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他有点热，“一会儿你开车，不行了赶紧回家，我要热死了，好饿。”

    庄舸把他拉起来做拉伸运动：“你跑的太用力了。长跑练的是耐力，不是爆发力，起来做一下拉伸。”郑楷意跟着庄舸放松好肌肉，两个人上楼洗了澡之后，带上郑楷意的甜甜圈，又去附近的快餐店买了庄舸的早饭，往郊外走。

    郑楷意其实很喜欢开车，一般和朋友一起出门的时候他都是开车的那个人。坐在副驾上对他来说是个还挺新鲜的体验，庄舸开车和他不大一样，郑楷意开车享受风吹过的感觉、速度非常很快；而庄舸开车很稳，几乎目不斜视，偶尔看他一眼也是因为要看他这侧的倒车镜，或者是在挡风玻璃中央的倒视镜和他对视一眼。郑楷意嘴里嚼着甜甜圈，看着庄舸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握着方向盘，白皙的皮肤和发粉的骨节在阳光下看起来几乎透明。

    他盯着庄舸五指抓着咖啡的盖子送到了嘴边，然后那只手顿住了：“怎么了？”

    “嗯？”郑楷意伸手用自己的指节蹭了一下庄舸的手背。

    庄舸把那只手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接着飞快地看了郑楷意一眼：“我手上有东西吗？”

    “没有。”郑楷意说着，按了一下车上的音响按钮，交响乐从音响里流泻出来，“看你好看。”

    “……”庄舸把咖啡放回插杯子的位置，“……谢谢。”

    “我们还有多久到？”

    庄舸看了一眼窗外——

    海岸线和音乐的旋律一起从延伸出来，仿佛长长的、带着海风的五线谱，空气如同上下跳跃的音符流入车厢，郑楷意的手指搭在车窗边，发白的沙滩带着清浅的蓝色流动进他的眼里。庄舸打开了一点车窗，微凉的海风掠过郑楷意的额头，他眯起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

    郑楷意的思绪无意识地飘远了，庄舸一停好车，他就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鞋子陷进了柔软的沙子。庄舸把车钥匙装进口袋里，隔着挡风玻璃看着窗外走向海边的郑楷意，风拉扯着郑楷意的衬衫，像是要把他拖住，而郑楷意一步一步正走向海天之间模糊的地方。

    这个城市虽然有海，但没什么适合做港的海岸，海水意外地干净。庄舸推门下了车，眯着眼睛远远看着郑楷意站在那一片蓝色中几乎模糊了界限的地方，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像他这个方向回过头。风掀起了郑楷意身上的衬衫，他浓黑的头发在宽阔的额头前翻飞。

    他们这么站了一会儿，庄舸伸手指了指和海岸有点距离的一幢白色洋房。然后扭头先走了过去。

    郑楷意看着庄舸一步一步走上岸的背影，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刚要张口喊住他，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屏幕，看到是沈晗杨，他皱了一下眉毛，伸手弯腰卷起自己的裤腿，走进海水里，奋力一丢，把手机甩出去老远，丢进海里发出噗通一声。

    庄舸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到郑楷意双手叉着腰站在海水里，转过身看到他往这边看，郑楷意在他的注视里突然笑了，两只手圈成一个喇叭绕在嘴边大喊：“庄舸——！”

    庄舸有点不解地看着他，郑楷意看他不动地方，啧了一声，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庄舸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行李，默默放回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脱掉了鞋子卷起裤腿，朝着郑楷意那个方向走去，沙滩上留下一串他的脚印。

    郑楷意看着庄舸乖乖走过来，庄舸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整个人颜色很浅，白皙的皮肤在稍稍有些阴的天空下看起来几乎透明，标致俊美的脸看起来几乎不太真实。郑楷意伸手示意他牵住自己，庄舸低头看了一眼郑楷意伸出来的手：“怎么了？”

    “话那么多。”郑楷意动了动自己的五指，然后看着庄舸把细长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就在十指即将握紧地那一瞬间，郑楷意突然咧嘴笑了。

    庄舸愣了一下，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到进海水里，郑楷意放大的笑脸就在他眼前，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个人就一起摔在了浅浅的海水里。

    庄舸一只手撑在郑楷意的头边，海水已经浸湿了他的白衬衫，郑楷意的脸看起来得意洋洋到欠扁，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正了正庄舸的衣领：“哥回头赔你一件。”

    “……”庄舸看着他的生动的脸，心脏居然也有些奇怪的雀跃，他抿住嘴唇，看着郑楷意明亮的眼睛。郑楷意躺在水里，看着庄舸的脸，不禁感叹造物主偏心，就连这个角度，庄舸的脸看上去还是那么完美。他伸手拉住装个的领子让他低下头来。

    太阳穿过云间的缝隙，金色的光芒像直通天堂的天梯一样插在人间的地面上，庄舸俯在他身上的身影被日光勾勒了一圈金边，浅色的睫毛半垂着微微颤动，看起来像不属于人间的天使。郑楷意一只手温柔地按住了庄舸的后脑，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这个海水味的吻安静而柔和，就像漫上白色海滩的清水，带着阳光的味道。

    “……”郑楷意的手滑到庄舸的肩上，眼睛从他的脸上移开，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庄舸，谢谢。”

    他的眼睛回到了庄舸的脸上，然后露出了一个庄舸从未见过的，极其温柔、甚至有些局促的笑容。庄舸愣了一下，有些不解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郑楷意看着他不解的表情，只是摇了摇头，又笑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摊开在这沙滩上被太阳晒到柔软而干燥。

    “庄舸。”他轻声呼唤。

    “嗯？”

    “庄舸。”

    “怎么了？”

    “我就是想喊喊。”

    “哦。”

    “庄舸。”

    “嗯？”

    “拉我起来，我有点冷，想回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