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花兽在线阅读 - 第七章 他生涩地下了这辈子第一个决心:一直对俞安好

第七章 他生涩地下了这辈子第一个决心:一直对俞安好

    早上他们一起去到家附近的公园。两三月的天还凉,俞安身体不好,汤闻柏小大人似的把他裹的严严实实的,里三层外三层先不说,一条宽厚的围巾就遮了俞安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瞪圆了的细长眼睛,和白生生的耳朵。他裹得像个小熊,汤闻柏还觉得他可爱,喜欢得不得了,看俞安一眼就要憋不住地傻笑一声。

    俞安抿着嘴随便他笑,又很无奈,又不太愿意理他。汤闻柏看出他其实兴致不高,一直牢牢地攥着自己的手,怎么也不松开,倒也心疼地随他去。公园离家近,他们于是走路过去,汤闻柏拿出一颗奶糖给俞安。那是他出门之前赚了一把放在口袋里的。自从汤闻柏发现俞安嗜甜,有点烦躁的时候嘴里含些糖会安静很多,他就常常在兜里带上一把。但不能吃多,不然会蛀牙。汤闻柏耐心,从来不觉得陪俞安慢慢适应新生活有什么麻烦,也甘愿把这当成一种乐趣。

    俞安含着糖果,腮帮子鼓出来一块,还握着他的手,紧紧贴在汤闻柏身边,他们都走得很慢。周末的时候公园人多,哪怕是上午也有不少老人在散步,一旁的空地也还有不少小孩子在嬉笑追逐着打闹,还有几个在踢足球。汤闻柏领着他站在一旁,偷偷去看俞安的反应,却看到俞安专注地盯着汤闻柏的衣摆,似乎毫不在意周围环境的样子。

    汤闻柏小小年纪操着老妈子的心,就苦恼家里小孩不爱出门交朋友。他冥思苦想了半天,想到一个歪主意。

    “小安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汤闻柏温和地说,“哥哥帮你买一盒果汁。”

    俞安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一起去不可以吗?”

    汤闻柏揉了揉他的头,说,“很快。”

    他佯装走向公园入口处的便利店,然后鬼鬼祟祟地藏到旁边的树荫处去观察俞安。俞安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低下头不再看。旁边的小孩照常打打闹闹,很快注意到他。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孩子隔着一段距离问他要不要一起玩,俞安很快速地抬头看了他们一样,又低下了脑袋。

    那个小孩似乎不高兴,嘁了一声,又和周围的小孩玩了起来。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商量了什么,哄笑几声,心照不宣地重新开始踢球。可是没踢一会,那球便直直地冲俞安飞来。俞安本来低着头没有看见,球便往他头上重重地撞去。

    周围的老人见了大声斥责起来,又有别的说着笑要糊弄过去,小孩们哗然大笑然后抱着球很快散开。俞安晃了晃脚,仍然站在原地,专注地盯着脚。

    汤闻柏只觉心里一提,本来已经要冲过去,俞安却突然向他这个地方抬起了头,便一下子又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俞安看了看他,又看看他突然间钻出来的地方,毫无征兆地转头跑掉了。

    “……”汤闻柏马上冲他跑过去,“小安!”

    他不知道俞安心里怎么想的,他不知道自己或许是被俞安误会了还是俞安真心感到委屈,他只在俞安眼里看见了克制的难过,就感到加倍的心疼和愧疚。汤闻柏很快追上俞安,拉住他的手。俞安停下但没回头。他急急地说“小安对不起”,又说“哥哥不会了”,反省自己没有考虑后果的行为,一脸慌乱。似乎觉得俞安马上又要变成最初那样,躲在门后,警惕地看着他。

    早熟的少年人仿佛在那漫长的半日间又长大许多,领悟了什么是担惊受怕,体会了什么叫患得患失,又明白了什么叫进退两难。他想算了,交朋友好像也并不真的那么必要。况且俞安那么不愿意,况且俞安反正已经有了自己。自己难道不会对他好吗?汤闻柏懂事得早,却对情事不通。他心里一时涌了无限的怜爱和保护欲,堪堪遮掩住悄然滋生的爱意,从此世上又多一份少年心事。

    日光昏黄,汤闻柏在料峭早春的微寒生涩地下了这辈子第一个决心:他会一直对俞安好。

    “跟哥哥回家吧。”汤闻柏拉起他的手,不住抚摸着他发青的额角,拉着他冰凉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庞,轻声道,“好吗?”

    俞安垂着眼睛点头。

    回去的路上,汤闻柏牢牢攥着俞安的手,不知是不是还怕又弄丢一次。俞安不能完全共情他的复杂感受,却能感受到汤闻柏的难过和愧疚,俞安知道自己或许是搞砸了扫码,他甚至总不安地觉得汤闻柏是不是该感到愤怒,或者至少对他感到失望?可是汤闻柏什么都没说,好像觉得错的都是他自己。俞安发现他别的不怕,就怕这个。汤闻柏从未对他有其他负面情绪的外露,什么都不说地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更容易让俞安感到忐忑。

    他们回到家门口,汤闻柏蹲下去帮他拖鞋,站起身地时候将他抱起来,带到沙发上坐下后却也没有放开手,而是低下头,在俞安的头发上摩挲了一下嘴唇,好像是亲了亲俞安。俞安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感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他贪恋那样的温柔,又被汤闻柏失去热度的怀抱冰到了。额头隐隐作痛。

    俞安轻轻捉住汤闻柏的衣服,很缓慢地眨着眼睛,说,“你不想要继续养我了,对吗?”

    汤闻柏轻声地反问他;“怎么会?”

    “我一直疼小安。”

    他仿佛刚从后怕和惊惧中逃脱,身体终于在房子不太起作用的暖气中回温并且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让俞安不安了,迟钝又笨拙地调整状态,意识到俞安还应该处理一下伤口,便生涩地利用转移话题来伪装自己,“要不要先洗个澡?等一下去擦点药。”

    俞安小幅度地点点头。

    于是汤闻柏抱着他到卧室。小孩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汤闻柏抱着都有些吃力,却不愿意放下。江容青房子的浴室里有浴缸,只是他嫌麻烦从来不用,也没教过俞安,这会终于派上了用场。水被汤闻柏仔细调到最舒适的温度,他转过身,帮一直乖巧站在一旁的俞安脱掉衣服。围巾被一圈一圈解开,满是尘土的外套和棉裤被脱下,穿在里面的羊毛衫也被小心地脱下来。俞安毫无反抗。他身上的淤青和伤疤早就褪好,只留下几次细细的疤痕,还是较为完好一副羊脂似的白嫩皮肤,好像一直都是被好好照顾的。汤闻柏心微微一颤,但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原因为何。他有点莫名的心悸,怜爱和疼惜却把那点羞怯压了下去,只佯装镇定地把自己伪装成坐怀不动的小大人。

    脱完上衣,俞安就把头乖顺地靠在汤闻柏地脖子上,听到汤闻柏问他内裤要不要自己脱,也什么都没有说。于是汤闻柏微微低下头,告诉俞安抬起一只腿,好帮他把内裤褪到腿弯时,很自然就看到了俞安腿心那条小缝。

    俞安出生之前,他血缘上的父亲已经有了家暴的倾向,对女人越来越不耐,几次醉后对挺着个大肚子的她拳打脚踢,除了要钱就没有好脸色。俞安生来双性,她没敢告诉男人,只是几次温和又带着哀求地向他强调不要在别人面前裸露隐私部位。俞安一直照她的话做,毕竟听她说人人如此。但现在,汤闻柏早不算什么“别人”。

    他无知无觉地等着汤闻柏的动作,汤闻柏却茫然了片刻,心在晦暗中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