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可爱猪仔酒吧干饭

    在二楼健身房跑了半个小时的步，结束的时候正好碰见许莹要回家。林东旭本来想着开车送她回家。但是本人推辞说开摩托来了，就只送到楼下大门口。

    “旭啊，你就跟源说我先睡了，你跟源好好玩，不用太拘谨。”

    旭笑着点点头：“知道了莹姨，你放心。”

    许莹望着旭欲言又止，眼神里尽是担忧。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你们开心最重要了。”

    旭笑了笑，安抚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目送许莹离去，旭在寒风里抽了根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有电影里打斗的声音，旭喊了一句话没有回应，走近一看，忍不住笑出声。

    源摊在沙发上，衣服撩起手搭在肚子上，另一只手垂到地上。

    旭坐到茶几上。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帮他把衣服理好。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睡都能睡成这个样子，真的是猪仔。

    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是十一点半。这种朋友间的酒局旭习惯稍微晚到一些。朋友们都知道他不爱喝酒，从来不等他。

    “看，疯子带着猪仔来了。”隔着老远看见他的时候一堆朋友就开始起哄，“看啊还在那里笑，没心肝的人啊。你倒是英姿飒爽咯疯子，潇洒死咯。两条大长腿甩啊甩，迷晕多少姑娘仔。”

    都是些从小就一起玩的朋友，说话自然口无遮拦，见了面都互叫外号。会叫旭疯子的只有他这些童年玩伴。而源长得白净，从小就能吃，被旭叫了一次大白猪之后大家都喜欢这么叫他。事实上源只不过小学时候有一段时间肉乎乎的，初中开始长身体就一直维持着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样子。奈何身边都是些损友，明明只是短暂地胖过，却要被叫一辈子猪仔。

    互相用粗口问候了一番，兴高采烈地先喝上一轮，算是走了个兄弟间见面的流程。

    “疯子，后厨说你定了粥。要上吗？”白菜从人堆里探出头来问。

    “上啊，饿死了。猪仔吃了我一大半牛排。”

    旭正伸长手把远处的果盘拿到源面前。

    “牛排这种东西反正你是不怎么吃的，怪猪仔干什么？猪仔喜欢你就给他吃咯。猪啊，吃饱没，看菜单吃什么自己点啊，别客气。”

    源点点头。旭用手机扫了点餐码，把手机递给他。周边音乐声音有点大，旭凑到源耳朵边。

    “脆皮烤鸡和柠檬鸡爪都好吃。”

    源此刻心里只有吃的，只听进去好吃的东西，完全没心思理会旭的举动。

    旭笑了笑，给他杯里续上酒。

    白菜跟旭合伙开的静吧一开始是想做一个卖威士忌环境不错的优雅小酒馆。本来菜单上只有一些简单的下酒菜，但是架不住老板之一的旭喜欢吃着东西慢慢喝酒，原来的几样简单的菜式根本满足不了他。极其挑剔的人很难满意，来来去去换了好几个厨师，才对菜单感到满意。幸而当地多的是爱酒又爱吃的老饕，这个小酒馆因为下酒菜好吃留住了一大波老客人，生意红火。

    才坐下没多久就不断有人从别桌过来递烟敬酒，旭笑着应对。等人走了之后再跟源介绍都是些什么人。

    “刚刚那个高的，家里做红木家具的。那个矮胖矮胖的，做玩具，电商带活了，身家过亿。”

    源吃着烤鸡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问：“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旭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让你认些人，以后说不定有用。”

    “哦。”源敷衍地应了一声，撕下鸡胸肉蘸上泰式酸辣酱，再夹着一片青瓜，一股脑塞进嘴里。

    看源吃得起劲，旭也没心情怪他了。举手示意服务员倒水，转头又问：“再点一只鸡？”

    源摇摇头：“不用，我要吃别的。”

    结果旭提前告知厨房准备的老菜脯粥却是最迟上桌的。服务生端上来一只深口的砂锅的时候，源已经吃掉一整只脆皮烤鸡开始啃柠檬鸡爪了。

    白菜一脸嫌弃：“我开这么多酒你不喝，只知道吃饭。你生到人间来就是来干饭的吧？”

    旭笑了：“让他吃！”

    几个爱喝酒的老酒鬼都不想喝粥。旭只给自己和源各自盛了一碗。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喝点粥压一压。别人来喝酒你来吃饭，说出去让人笑话。”

    “好吃呀。”源百忙之中抽空回答。

    “菜才值多少钱啊，真好养活。”旭笑到肚子痛，端着碗的手一直在抖。

    趁热喝了一口粥，感觉胃暖和了一些。

    潮汕地区习惯将白萝卜暴晒撒盐脱水腌制成菜脯。腌制而成的菜脯转入干净的陶瓷容器内压实用黄泥封口，随着时间的沉淀萝卜干变得黝黑柔软，味道浓郁带着轻微的酸味，煮粥或者煎蛋风味极佳，健胃消食。

    林东旭不爱吃腌制食品，对菜脯深恶痛绝，只有熬粥的老菜脯勉强能吃一点。喝过酒后总想吃点热的，索性让后厨做。在林东旭试了十几遍菜之后后厨师傅总算是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案。砂锅猛火将珍珠圆米煮至微微开花的状态，再加入老菜脯末、干鱿鱼丝和干贝，粥底浓郁鲜香。加入猪肉末添加一份油香，掐准时间烫鲜鱿、虾，保证所有食材熟得恰到好处。最后佐以芹菜末和白胡椒粉提味。老菜脯本身味道浓郁，干贝和干鱿鱼有天然的咸鲜，往往是不需要再额外加盐，林东旭更是口味清淡得出奇，做他的菜时师傅从来不敢多放盐。

    勉强吃完一碗林东旭实在忍不住，对白菜说：“这个虾不新鲜了。”

    白菜不相信，过来从锅里捞了一只虾吃。

    “不是好好的吗？下午捞的，一开门就送过来了。生意这么好哪有东西留到第二天。”

    “那就是被卖鱼佬骗啦，鱼缸里养过夜了，还不是野生的。”

    白菜无语：“痴线啊你，从小吃惯的好东西，还来嫌弃这一锅卖九十八的海鲜粥，爱吃不吃，饿死你算了。”

    吃不到合胃口的东西林东旭心情不靓。酒劲加上睡眠不足，困意上来的时候开始烦躁。

    “哎呀，没想到我们也三十岁啦。”

    当你的朋友里面有多愁伤感的人时，酒局最后肯定会变成中年人怀旧专场。特别是驻唱开始唱张学友的歌，怀旧氛围拉满。

    “年轻时候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到，以后肯定很威风。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玩得最好的还是你们这帮阿猫阿狗。”

    “我最近觉得人也好物也好，都是旧款式的好。年轻的时候看到什么新鲜事物都要第一时间去尝试，怕落人后面，现在这些东西请我去我都不去。以前吃的竹筒饭椰子饭，现在都很难看到了。”

    “旭你就好咯，心态好像还那么年轻，又事业有成，成天嘻嘻哈哈的，好像都没烦恼。”

    听到朋友这么说，旭笑了笑，心里有些感慨：“我倒是觉得我刚出社会那段时间最好，虽然没钱，但是开心，感觉人生充满希望。”

    源啃着鸡爪的动作停了停，抬头看了旭一眼，表情复杂。

    “那是充满希望。”白菜嘲讽道，“一有时间就往广州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广州有业务。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冲劲十足。结果我们几个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仙女把你迷成那样。”

    有人拍了拍源：“源知道是谁吗？你那时候不是在广州上学吗？哦不对你好像都不知道？”

    源没啧了一声，嫌弃道：“没见过，神秘过做特务。”

    众人纷纷耻笑旭：“连源都瞒着，你真的不厚道。活该分手。”

    “有什么好活该的，他也好像不在乎的该吃吃该喝喝，突然就收拾行李去澳洲读MBA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好像之前疯魔的不是他一样。”白菜指了指喝着酒微笑地旭，“你这个人，没良心的。”

    “所以报应就来了。”旭回答。

    他的话引得哄堂大笑，他们聊着天喝着酒，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

    林东旭和白菜被凑巧也来玩的客户请过去喝酒，坐着聊天的时候又喝了几杯。几种酒混着喝有些上头。从那桌离开之后他跟白菜说：“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事要早起。”

    “回去吧。明天我也忙，后天晚上再去你家拜年。对了以前是不是说源是你家什么亲戚？刚才看着他死活想不起来。”

    旭点点头：“他外祖父是我高祖父的三弟。”

    “什么东西？”

    “我爷爷的爷爷那辈的事情了，他妈是我爸叔公的女儿，准确来说他跟我爸同辈的，按理说我应该喊他一声舅。”

    “得喊叔吧？”

    “舅吧。你辈分不分。”

    “屁，越说越乱。”白菜恼羞成怒踹了林东旭一脚，“不过他从小跟在你屁股后面跑，把你当亲哥一样。”

    “是啊，他反过来叫我哥。”

    “复杂死了。”

    旭笑而不语。走进他们的那个卡座看见源换了个座位坐到中间，被几人围在人堆里，脸瞬间垮下来。

    他三步作两步走上前去，说了一句：“源，我走了。”

    源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眼，站了起来，迈开腿从人堆里跨出来。

    这一举动引起所有人的不满。

    “源，别走啊。再玩一会啊，等下有人送你回去。旭你自己走就算了还要把源带回去。”

    源：“吃饱了。困了。改天再约。拜拜。”

    旭笑着拿起桌上斟满酒的酒杯一一跟朋友碰了杯，一饮而尽以示歉意：“走了。明天有事要早起。”

    众人起哄：“走就算了还要把人带走啊？”

    “他是你老婆啊？”

    “他是我养大的！”

    旭朝起哄的那班人吼了一句，转头看见源板着脸若有所思，心又沉了几分。

    两人沉默地出了门。众人面前都能做到落落大方，独处的时候却有些尴尬。夜里的冷风吹得旭开始头疼，叫的代驾还没有到，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回车里。

    旭开了后座的车门上车之后顺势躺下，伸长的腿正好踢在坐在旁边的源的膝盖上。

    源愣了愣，怒气冲从开门下车，坐到副驾驶位置。

    “你倒是把门给我关上。”抱怨了一句，旭爬起来把车门关上。他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递给源，“先点火，把空调开了。穿这么点，要靓不要命。”

    源转过头来瞪了旭一眼，却还是接过车钥匙，按了启动键，把风扇开到最大档。

    “为什么生气？”旭问。

    “我没有。”

    旭有些无奈：“你在意以前的事？我都已经不在意了。”

    “我没有。”

    “说没有那就是有。”

    “……”

    回应旭的是一阵沉默。

    旭坐起身，身体往前倾，手摸上源的肩膀。

    “都过去了，可以翻篇了。源，我……”

    突入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旭一跳，有人敲了敲车窗。

    “哥，后备箱开一下呗，放一下单车。”

    源立即起身给代驾小哥遥控开后备箱。旭已经连微笑都挤不出来，索性躺下玩手机。微信里都是没有来得及回复的消息。

    绕路先把源送回家。

    一到目的地源就开车门溜下车，跑出去几步又跑回来。他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拜拜，停在原地不动。

    旭困得眼皮打架，已经没有跟他扯皮的心情，有气无力地叮嘱一句：“我家现在开饭晚，你明天可以十二点再来。”

    源一时语塞，在车旁站了一会儿，说了句知道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相熟的代驾小哥，旭也就没怎么花精力去应付。要是平时的旭还会聊聊天，但是今天的旭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了。好在这个代驾小哥眼力见却是不错，见林东旭都闭上眼睛了，也就安安静静地开着车。

    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压着旭。只有源的事情他没有把握，总是感到手足无措。明明眼前就是曙光，却碰了一鼻子灰，弄得鼻青脸肿的。永远都是在错误的场合，错误的时机，一直在迷宫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