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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走吧,回家。”她转身,跺着发麻的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几步。 甘棠心里其实还压着一句话想对甘瑅说。 ——你也被她抛弃了。 这句话,甘棠没想好该用恶毒的语气,还是用同情的语气说。 孙亦栀走得决绝,甘棠对甘瑅的恨突然间没了依据,但人的情绪不是水龙头开关,不可能一下子就心无芥蒂。 敌人变成同党,加害者成了受害者。 甘瑅不知道怎么对甘瑅,现在就有点逃避面对他。 她身体一摇一晃走得很大步,也没拉甘瑅的手。她甚至还给自己因为逃避显出的急迫找了理由,天已经这么黑了,必须得赶快回家。 甘棠竟是忘了,哪怕现在回家,也不会有人等候他们。 她还没走出两步,手就被甘瑅拉住了。 甘棠不喜欢戴手套,她的手套总丢,而且哪怕戴了手套,冷气也会侵蚀进来,所以她平时只把手揣在兜里。 甘瑅不知什么时候把手套给摘了,手心热烘烘的带着潮湿,比她的还热。 甘瑅想说“姐你的手好冰”,但话到嘴边却成了,“姐,我有点怕。” 这地方他没来过,路灯也没几个亮的,他确实应该是怕的。 但内心深处真正在怕的是什么,只有甘瑅自己知道。 他握着她的手很紧,仿佛要把她的手嵌在自己的掌心。 甘棠没有发觉,她只觉得甘瑅的手很暖和,被一只温热的手握着的感觉不错,这让她感觉没有那么孤独了。 两只手就这样握着,甘棠的手渐渐转暖,甘瑅的手渐渐变冷,最后它们变成了同样的温度。 甘瑅拉起甘棠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在她手背,他的脸冰冷,比甘棠的手背还冷。 他的声音也是郑重其事,“姐,你可千万别撒手。” 甘棠用手背蹭了几下他的脸,“你害怕了?” 这一片路灯全是坏的,暗得连甘瑅的脸都看不清。 甘瑅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嗯……我怕。” 黑暗里面,他的嘴角却是翘着的,垂下的睫毛伙同黑夜藏起眼底沉沉的色泽,姐姐会怎么回答,他已经猜到了。 “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 “既然你不怕,就自己走好了。” “别啊,姐,你才答应过不撒手的。” “那小瑅你到底是不是胆小鬼?” “……是,是还不行么。” 太姥姥保留着上两辈人的传统,每天七八点就落灯睡觉。 姐弟俩的小房间灯还亮着。 两张小床又被拼回一张大床。 甘瑅累得满身是汗就往床上倒,躺成一个大字。 甘棠洗澡回来看到这情景嫌弃至极。 床是用板凳和木板搭出来的,底下中空,日积月累,灰尘不少。 甘瑅白净的小脸抹了几道灰,衣服上也落了不少。 眼看着他又要在床上翻滚,甘棠把他往下拽,“去洗澡,衣服泡盆里,明天自己洗。” 甘瑅哦了一声,一面往外走,一面就把衣服脱掉了。 他的背脊细长,这一两年都没怎么长肉,肩胛骨看着有点明显,脊骨也是略微突出。 这背是孩子的模样,还不足以称作少年。对甘棠也造成不了什么视觉冲击。 她把沾了灰的枕巾一卷,往他背上丢过去,“也不怕着凉。” 甘瑅笑嘻嘻地回头,“姐,我刚才搬木板出了一身汗,还热着呢。” 热烘烘的暖气房,头发很快就烘得半干。甘棠侧着头,拿梳子把头发梳通顺。 头发还没全干,甘棠怕压得弯翘了,就斜靠在床上,捡一本书摊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她穿的睡衣是孙亦栀特价买回来的,尺码不怎么合适,哪怕扣子全扣上,瘦弱的身板也撑不起,领口宽大地斜斜落下,小半个肩膀一览无余。 少女的肩膀,薄得跟纸片儿似的,仿佛一压就会散。 当甘瑅洗澡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一下子被提醒了一件事。 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早就压在心里深处的那个念头又跃跃欲试,那是早些年无数次被甘棠掀翻痛揍之后,脑子里一再出现,以至于被强化得根深蒂固的想法。 甘瑅这样想了,于是他就说了出来。 “姐,咱们来打架吧!” ---------------------------------------------------- 写这一章的时候有想着银河铁道之夜,听着回转企鹅罐的,还有那句著名的“运命の実を味わおう”(分享命运的果实吧) 解释一下小瑅为毛不那么想妈了。 感情越难得越稀罕才越显珍惜,棠棠因为得不到母爱所以拼命想要,但小瑅是从小被溺爱的那个,对他来说就来自妈妈的那种令人窒息的爱就没那么值得珍惜了,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天生就比较冷血,周老太太说要撮合他自己的爸爸妈妈的时候,他明显就是犹豫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小瑅把那种不安和依恋转移到棠棠身上了。在火车驶远的那个瞬间,他失去棠棠的恐惧是高过母亲离开的悲哀的,她是他生命中唯一坚定稳固的东西。 棠棠毕竟还留在他身边,鼠目寸光的小孩子,现在还不会一直念着未来的事情,棠棠对他很好,他想一直抓住,这种算有点偏执的亲情,距离爱情还有段距离。 还有小瑅最后的执念,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年龄没到,还没开窍呀。不过没关系,他会记着的,各种各样的姐姐,在某个被打开开关的日子里一起朝他涌来,浪不浪漫 回忆16 甘棠连正眼都没瞧他,只把书慢慢地翻了一页,“我哪里惹到你了?” “……没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