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安格尔对奥兰多杀了布劳德瑞克上将这件事是毫无准备的。

    拜伦还会在背地里吐槽伊安迪上将，奥兰多却从来不会提起布劳德瑞克上将，好吧，他几乎没怎么和奥兰多聊过私事，只知道奥兰多和布劳德瑞克上将的感情不好，但是也没想到能够不好到这个地步。

    早知道就让奥兰多继续在帝星加班算了。

    好不容易安排好哪些人跟奥兰多去第五军，又再安排哪些人接手他们的职务后，安格尔如此对自己还在岗位上的心腹们吐槽道，并郑重强调，“我知道高级雌子多有弑父情结，但是请你们准备下手之前至少提前一天、不，一周的时间向情报部和人事部报备，以便他们提供情报和安排替代人选。”

    拜伦的投影看看左右，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想弑父但不想离开军团的也需要报备吗？”

    “当然需要！”安格尔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找人接替你也要找人接替伊安迪上将啊……”说到一半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引得其他参会者也笑成了一团。

    高级雌子弑父这种事在别的军团属于正常操作，但在第一军还真是只有奥兰多做过，原因无他，距离产生美，别的军团雌父和雌子孩子相处久了特别容易产生冲突，但在第一军任职的高级雌子工作期间几乎是天天加班，休假的时候也一门心思围着安格尔转，回家住几天就飞去凤凰星洛神星旅游了，没什么时间精力考虑弑父问题。

    会后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安格尔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宣布散会，结果还没走出会议室，安格尔便接到了雄父的通讯。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跟在他身后的菲尔顿和其他军官便看见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凝如冰雪。

    “安格尔？”菲尔顿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注意场合。

    安格尔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旁让开去路，示意其他人先行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只让亚当和菲尔顿留了下来。

    “布劳德瑞克上将的三十五名雄子神秘失踪，已经断联十四天，可能被布劳德瑞克上将用于以雄子提高精神力的血腥实验。”告诉了亚当自己新收到的消息后，安格尔不抱希望地问，“依照你对布劳德瑞克上将和翡翠星的了解，我们现在还可能找到他们吗？”

    “几乎不可能。”亚当直言不讳地道，“当布劳德瑞克上将否认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时候，他一般正在进行之中，而当他承认自己开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时候，多半已经收尾结束了。”

    简单来说，布劳德瑞克上将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不择手段那种。

    安格尔看向菲尔顿。

    “安格尔，你考虑给所有雄子安装窃听器和定位器吗？”菲尔顿提出更为实际的问题，“如果帕提亚神圣帝国是幕后主使的话，你最好不要认为他们只联系了布劳德瑞克上将一个人，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雌子的良心上。”

    如果是他的话，估计会把能接触到的敌国高级雌子联系一遍，就算不能让他们心动也要在他们的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引发卡曼帝国内部的大规模不信任危机，而且从客观的角度出发，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舍不得用自己的雄子来做实验，还舍不得用别人的雄子？舍不得喜欢的雄子，还舍不得不喜欢的雄子？

    安格尔面色骤变。

    他怕的就是这一点，所以之前都没敢跟属下透露自己和菲尔顿精神力大幅度增长的原因，只是和拜伦相处的时候提及了一下精神连接，而现在……

    “我之前曾经让艾德里安将以精神力攻击雌子精神海之事公布给所有雄子，如果将这件事和血腥实验的事情一起透露出去，会不会好一点？”

    菲尔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连安格尔在气急败坏的情况下都没能用精神力对自己造成半点伤害，还指望别的雄子能够杀掉别的高级雌子？不，与其说雄子不可能杀掉高级雌子，不如说高级雌子们根本不相信雄子们会对自己造成半点威胁，这件事说出去除了让安格尔名声扫地之外，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上将您是帝国的皇帝，而不只是雄子的领袖。”亚当也反对这个决定，“要让高级雌子们心存顾忌，最好还是从帕提亚神圣帝国入手，多宣传一点结果的不确定性和种种后遗症。至于雄子有能力对雌子造成威胁这件事，在没有雄子做到之前不适合透露出去。”

    帕提亚神圣帝国可是有一名大祭司和不少祭祀在他们手上，有没有后遗症很快就能问出来，这种方法要真有那么好没理由帕提亚神圣帝国只用在庇护二十一世不用在庇护二十二世身上，实在问不出来后遗症他们也可以编造一些出来，不以官方渠道发表观点，民间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就是。

    安格尔便派理查德去请帕提亚神圣帝国的降兵们，帕提亚投降的大祭司和祭祀们除了个别喜好特别如白石或者精神力状况实在堪忧如姜和阿比丁的人之外，大多都在第七军任职，接受传唤时都受到了上司同僚们的殷殷嘱托——“陛下虽然仁慈温厚但是他身边的雌侍雌奴的脾气都特别不好，所以觐见的时候一定要恭敬顺从守本分，绝对不能乱献殷勤。”

    私下里闲聊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以巴德尔为首的祭祀们腹诽着同僚们的表里不一，背地里你们可都是说皇帝陛下性情不好但是真的超级好看，能够一亲芳泽死而无憾啊，但是在觐见时还是听从了他们的劝告，哪怕被赐座也只是低头看着会议桌，绝不看主座上的安格尔一眼，被提问的时候更是有问必答，绝不错过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

    只是由于他们在帕提亚神圣帝国的地位并不是特别高，所以能够提供的有效信息不多，只知道帕提亚皇族有秘法可以提高精神力，这种秘法一般只用于教皇和大祭司的身上，还有少部分忠诚而强大的祭祀也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

    这种秘法被帕提亚人称为“神圣宴会”，教皇会邀请国内最强大的战士，以最美味的食物、最醇厚的酒水和最漂亮的雄子款待他们，让他们拥有不吝于神明的享受。

    而在宴会结束之后，参与宴会的雌子们的精神力会有不同幅度的增长，只是很可惜的是，神圣宴会最后一次举行还是神圣庇护二十一世在位期间，所以在座的帕提亚人都没有参加过。

    在座的情报部官员们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帕提亚也有美貌雄子吗？”末座的希恩看了身边的阿奎马林一眼，颇为冒失地说出了心里话，雄子的生命是金钱堆出来的，美貌也一样，没有种种护肤品化妆品养着，没有漂亮衣服精致首饰衬着能养出好看的雄子？

    就拿他旁边的阿奎马林来说，虽然容貌没变但是论美貌度已经比他刚到第三军的时候隐隐约约跌了一个等级，原因无他，天天有一大堆糟心事要处理，哪有时间化妆打扮？

    帕提亚降兵们循声望去，见是一名上尉的投影，本欲说些什么，但眼角余光瞥见他身边的阿奎马林也就无言以对了。

    “有的。”有人静静开口，“我的弟弟弗洛尔，便是不逊色于您同伴的美人。”

    第一军的军官们都觉得他是虚荣心作祟在信口开河，首座的安格尔却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他追问道，“弗洛尔？你说他是你的弟弟，是真的吗？”

    弗洛尔这个名字，还是他从阿道夫口中听到的，那是一名和萨菲殿下一样拥有预见之能的雄子，在毁掉庇护二十一世的精神海后被凌虐致死。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座的帕提亚人中会有人跟他有所交集，要是早知道白石和他还在这种关系，他怎么会放任白石在宗教局蹉跎光阴？

    而且，弟弟？

    自命不凡的帕提亚雌子，怎么会将这样的称呼用在一个雄子身上？

    白石看看四周，面露迟疑之色，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当众说出来。

    安格尔定一定心，坐下道，“你但说无妨。”

    他需要情报部的人了解情况统一口径，也需要帕提亚人来佐证白石的说法。

    “帕提亚神圣帝国有‘恶魔雄子’的说法，便是指的是与卡曼雄子一样的真正雄子。”明石沉默片刻，开始解释道，“这些恶魔雄子自幼身体孱弱，必须精心照顾耗费良多才能长大，所以当他们在极乐园长到一百岁的时候，教宗便会从中挑选一部分最柔弱的恶魔雄子赐给看好的族人作为奖励。”

    “收到恶魔雄子的帕提亚族人会在教宗的命令下，像对待自己一样照顾恶魔雄子，同食同寝，同行同坐，尽可能地迎合他的心意满足他的要求，使他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照这个说法来看，其实帕提亚的真正雄子和卡曼雄子也过得差不多？情报部的军官们以己度人，觉得等亲手抚养的雄子长大成人，就是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卡曼帝国的雌雄婚姻中，雌子父亲和雄子孩子的搭配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主流之一。

    就像威廉皇帝和萨菲殿下一样，雌子父亲总是会比爱惜其他雄子更加爱惜自己的雄子孩子，雄子孩子也总是会比依恋陌生丈夫更加依恋自己的雌父。

    “然后从他们成年的那一天开始，照顾他的雌子会突然改变对他的态度，曾经将他们捧得多高，便会将他们摔得多狠，以种种残忍的手段凌虐他们，使他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惧愤怒憎恨之中，逼迫他们散逸出精神力游丝，而那游丝如果能够进去雌子的精神海，便是提高雌子精神力的灵丹妙药。”

    雌子们相顾骇然。

    曾经的千娇百宠、有求必应，不是为了雄子的依恋爱慕，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物尽其用。

    没有希望，哪来的绝望。

    没有爱，哪来的恨。

    安格尔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一只手及时伸了过来，将他揽入怀中，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冷的心。

    他靠在菲尔顿的怀中，几乎听不清白石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冷酷，没有给弱者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帝星会议室的阿奎马林已经晕了过去，雷看了他一眼，挥手示意希恩送他去医院检查。

    菲尔顿低头看着神色惨败的安格尔，目带忧虑，说出来的声音仍然是平稳冷静的，“但他没有死在你的手中，是不愿还是不能？”

    白石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幽幽道，“我痛恨庇护二十一世，在弗洛尔还未成年时便将他从我身边夺走，但是我也感激他，让我不必接受那个艰难的选择。”

    帕提亚神圣帝国历史上，不是没有帕提亚族人不愿伤害自己一手养大的雄子，但他们的结局并不好，多半是雌子被杀雄子被夺，然后过不了多久雄子便香消玉殒。

    弗洛尔没能活到自己成年的那一天。

    在他一百九十五岁的那一年，庇护二十一世已经滥用雄子提高精神力已经到了精神海随时可能崩溃的地步，不得不饮鸩止渴加大使用雄子的频率，而那个时候，极乐园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成年雄子，濒临成年的雄子也没有。

    而在被赏赐出去的恶魔雄子中，弗洛尔是最大的一个。

    所以庇护二十一世将还未成年的弗洛尔从他身边夺走，以秘药强行催熟了弗洛尔的身体，然后也就是在庇护二十一世享用弗洛尔的那一夜，弗洛尔恨意产生的精神力游丝超越了庇护二十一世的承载上限，庇护二十一世的精神海被弗洛尔彻底毁灭。

    “庇护二十一世对雄子的消耗量有多大？”菲尔顿轻拍着安格尔的手，挑眉问道，在场的雌子也只有他敢问这句话。

    “一开始是几年一人，后来是数月一人，到他死前已经发展到了每周一人犹自不足。”

    菲尔顿沉思了一会儿，又问，“庇护二十一世去世后，阿道夫只能屈居圣子而非继位成为庇护二十二世，和你有没有关系？”

    阿道夫和庇护二十二世都是庇护二十一世的孩子，只是庇护二十二世要比阿道夫年长一些，但是，这种年龄的优势并不足以抹平两人的能力差距，而且根据他收到的情报，庇护二十一世也看好阿道夫胜过庇护二十二世。

    “是他亲自将弗洛尔从我身边带走，献给庇护二十一世。”白石看似答非所问，却已经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