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铄，我不是好人

    “顾海峥，你觉得天气热不热？给我五块钱，我帮你把太阳射下来。”白铄坐在片场的小板凳上，顶着大太阳手上拿着小风扇和旁边的人唠嗑。

    那名叫做顾海峥的男生当然也热，整个人冒着火，感觉小风扇里的电路装置都要烧着：“什么天气，还有心情哔哔赖赖？”

    因为阳光的缘故，白铄微微眯着眼睛，天实在太热，脖颈处都是湿润的，汗水浸湿了他的T恤交织着淡淡的信息素带出，是另一种Alpha荷尔蒙的体现：“你不说话也不能凉快一点啊，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心静自然凉？那您老静一静？”

    表演专业的学生暑假都有任务，几乎都忙着在各大片场客串角色，白铄也不例外，这家影视城是苏城附近最近的，也是最大的。

    白铄每天来这里蹲守，什么路人、尸体……接到最好的角色应该是一个有一句台词的侍卫。

    白铄已经签了公司也有了经纪人，奈何还是大一刚结束的小朋友，经纪人的意思是让小朋友自己积累点在这个圈里的经验。

    来这里却遇到了自己的大学室友——顾海峥，人家在这部剧里好歹有个名字，是男二号的侍卫，起步点讲真的已经很高了。

    在学校里，顾海峥并不算天分非常高的人，可起步就是比那些在学校里受老师夸奖的学生要高上不知道多少。

    所谓努力就有回报，不过是资本家剥削劳动者的一句空话。

    白铄和顾海峥玩的挺好的，两个人在班里的容貌更是出挑的那种，有时候男孩子也是有外貌上的攀比心，不过白铄的攀比也仅仅只是攀比，他也是真心为顾海峥前途一片光明而感到高兴。

    白铄去上厕所的时候顾海峥却跟了过来，他说：“这几天，在片场，有个老板看上你了，你要不要去试一试？明星是吃青春饭的，要红也要趁早，总好过在这里当群演。”

    阳光斜斜地从小窗户里透过来一缕光，一切尘埃都无所遁形，白铄掩藏在阴处，眉眼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顾海峥，你说过，你是喜欢演戏，所以才学的表演。”

    “我是喜欢演戏，可我也喜欢钱，白铄，你可以装作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实际上你比谁都清楚，这一行，只有这样，才有出头之日，不是吗？何况，我是为了你好。”顾海峥曾经也想着，哪怕是群演，只要有饭吃就好了，不出卖自己是唯一的底限，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他被逼到了这条边界线边缘，明知道再跨出去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就是像亚当夏娃偷食禁果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开始他想要一个小角色，有几个小粉丝就好。

    后来，他想要出名，想要有钱。

    一旦开了这个闸口，欲望便如洪水淹没理智，再也止不住了。

    “那你出卖自己，是为了什么？”白铄是豪门圈子里出来的人，纵使家庭里和睦，但那些亲戚朋友就已经足够让白家几口人头疼，更不要说听来的故事。

    什么私生子，情人上位……诸如此类，明争暗斗，也不比这个圈子简单。

    何况豪门的有些男男女女，总是喜欢养一些小情儿的，就比如贺知许，白铄也不是不知道。

    他知道，说不介意吗？介意，但是他现在连人的心都没走进去，更没资格去管他的私生活，何况三十岁的老男人如果不结婚也确实需要发泄的，他有这个条件，又从未动过结婚的念头，又不是和尚。

    三十岁了还未开荤才是古今奇谈好吗？

    什么金主和情人在一起终究是童话。

    白铄在意的是他和贺知许的未来，贺知许这个人，至于他的过往，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为了钱？为了名气？”白铄又问，“你走慢点，也能走到观众面前去，何必这样急于求成？”

    “能走到观众面前去？”顾海峥嗤笑了一声，觉得有几分可笑，“你出去看看那些在片场的群演，有些的已经当了十几年群演了，走到观众面前去了吗？长得不好看，还是人品不行？亦或是演技不好？白铄，别天真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能有相对公平已经足够好，那那些一生下来就是残疾的孩子又去哪里寻求他的公平？去找所谓的上帝吗？

    白铄拍了拍顾海峥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他的身高极具压迫感，眼睛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他说：“一部作品需要主角，也需要群演，离开任何一方，都无法成就一部好的作品。”

    “没有人不想功成名就，你说的这些话未免也太过理想。”顾海峥辩驳。

    白铄没有去反驳他的观点，他说：“你想要资源，也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手段，你在圈子里处理好人际关系，有实力，一样可以得到想要的，如果你真的那样需要出名，可以来找我。”

    白铄在高三的读过一本书，里面有这样一段话：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心平气和，怎么能叫作践自己？做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一年赚一万英镑，娶一位漂亮的妻子，就是成功？我想，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

    满地都是六便士，你却抬头看见了月亮。生活是残酷的，他总要给你一些磨难，但白天和黑夜总是交替出现的，你不能总看到黑暗的一面。

    同比你过的好的人攀比，或许别人也在拿你当做攀比对象。

    在认清生活的本质后，依然坚守本心，热爱生活，这样不好吗？

    白铄抬腿，踏出了洗手间，这是来自顶级Alpha的威压，顾海峥在人离开之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这是生气了？

    你需要出名，可以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顾海峥有几分疑惑。

    直到太阳藏进山峦，半边天晕染上了红霞，贺知许这才来找白铄，这是贺知许第一次来片场找白铄。

    本身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被家里逼着的，

    贺母找到公司里来，对着贺知许一顿劈头盖脸地骂：“上班，上班，又上班。底下的人都是废物吗？需要你这么卖力地工作？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小小白拐到手？我都把人给你拐到家里来了，你也不知道争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要小小白先跟你搭话，人家去上班，你也不知道去接一下。”

    “知道了，母亲。”贺知许从他的文件堆里钻出来，表示自己要去接白铄，实际上是自己忍不了贺母的唠叨。

    “别打电话，给他一个惊喜，快去吧。”贺母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谈恋爱还要老娘教你，我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铁憨憨的？

    白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眼睛亮了亮：“贺叔叔？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贺知许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将手上的冰镇西瓜递给了白铄，外面的天气太热，可能小朋友也受不了，路过水果店就顺手买了。

    西瓜已经切好了装在塑料的盒子里，似乎是怕它不冰了，外面还有着一个冰袋，塑料袋里躺着几根塑料叉子。

    白铄有几分激动，抱着冰镇西瓜就起身，乖巧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贺知许无奈，他也不想小朋友这么辛苦的呆在片场，但是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该自己对自己负责。

    白铄很自然地牵过贺知许的手，同顾海峥告别，顺便把冰镇西瓜留给了顾海峥。

    顾海峥也挥了挥手，道了声谢。

    等到了车上，白铄还是抱着几分不满：“其实我不想把西瓜给他的。”

    “他是你大学同学？”贺知许的语调永远都是温柔的，像是情人半夜耳边的低喃。

    “是啊，他晚上还有戏，我看他太辛苦，就把西瓜留给他，实际上这是贺叔叔给我的，我一点都不想给别人。”白铄说这话总有几分小孩子撒娇要糖的感觉在里面。

    贺知许无奈，回去的路上，又补给他了一份西瓜。

    苏城的夜景很漂亮，他们穿过大半个城区才到家，在即将驶入家门口的时候，贺知许却停了车。

    车灯还亮着，在前方一片漆黑的夜色里打出一抹光亮。

    贺知许转过身来看向少年，一双手把白铄的脑袋扳了过来与自己对视，他说：“白铄，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白铄愣了愣，喉结微微滚动，近距离的看着贺知许，又是在这样暧昧的场合下，少年的声音很小，贺知许却听清了，他说：“是啊。”

    白铄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之前的那些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也因为如此，贺知许才舍不得，看着白铄认真的眼神和语调，贺知许还是狠了狠心，他说：“白铄，我不是好人。”

    我很坏的，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的信息素有问题，还有信息素紊乱症，以后会很麻烦。”

    你也是个小麻烦。

    “你是Alpha，我也是，就算家里人同意，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何况，我不喜欢Alpha。”

    你太干净，我没办法保证能给你想要的所谓的爱情。

    白铄眨了眨眼，从贺知许的视角里看，似乎是试图把眼泪逼回去的模样，他说：“没关系的，伯父伯母在等着我们吃饭呢，快回去吧。”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因为别人的劝导就不喜欢了，哪又算什麽喜欢。

    白铄把西瓜吃了一半，又把另一边藏进了房间里的冰箱，这家人对自己很好，呆着的这段时间里，就把自己的喜好琢磨了个透，冰箱里放满了芒果汁和橙汁，肉类永远摆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给自己添了许多新衣服……

    所以说，贺知许的暖，是家里人教养出来的吧？

    真正的有钱人家教养出来的儿女才不是骄纵自我的霸总和少爷。

    明明这样好，却对所有人都这样好，说是中央空调，却又这样薄情。

    白铄站在阳台上看着隔壁的方向，如果没在现实中和贺知许交往这样久，自己或许能放下，可是认识了以后，却再也放不下了。

    他和贺知许，在很久之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时候的贺知许，也是像这样，温文尔雅。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白铄那时候又太小，贺知许不记得也正常，也因为那一面之缘，之后青春期躁动的少年在网络上看到他的时候才有了喜欢的对象。

    “贺知许。”白铄轻抵下颚，喊出了这个名字，最终消散在了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