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打架
孙浙一下出租车，就看到张一天坐在校门外的石墩上，后背佝偻着，拿着手机没注意到他。 他轻轻地把张一天拉起来，然后问道，“天儿啊，那帮孙子呢？” “刚才李利带了一帮人过来，我就在门口等我女朋友撞见他们了，非要找你单挑。放他妈狗屁那么多人来能是单挑吗，得亏王卓和他朋友过来玩碰见了，把他们骂走了，没成想这狗趁我背身打了我后背几下子，我看实在寡不敌众，就算了。” “妈的，改天非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撒野也要看看是谁的地盘，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怎么个事儿啊，阿浙，你在这内涵我呢。”张一天反应过来，转身使劲拍了一下孙浙的后背。 “嘿嘿嘿，说话没过大脑，怎么办啊你，我送你回家找医生啊？” “别了，我这样回家，又得被我爸揍一顿，谁让他的教育理念是棍棒下出孝子呢，还是去医院吧去医院。” 俩人打车去医院，挂号检查开药忙活了快有一个小时，才回了家。 孙浙与张一天从小就是邻居，就住在一中旧校区前面的别墅区，可谓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竹马了。 —————— “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我的麻辣烫呢。”孙母宋青听见门响，便从沙发上跳下来，噔噔噔地跑到孙浙面前，眼睛里冒着亮光。 “买了买了，还是学校后面那家，去玩吧。”孙浙腾出手把钥匙放在玄关，把麻辣烫递给了他妈妈。 “嘿嘿嘿，我去看剧了，这个电视剧男主角可真对我胃口。” 孙浙脱了鞋再一抬头，他妈又回到沙发，打开外卖盒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宋青这一辈子是真没吃过苦，年轻的时候父母宠着，上了大学又遇见孙远山。孙远山第一次看见宋青，眼睛都定住了，腿也走不动道了。 宋青上大学的时候，瓜子脸小蛮腰，性格也好，众星捧月活得像个公主一样。虽然现在结了婚十八年了，美貌依旧不减当年，在她脸上留下的只有幸福的痕迹。 虽然孙远山当年只是个穷小子，但宋青就是相中了他，父母也是随了她的愿。事实证明她也没看错人，孙远山就是个潜力股，结婚不到两年就把当初的小工作室变成了公司，之后又上了市，现在在莫城也算是富甲一方。 孙远山慢悠悠地从二楼楼梯口下来，手里拿个保温杯，边走边说。 “老婆，跟你说了好多次，不要在晚上吃麻辣烫了，回头脸上长痘痘又要跟我生气。”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这是儿子给我买的……” 孙远山被妻子噎了话，便转头对孙浙开始发威。 “儿啊，给我再倒杯茶，这杯凉了。” 孙浙接过水杯，边走边说：“您也别大晚上喝浓茶了，沏一杯花茶吧，还说我妈呢，您也没好到哪去……” 孙父吹胡子瞪眼，被老婆儿子一顿说，哼哼地接过杯子，转头回了二楼书房。 “别理你爸，都说女人更年期，我看咱家是你爸更年期……”孙母乐呵呵地看着肥皂剧，轻飘飘地说。 孙浙看着这一对活宝父母，不禁感叹自己操心命，然后默默回了房间。 —————— 翌日放学，陶之源像往常一样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先给弟弟做饭，然后在搭乘开往旧校区的7号公交车。 他没来过旧校区这边，只得慢慢摸索找到校门，正门因为有些破损假期便在维修，还没有修完，门卫大爷告诉他只有北门才能进去。 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上课，可以慢慢熟悉环境，于是他边走着边看。 旧校区面积还是很大的，四周都是看着就好几十年的老槐树，自然又郁郁葱葱地围在马路上，遮挡着阳光，几束稀稀疏疏的夕阳照耀在地上，十分惬意自然，他不自觉地仰了仰头。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北门，刚进校门正想着找个人问路，突然身后有个人猛地拉了他一下，然后就有一辆自行车快速地从他身后开过。 “不好意思啊哥们，没控制好方向……”陶之源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听见那人就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没了踪影。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浙便从他身后走出来，边嚷道：“不会开车就别出来，有病吧靠……” 这让陶之源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拉他胳膊的人是孙浙…… “我没事的学长，你没有被碰到吧？”陶之源定了定身，然后转头对孙浙说。 “嗷我没事，没碰到你就好。” “就算是我帮了你一次，你也帮了我一次，扯平啦……”陶之源捏了捏书包。 孙浙只笑了笑，“你不知道竞赛楼吧，我带你去。” “对了学长，你昨天没事吧。” 一提这个孙浙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像要把牙咬碎了才蹦出几句话 “那群人渣，偷袭我还不够，还去堵我的发小，搞得他后背挨了几棍子，还好我去的快，要不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学长，他们干嘛堵你啊……”陶之源想找话题却又怕触碰他的底线，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话题。 “就男男女女那点事，他相中我们班一女生，那女生喜欢我，可我压根就没怎么跟她说过话。不行我非得把这口恶气出了，要不然都觉得我孙浙好欺负，靠，靠靠靠……”孙浙看样子是真的气得不轻，一连串的脏话骂出口还不解气。 孙浙自己也没有发现，怎么就对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小学弟能说出这么多话，可能是投缘吧。 陶之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有点小声地说，“打架不太好吧，学长……” 孙浙听完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低头笑，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开始抱着肚子放声大笑。 到最后他都笑得有点直不起腰。 “你以前真不认识我啊，我高一高二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么多次，你是真不知道啊。” “我……我一直不怎么上课间操的……我的心脏不太好……” 孙浙愣了愣，然后也不再笑了，浅浅地搂着陶之源的肩膀，向竞赛楼走着…… —————— 竞赛楼的教室清楚的挂着各科的竞赛班级和实验室名称，这让陶之源不禁感叹，一中真的是财大气粗，还会有专门的竞赛楼。 孙浙熟门熟路地带着陶之源找到了教室，里面是两人座的课桌，真的是专门为互助小组准备的。孙浙挑了个靠窗的中间位置，几乎可以看到这个学校的风景。 “怎么样，这个位子好吧，之前我都坐在这里的，就是只有我一个人。” “学长，你上次没有同桌吗？”陶之源好奇地问。 “上次有个学长准备出国顾不上这里，我都是直接和老师对接的。” 陶之源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两人都拿出竞赛卷子。 今天是高三的一位数学老师和昨天的一班数学老师负责讲课，今天讲的是比较容易的初等数论，两位老师一个阐释定义公式，一个在黑板上写题，配合十分默契。 互助小组的高考生大部分都是高考不用顾虑，因此愿意配合学校帮助培养下一届竞赛生。 两个小时过的很快，下了课已经晚上九点钟，大家也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走吧小学弟，昨天没来得及送你，今天可以送你回家了。”孙浙拿起他们两个人的书包，信步向教室外走去，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陶之源不得已只好快步跟上，出了校门孙浙伸手就要打车，陶之源却拦住他。 “学长，公交车会便宜一点……” 孙浙对于这几十块钱并不在意，只是看陶之源有些紧张地一直抓着他的小臂。 “行……那你先松开我吧” 陶之源听罢，才发现刚才他一直抓着孙浙，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便指了指公交车站牌的方向。 孙浙了然，抬腿便向站牌走去，过了一会儿，7号路便过来了，他们上了车，还陆陆续续的有几个竞赛生上车，陶之源还在其中看到了陈天浩。 陈天浩也看到了他，只是摆了摆手坐到了后边的座位，开始看题。 陶之源并不在意，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为，只是孙浙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行为，默不作声。 原来小学弟并不是跟谁都关系好啊…… 孙浙施施然地扯了一下陶之源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 公交车只停一中的后门，至于胡同需要他们自己走进去。 快走到陶之源家的胡同时，他便停了下来。 “学长，我家就在前面，这里晚上不太好出去，我怕像上次那样……” 孙浙也觉得路不好走，便同意了这建议，“那我走了，拜拜。” “对了，学长，你家离这边远吗？” 孙浙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嗷，不远，就是一中前面的小区。” 一中前面都是别墅区，孙浙这么说可能是怕他心里不舒服吧，陶之源暗暗地想。 于是两人便没了话，相互转身背对而走…… —————— 陶之源回了家，便看到了酒气醺醺的父亲坐在沙发上，他不想说什么想转身进房间。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不在家好好学习。”陶国庆语气不善地说。 陶之源已经一手把在门把上，但还是没有开门， “老师叫我参加竞赛，晚上要上晚自习。” “竞……竞赛有个屁用，还多花老子钱，明天就告诉老师不去了！” 陶之源抿抿嘴，无声地抗议。 陶国庆猛地起身，从背后扯他一把， “我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杨松杰红着眼睛快速地从主卧窜出来，隔在了他们中间，对陶之源说，“儿子，你先进去学习吧。” 陶之源像逃命一样进了房间，然后房间就传出了东西碎掉的声音还有争吵声， “别他妈在我面前哭，滚！” “明天就离婚，我再也受不了了。” “离就离，你走了老子立马再娶一个” …… 陶之源听见离婚这两个字，痉挛一样的开始上身抽搐，慌乱地跪爬到桌子旁拿出抽屉的药然后吞了下去，抱着头靠着床慢慢地滑了下去 算了，反正这么久也够了，他的身心对这个家庭也早已疲惫不堪，有这样的父亲，他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