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班长。”

    开学期间,车站里满满都是人,大多数都是推着行李箱的学生,有的是来到这座城市读书的,有的是即将去到别的城市读书的。

    周围迎新的学长学姐一边举着各自学校的牌子,一边用雷达似的双眼在人群里搜寻,企图找到相貌出众的小鲜肉,一饱眼福。

    如果被他们盯上的小鲜肉正好是自己学校的新生就更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保不准他们就脱单了!

    而刚刚那低沉的‘班长’让学姐们眼前一亮,眼神齐刷刷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群人顿时双眼冒光,刚刚她们还在为不能去机场接新生而唉声叹气,现在看来,汽车站的帅哥虽然少,但是质量高啊!

    男生身材高大挺拔,没有夸张隆起的肌肉,宽大的黑衣却被撑得满满的,一看就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虽然长像极俊,但是男生顶着一头劳改犯的寸头发型,一双狭长凌厉的凤眼,一抿孤傲薄凉的薄唇,让他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寒气息。

    可偏偏,他说出的话,非!常!温!柔!

    就像扛着大刀砍人的黑帮老大,见到心上人后秒变脸,用扎手的寸头蹭蹭心上人,被推开也要死皮赖脸的跑回来求抚摸一样。

    “啊啊啊啊啊!好苏!”周围的学姐按捺不住,纷纷捂脸偷偷尖叫,而学长们出于同性之间的竞争心理,都憋着嘴,表示这样的小白脸哪有他们任劳任怨会心疼人。

    可是一双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往男生身上看去,不知道是男生的颜值撑起了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他身上的衣服衬托了他这个人,总之,很少关注穿衣打扮的学长们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这个男生,好会穿搭!

    没有显示牌子的衣服鞋子,低调间隐隐透着一股奢华优雅的气质,挤开人群急匆匆往前走的样子,不仅没有显得很慌乱,反而有种电影里男主角的光环感。

    他肯定练过!围观的男同胞们心里怀揣着嫉妒,阴恻恻的想。

    “班长。”男生又叫了一声,伸手抓住另一个人的手臂。

    啊啊啊啊,手!手!!手!!!

    旁边小声尖叫的人已经不仅限于学姐了,她们看着那只抓住手臂的手,脸上露出极为痴汉的表情,恨不得上前去将那只手抱在怀里,又舔又摸。

    被抓住的那个人,因为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又低着头,他们刚刚根本没注意到,现在看来,两个都好帅!

    一个是凶凶的帅,一个是漂亮的帅。他们肯定不是那种关系!肯定不是!!在场的女同胞们心里咬着手帕疯狂摇头。

    “班长,明明说了不生我的气,说好了一起去A市的,你怎么一个人先走了。”

    偷听他们说话的学姐们一脸失望,长得这么好看的两个男生,竟然要去A市,呜呜呜,便宜了A市的小妖精们。

    心里的失望没有阻碍围观群众八卦的心,帅哥的八卦最好看了有没有?

    一边,一个长相稚嫩的男生看了看眼前仿佛静止的画面,又看了看学姐手里抓着的校牌,忍者害羞叫了声学姐。

    什么?你是我们学校的新生?滚滚滚,管你是哪个学校的新生,没看到我正在忙吗?被学姐嫌弃的小男生一脸委屈,不过也没敢说什么,跟着人群一起看热闹。

    “我没有生你的气啦,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学校那边有个学姐联系我,希望我早点过去帮忙处理一些开学的杂事。”

    齐舒挣开谢铭的手,不去看谢铭的眼睛,继续说:“还有,之前和你说的在校外合租房子的事,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大一的话,我想和同专业的同学多多积累感情。”

    不等谢铭回话,齐舒就假装着急的看看手表,“时间到了,我得上车了,后天学校见。”

    谢铭看着齐舒急匆匆将行李过检,神情失落,像只被抛弃的大狗,见谢铭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一旁的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纷纷上前和谢铭要联系方式。

    一开始是男生先上去的,他觉得谢铭和齐舒的眼神交流,一看就不只是朋友关系,可没想到谢铭冷漠的拒绝了。

    站在旁边的女生眼睛一亮,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同样上前索要联系方式,却被谢铭十分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那女生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

    等谢铭走后,女生的追求者围上前安慰她。

    男一:“苏苏,那个人太过分了,竟然瞪你。”

    男二:“是啊,对女孩子竟然这么不温柔,果然只是长得好看而已,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男三:“苏苏,长得帅的男生都很花的,脾气也不好,你看看我怎么样?除了长相,我自信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刚刚那个男的。”

    叫苏苏的女生谁都没理,她双手合十,一双星星眼直勾勾的看着谢铭离开的方向,“只对一人温柔,啊啊啊啊啊!那是什么神仙男生,太太太......太苏了有没有!!!”

    下车买水的齐舒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苦笑一声,曾经他也以为谢铭除了长相,其他都挺普通的,性格差,脾气差,除了理科比较出色外,其他科目都是一般般。

    偏偏他还极懒无比,上课不是在钓鱼就是在玩游戏,为了和谢铭上同一所大学,他还曾经按着谢铭的脑袋学习。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可笑,谢铭那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自己为他做这些,听说他家里本来是不打算让他参加高考的,直接送他出国,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去。

    是因为自己吗?

    不能想,不能有这些幻想,齐舒捂着眼睛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里被一种莫名的酸楚狠狠缠住。

    B市距离A市比较远,坐大巴要十六个小时,需要在大巴上睡一晚,因此出行的人一般都会选择比较快捷的飞机高铁,很少人会坐汽车,所以这趟车的乘客并不多,也就三分之一左右的上座率。

    不过大巴内部倒是非常豪华,分为上下两层,铺位分在左右两侧,有点像沙发,因为只有两排,躺位也比较大,柔软舒适,床与床之间有隔断和布帘隔开,相对比较独立。

    因为人少,车内显得十分空旷,齐舒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脱掉鞋子躺下,整个人轻松多了,只是脑子里还是纷纷乱乱的。

    谢铭是高二上学期转学到他们学校的,有些混血风的深邃面孔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时不时有个破口,或者一些污渍。

    于是班上的同学就给他起了落魄贵族的外号,有些看他不顺眼的同学甚至频繁找他麻烦。

    齐舒作为班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帮着谢铭处理了几次颇为麻烦的事后,他的外号从班花变成了贵族夫人,每次他和谢铭靠得比较近,班上的好事者都会起哄。

    只有齐舒知道,他和谢铭说话,十次有九次谢铭是不搭理他的,剩下的那一次,大多只有一个字,滚。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变好了,谢铭对齐舒不再冷言冷语,而齐舒也跑前跑后的照顾谢铭。

    他们两最好的时候,谢铭所有的开销都由齐舒来承担,齐舒的爸妈都在医院上班,哥哥也工作了,做为家里最小的孩子,齐舒的零花钱并不少,加上十几年存下来的压岁钱,齐舒在高中时期,把谢铭养得高高大大,转学过来时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直接窜到了一米九,貌似现在还在长。

    两人还说好了,上了大学后在校外单独租房子住,齐舒想着,房租和生活费等开销肯定是他出,为此他还苦恼了一阵,想尽办法筹钱。

    好在当初齐舒知道谢铭是中法混血时,便死命学习法语,比学正科还要努力,最后在‘爱情’的催促下,齐舒的法语学得有模有样的。

    暑假的时候,因为外形条件优,法语也不错,他被一家上市公司破格录取,在公司兼职法语翻译。

    和齐舒的勤奋相反,谢铭玩了一个暑假,有时候破天荒的看一些法语的文件,齐舒还感动的以为谢铭是想帮自己处理工作上的事,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公司的一个高层对着谢铭鞠躬,喊他少爷。

    一家海内外都有分公司的少爷,那一瞬间,齐舒才意识到,谢铭和他,是有天壤之别的。

    复杂的情绪缠绕在齐舒心头,他索性闭上眼,对那些烦恼装作视而不见,过了一阵,感觉车子启动了,他才睁开眼睛。

    对面的铺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黑色的帽子压得很低,眼睛上还带着一副黑色墨镜,甚至连口罩都是黑色的,那挺拔俊朗的体型堪比模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明星在拍节目。

    眼前这个男子见齐舒一直在看他,便歪着头对着他,齐舒能感觉到,那副漆黑的墨镜之后,男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带着询问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齐舒说了句不好意思,扭开头拉上帘子。

    躲在床帘后面,齐舒才松了口气,奇怪的是,他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像谁。

    想不出什么,齐舒干脆继续躺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他往窗外看去,已是傍晚,天色渐暗。

    摸摸肚子,齐舒忽然觉得有些饿,伸手去摸背包,这才发现他准备的吃的都放在行李箱里了,而行李箱放在下层的行李舱中。

    现在客车已经上了高速,齐舒去问了乘务员,他们刚刚驶出休息区,距离下一个休息区,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两个小时,齐舒摸摸肚子,哭丧着脸,没想到这个时候,对铺的男子竟然扔了一盒蛋糕和一瓶饮料过来,还冷冰冰的补上一句:“快让你的肚子别叫了,吵得头疼。”

    男子的口音有些奇怪,不过听声音,不算老,说不定还和他同岁,想到这里,齐舒放下戒心,说了声谢谢,然后问他这蛋糕花了多少钱,齐舒想转钱给他。

    可是那男子却一直没说话,问其它的问题他也没回答。

    没有因为被冷落而觉得尴尬,齐舒觉得,男子大概属于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对方都不在乎这小袋糕点,自己再磨磨唧唧的,倒显得不太礼貌了。

    于是,他利索的拆开包装,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和人家聊天,单方面的。对面的人理都没有理过齐舒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他吵。

    男子这样冷漠的态度反而让齐舒觉得十分亲切,想当初,谢铭一开始也是理都不理他一下,还是他靠着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一点点把谢铭的防御壳撬开。

    而整个高中时期,齐舒几乎都是围着谢铭转的,除了谢铭,他没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而自从知道谢铭的身份后,他就再也没有和谁谈过心了。

    如今这话夹子一打开,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齐舒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从B市风情,到球类运动,到朋友关系,最后到贫富差距,说道最后,他有些哽咽。

    不过意外的,他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和男子道了谢,齐舒躺回铺位上,车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汽车行驶的轰鸣声。

    而刚刚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黑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漆黑的墨镜背后,一双冷漠薄情的凤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齐舒的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