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所属
两个月后。 辽疆风景,遍野的牛羊直到视野尽头。策马的少年领着一人,他到达一处帐前停下,落了马。 听到马蹄声,一名九岁大小的小丫头抱着一束野花从帐后跑了出来,看到嘎哈达就笑了起来,“哈达又跑过来看春哥哥了,羞不羞?” “你这个臭丫头。”嘎哈达追着莎尼,没几步就把她就在怀里,打了她屁股好几下,“阿爷今日寿辰你不在,阿娘和阿爹就知道你又跑来这里了。” “你放开我,大坏蛋。”莎尼大力地挣扎,却把手里的花保护得好好的,但,到底年纪小,挣不开已经成年的嘎哈达。“我和春哥哥一起回去,你放开我……” “就不放……” 倚春一身民族服装,背着一个篓子,手里拿着一个小铁锹。 嘎哈达看到倚春,立马把莎尼放了下来,“倚春,你回来啦?” 倚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莎尼朝嘎哈达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到倚春身边,乖巧地站着。 倚春低头朝她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莎尼,你先跟嘎哈达哥哥回去,春哥哥一会儿就过去好吗?” 莎尼低着头,不太乐意。 “莎尼乖,你不是说要把花送给阿爷吗?” 莎尼看着花,想了一下说:“好吧,那莎尼在家里等春哥哥哦。” “好。” 得到倚春的答应,莎尼也不管嘎哈达,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葛漠,你跟着莎尼。”嘎哈达也没看妹妹一眼,倒是朝倚春靠近一步。 葛漠听着就转身离开了。 倚春转身回到帐内,嘎哈达也跟了进去。倚春放下篓子,开始收拾采回来的草药。 嘎哈达看着他,倚春和倚若两个从小就跟他们一起长大,以前在草原的时候,年长几岁的嘎哈达经常带着他们去玩。孩童时什么都不懂,但唯一一点确定的是,他们长得和族里其他人不同。 那样子好看到让人离不开视线。 当年倚春娘亲去世的时候,嘎哈达还求过阿爷把倚春收回帐里,只是族长阿爷没同意。后来倚春离开之后自己还遗憾了好久,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倚春……” “嘎哈达。”倚春转过身子,对方已经近到一步之遥,他淡着表情,垂下的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入了半分在嘎哈达光着的手臂上。 嘎哈达肌肉传来刺麻,立刻放下了原本已经搭在倚春肩膀上的手。表情不太好,但想到什么,他又换上好意的笑脸,退开一步,“好好好,我不碰。不过倚春,我阿爷已经老了。” 倚春淡道:“我会跟族人宣布守护离山,就跟我娘亲一样。” “你当真是要这要做?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什么?。”嘎哈达气到不行,如果倚春真的跟族人宣布守护离山,将终身不离开。那么他就像是离山的守护神一样,这是族人的一种信仰。 “知道。嘎哈达,你到我帐内够久了,这不合规矩,请你离开。” “随便你。”嘎哈达还想靠近过去,但又想到倚春的银针,到底还是顾忌的,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倚春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肩膀,然后把外衣脱了扔进衣篓子里面,低头看到那被带出来的扳指。倚春拿起扳指,指腹摩挲几下,又轻叹一下,重新拿了一件衣服穿上,也出去了。 即使他再不喜欢嘎哈达,但族长的寿宴他还是要去的。顺便也可以跟族长说一下准备上离山的时间,等日子定下来之后,他就能安安心心的一辈子待在离山上了,从此常伴娘亲,直到老去。 倚春到的时候,宴席已经进行很久了。几个认识倚春的阿爹阿妈把他拉到一边说话,吃着宴席。倚春看了许久也找不到族长人在哪里,几个阿妈告诉倚春,族长在大帐里面招待尊贵的客人。 直到黄昏过去,篝火升起,宴席才达到高潮。倚春和几个长者到了另外一个帐内,没去外面跳舞。他饮的酒不多,看着大家吃吃喝喝的,之前让索尔腾留意族长,终于有了消息。 “倚春。”索尔腾越过人潮,来到倚春身边。 倚春站了起来问他:“如何?族长阿爷呢?” 索尔腾说:“走,我带你过去。” 倚春跟着索尔腾到了大帐,里面除了族长、嘎哈达还有几个长者在。 “倚春来了。”族长阿爷已经有八十高寿了,留着长长的白胡,脸上有几分威严。看到倚春,染了笑意,饮了酒的脸红彤彤的。 “族长阿爷。”倚春走了过去,行了个族礼,“祝族长阿爷长寿。” 族长笑呵呵的,拍了拍倚春:“乖孩子,和嘎哈达他们去玩吧。” 嘎哈达和几个年轻的人坐在另外一张围桌上,包括带倚春过来的索尔腾。倚春看了那边一眼,摇了摇头道:“不了,族长阿爷,我就是想过来给您祝寿的。隆婶还在等我回帐一起吃饭。” 族长阿爷也不勉强他:“也好。” 倚春想了想,打算还是先不提上离山的事,等明日再过来说好了。 这时候嘎哈达拿着一杯酒过来,站到族长和倚春旁边,笑道:“倚春,你好像还没有敬阿爷一杯呢,这酒不喝,诚意不够啊。” 倚春看了一眼嘎哈达,又看了一眼那杯酒,珉着嘴,在看到族长阿爷的笑容之后,接过嘎哈达递过来的酒,道:“族长阿爷,我明日便上离山,今日是过来跟阿爷您老人家道别的。” 说完他便将酒一饮而尽。 族长愣了一下,继而叹气:“好吧,你是个乖孩子,到了离山,请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族长阿爷。” 嘎哈达没想到倚春竟然真的提了,面色不太好,但还是忍着。 索尔腾有些担心倚春,走过来说道:“我送倚春回隆婶那边吧。” 嘎哈达还想说些什么,被族长阿爷的目光忍了回去。 等两人走出帐外,倚春看着黑夜中的火光,脑袋晃了一下,索尔腾连忙扶着他,“怎么了?倚春。” 倚春咬了咬牙,稳住了自己,摇了摇头道:“索尔腾,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索尔腾问:“什么事?” “无论如何,今天你一定要跟着嘎哈达。” 索尔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倚春说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谢。”倚春笑了笑,“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索尔腾,明日不必过来跟我道别了。” 因为他可能,今天晚上就离开了,以防万一。 “好。” 倚春不知道怎么回到帐里的,他只觉得整个人浮浮沉沉的,撑着剩存的意识回到能让自己稍稍安心的地方。嘎哈达那杯酒肯定有问题,所以他拜托索尔腾帮他忙,因为他知道索尔腾答应的事肯定可以做到。 倚春勉强地翻找出来银针,视线已经很模糊了,他看不清自己的手,所以银针也扎不准。几个来回,那细小的银针掉到地上找不到了。 倚春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拿第二根了,他觉得自己全身发热,两脚酸软,底下两个地方都湿润了。 倚春气喘吁吁地爬回床上,拉起毯子把自己裹紧蜷缩起来。他不能让别人看到,更不能让别人碰到这副躯体。 因为这是…… 属于宴郎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