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之后又谈天侃地地聊了一大堆,因为剩下三人都几乎在说话的缘故,让齐喻白捡了漏子,趁着酒劲,大胆地把桌上的菜吃了个半饱。放在平时和齐宴同桌,他肯定是不敢也不愿意的。最后结束前,齐遥还拉着大家最后碰了一杯。 齐喻好不容易稍缓过劲儿的脑袋,又在酒精的冲击下重新阵亡,甚至比起之前,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宴没有开口阻止,首先是不想扫了齐遥的兴致,再一个,他发觉齐喻已经有些清醒了,但他确实是想看看这人喝醉了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知道齐喻必定不会拒绝,便顺着齐遥的热情,四个人一同碰了最后一杯。 离开时,早已过了12点,意味着严格意义上讲,齐遥的生日已经过去了。齐宴提前叫了司机,等他和齐喻到车边时,司机已经兢兢业业地在旁边等着了。 齐喻悄悄在一旁拉开后车门,一溜烟钻进去关上了门,动作连贯地不像刚刚走路东摇西晃,把自己喝晕乎了的人。 同时也有点酒精上头,但意识基本清醒的齐宴当然把一切尽收眼底,他关上了司机打开的门,自己手动拉开了另一侧的后门,淡然自若地坐在了窗边。 齐喻睁着大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齐宴大致上读懂了齐喻的眼神,是在询问他为什么不去坐前排,而是跑到后排来。倘若放在平时,齐喻是一声都不敢吭的,哪怕一个眼神都八成不会投来。齐宴没有解释自己其实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来观察第一次喝醉的他的,只是平静地对司机说:“走吧,先送他回去。” 齐喻不明所以,见齐宴已经铁了心要坐后排,只能不满地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胃部的疼痛已经随着时间渐渐消散。其实在散桌前,就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不再疼了。 车内有淡淡的清香,应该是车载熏香的效果,味道不重,恰到好处,混着二人身上隐隐散发出的酒香,配合无人的街道与夜色,尤其对于已经几乎完全被酒精支配了的齐喻,催眠效果简直拉满。 齐宴手撑着下巴,以一个放松的姿态靠在边上,深沉地打量着睡得仿佛毫无防备的齐喻。借着斑驳的街灯,恍惚能看见他被高领毛衣保护得不全面的脖颈缠着的绷带,以及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的被吊在身前的打着石膏绑带的右臂。齐宴脑海中突如其来地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 这具身体上,究竟还有多少伤口藏在衣服与皮肉之下呢。 齐喻跟了他四年,说毫无感情必然是睁着眼说瞎话,齐宴自认为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他对周边信任的人也都是实打实的好。忽略之前齐喻自作聪明的试探行为,如果他真的以后都把小心思收敛起来,以后不再把心思动到齐遥身上,其实他是不介意对齐喻好的,只不过这个“好”是有期限的,截止日期便是这个齐喻死亡。 夜深了,路上没有多少车愿意在寒风刺骨的冬日凌晨坚持工作,司机顺势把车开的飞快。在司机飞驰了些许时间后,终于到了齐喻住处地下车库。毫无预兆地打开的车门惊醒了睡得正香的齐喻。 “!” 盯着像小孩子恶作剧成功后开心地嘴角微微勾起的齐宴,齐喻眼底有几分藏不住的惊魂未定。说来也没错,任谁睡着时突然有了坠落感,八成都会拍着胸脯缓口气。 他还是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不经意地抓了下有些睡乱了的头发,慢吞吞地下了车。 “怎么?喝酒把嗓子喝哑了?”齐宴看他没一点清醒劲儿的动作,调侃道。 齐喻闻言,飞快摇头,却又没有防备地拉扯到了脖子后的伤口,眉心蹙起,就是这样,也仍然一个字没吭。 齐宴知道,大脑不清醒的人的行为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事实上,齐喻这样只字不言,差不多只用眼神来表达想说的话的样子,比起自己应酬时遇到的借酒消愁耍酒疯的人,倒是可爱了太多太多。 单从走路姿态上来看,齐遥跟在齐宴身后,齐宴怎么走他怎么走,若不是身形有些一走一晃,怎么看都像是个完全正常的人。实际上,仅仅从身上的气味来讲,齐喻那仅仅两杯红酒的量,几乎是闻不见什么的,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个已经醉到不会说话的醉汉。 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齐喻,见他走得步履坚定,只是走路有些飘虚,让齐宴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人这副模样究竟是不是装给他做样子的。 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 “几楼?自己按。”其实齐宴知道齐喻所住的楼层,毕竟房子原本都是他自己的,他就想看看齐喻的反应,然后便见齐喻思考了一下,最后准确地摁下了电梯后,他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晕吗?” 齐喻一反平常不敢长时间看齐宴眼神的样子,正大光明地对着齐宴的脸点了点头。 齐宴基本确定喝醉是真的了,他知道齐喻不怎么善于伪装眼神。他不禁觉得好笑,要知道,他还从来没见过齐喻这副模样,鬼使神差地上手摸了下齐喻有些睡乱的头发,随之在电梯开门后,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倒是齐喻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愣在电梯里没敢出去,最终在齐宴略带笑意的催促下,才踌躇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