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睡颜

    午饭是在之前吃过一次的牛肉汤店。这家店是新开的，再加上味道不错，所以人气比较旺。

    师母来得比较早，才拿到包厢。

    宋程开车过来的时候，老师和师母已经在包厢里等他们。

    梁霄站在门口，脚下顿了顿，“舅舅，舅妈……”

    “嗯。”李永玉坐在那里拘谨地回应一声，或许是碍于之前的那出闹剧，还有点放不开。

    “霄霄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坐，小宋，你也是！”舅母热情招呼两人进来，“牛肉锅已经上来了，趁热吃！”

    桌上已经摆了四个单人小锅，里面咕嘟咕嘟地煮着牛肉，旁边还有香菜葱蒜碎末以及蘸料，香气随着煮沸的汤汁飘散出来。

    “看上去真好吃，那我就不客气了。”宋程坐在李永玉对面，他看到老师拿起筷子夹牛肉，他也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这里的牛肉切得比较薄，但肉质鲜嫩，宋程沾一点蘸料，将肉放入口中。

    “真好吃，肉很嫩呢，梁霄，你也吃看看。”看到梁霄在一边没有动，宋程催促道。

    “也可以先喝汤，这里是用牛骨熬制的汤，特别香！”师母拿起小碗，想给梁霄盛一碗汤。

    “舅母，我自己来就行。”梁霄接过师母手里的小碗，自己拿汤勺盛一碗汤，放在一边晾凉。

    “你妈怎么样了？”李永玉在那之后也去过一次，但是因为吴浩，差点和李久瑜又吵起来，后来没有敢再去。

    “你也是，就不能少说两句，久瑜好歹才动过手术……”师母苦笑，又向梁霄致歉，“你舅舅就是性子急了点，霄霄你别放在心上。”

    “其实，我和舅舅想的一样，”梁霄抿了抿嘴唇，筷子在汤里夹起一小片牛肉，“我也想狠狠骂我妈，骂吴浩，但是我妈刚动过手术，心脏又不好，现在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气也不知道朝哪里发，所以更生气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气，我点了冰粉，让你们消消气。”师母话音刚落，服务生就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的正是四份冰粉。

    宋程坐在外面，他将冰粉挪过来，放到梁霄面前，又将勺子用纸巾擦拭后递给梁霄。

    梁霄接过勺子，朝宋程看一眼，宋程正好也在看他，两人视线相接，梁霄低下头，将勺子放进冰粉里。

    冰粉里面用料十足，有花生碎、红糖、葡萄干、颜色多样的小芋圆、以及水果碎，看起来色彩缤纷，十分诱人。

    宋程用勺子吃一口，满口甜润爽滑，忍不住又吃一大口，结果因为吃得太急，呛了一下，猛烈咳嗽起来。

    “你吃这么急干嘛！”梁霄赶紧拍他的背，因为着急，力度有点大，拍得砰砰响。

    宋程捂住嘴咳嗽，结果被梁霄拍得痛得厉害，他想说话，让梁霄别拍那么大力，结果再次被口水呛到，咳嗽得更厉害。

    “怎么还咳呢？你怎么吃得跟小孩子似的，又没人跟你抢。”梁霄继续拍，力度不减。

    你能不能别拍了，宋程又咳嗽好几声，才终于止住。他立刻握住梁霄的手，“你、你别拍了……”真的好痛。

    “你口水都弄到我手上了。”梁霄望着手心，朝宋程那边望过去。

    “给你，纸巾。”宋程把纸巾盒拿过来，推给梁霄。

    梁霄抽出几张纸巾，把手擦干净。

    “喂，你的手伸出来。”他又抽出几张纸巾，让宋程把手伸出来。

    宋程原本想等梁霄用完之后，自己再擦。谁知梁霄让他伸手。他手上都是刚刚咳嗽的口水，说不定还有鼻涕，他不愿意伸出来。

    “我自己擦。”宋程把纸巾盒又拿过来，从里面抽出纸巾来，自己把手擦得干干净净。

    “要不要喝点水？”师母将水杯拿过来，关切问道。

    宋程摆摆手，表示不喝水，他想缓一缓。

    “有这么好吃吗……唔……确实不错……”梁霄也开始吃冰粉，大概是怕像宋程一样出糗，他吃得非常慢，“之前你好像喝豆浆呛到过。”

    豆浆？宋程回想一下，他和梁霄一起喝豆浆可从来没有呛到过，倒是梁霄有过，这家伙该不会记反了吧，“你是不是记错了，是你呛到的吧？”

    “有吗？”梁霄微微抬起头，做出回想状。

    本来在一边喝牛肉汤的李永玉，听到两人对话，抬起头来，“你们两个，很熟吗？”

    梁霄和宋程对视一眼，宋程递个眼神给梁霄，示意他“别说实话”。

    “他和我的工作室有业务往来，之前就认识了。”梁霄读懂宋程的眼神，于是按照他认为比较妥帖的方式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李永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两个月前。”梁霄爽快说道，两个月前是宋程和梁霄再次相遇的日子，两人在被法拍的房子里见面。

    宋程心道糟糕，在画室那个时候，他还假装不认识梁霄来着，老师提到梁霄，他也装作没反应。

    “唔，宋程，你之前怎么没说你认识梁霄？”果然李永玉开始问起这件事。

    “呃，我不知道老师的外甥，和、和梁霄是……”不对，老师那时候说过，他的外甥就是演员梁霄，这要怎么圆过来。

    宋程额头开始冒汗，一个谎言要圆回来，那就需要更多谎言。

    包厢的门被推开，服务生端来一大份鸡汤鸡丝饭。鸡丝像是小山似的堆在鸡汤饭上面。

    “鸡汤饭来了！这里鸡汤饭最好吃了！”师母拿起大汤勺，给每个人盛鸡汤饭。

    “这里鸡汤饭是不错。”李永玉接过碗，开始吃鸡汤饭，没有再继续追问宋程。

    宋程手心碰触到碗侧，感受到鸡汤饭的温度，他在心里默默感谢鸡汤饭。

    梁霄看宋程一眼，唇角勾起弧度。

    吃完饭，宋程和梁霄一起回家，梁霄坐在副驾，他心不在焉地朝窗外看过去。

    天气渐渐变热，绿化带的绿植更显郁郁葱葱，小塔一样尖尖的龙柏排成一列，棕榈树的分叉叶片随风摇摆，大叶黄杨冒出青青果子，绚烂开放的粉紫芍药在或深或浅的绿色中脱颖而出，招摇而热烈。

    “花开了。”梁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关注过车窗外的风景。车不快不慢地沿路开过，细细碎碎的树影透过车窗铺在梁霄的脸上。

    “嗯，五月是芍药的花季。”宋程像是想起什么，继续说道，“我们小区里有小花园，你去看过吗？那里有紫藤架，花圃里有月季、牡丹还有芍药和绣球，还有几株腊梅和桃树。”

    “小区里还有那种地方？”

    “你平时太忙，都没机会好好看看，现在月季应该都开了，应该非常漂亮。旁边有个小池塘，里面还有睡莲。”

    “想去看看。”

    “那，待会就去看看怎么样？”

    结果还是没能去看小区的花园。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阳光太过温暖，也可能两者兼有，总之，梁霄在车里睡着了。

    宋程没有叫醒他。

    他睡得太香，发出轻微鼾声。

    梁霄醒着的时候，表情冷淡，态度敷衍，浑身像是长刺，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模样。然而他的睡脸却让人有种可爱、令人心疼的感觉，时不时微微皱起的眉，撅起的嘴唇，像是受委屈的小动物一般。

    要是拍下来给，等他醒的时候给他看会怎样？

    宋程拿出手机，对准梁霄的睡脸。大概是因为紧张，第一张对焦没有对准，拍糊了，宋程又拍第二张。这次明明调到静音的手机，不知道为何发出“咔擦”拍照声。

    对于拍照声音极其敏感的梁霄，瞬间惊醒，他睁开眼睛，正对宋程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倒不像是生气的声音，只是单纯的询问。

    宋程收回手机，一种被抓包的狼狈和愧疚让他忍不住想要狡辩，“我没有偷拍你……”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完宋程就一阵懊恼。

    “哦，原来你在偷拍我，”梁霄靠过去，伸手拿宋程的手机，“你拍了什么，给我看看，难道我流口水了，你偷拍了我的糗照？”

    “没有……”宋程没有办法，只得将刚刚拍的照片给梁霄看，总共也就拍了两张，一张模糊不清的，一张刚刚拍的，还好拍得算是清晰。

    照片忠实地记录下梁霄那可爱惹人怜爱的睡脸。

    “没有流口水呀……”梁霄只是看一眼照片，就把手机还给宋程。

    宋程偷眼看他，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就继续看手机上的照片。虽然照片也拍得很好，但是梁霄真实的睡脸比照片要可爱得多，那种惹人怜惜的感觉也是翻倍。

    “你拍这照片是要干什么，画画吗？”梁霄的理解让宋程汗颜。

    看到那可爱睡脸的一瞬间，宋程并没有别的想法，什么画画、创作之类的想法丝毫都没有，就只是单纯觉得，好可爱，想要记录这个画面而已。

    不过可爱、惹人怜惜这种词，宋程觉得自己还是不说出来为好。如果有人这样说自己的话，自己肯定不会高兴，甚至会觉得，这人真是讨厌，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好，干嘛要说出来。

    所以，梁霄可爱的睡脸，就当做自己心里的小秘密。

    “嗯，还没画过你睡着的样子。”

    宋程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打开一看，是乔辉。

    【要不要来看看我的个站？】

    下面又接着发过来时间和地点。

    梁霄不经意地望过来，看到备注的“乔辉”两个字，眼睛微眯。

    “他找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