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父与子

    小雄子赵昇快速地吃完晚饭，立马跑去了书房找雄虫。

    赵复的书房不在主院，是靠近主宅花园的一栋颇具古典风格的建筑，内设比较老派，中空通天的设计，所有墙体都是落地书架，就连隔断，也是各种造型典雅的移动式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珍贵的纸质书籍。

    赵昇还是第一次进到雄父的书房，一时间十分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倒是消磨了很多时间，完全没注意到雄父的姗姗来迟。等到赵复在门口出现，赵昇立马跑到落地窗前那个巨大的写字桌前自觉站直，不过目光却频频期待地望向雄虫身后，可惜并没有看到雌虫高大的身影。

    “雄父，雌父呢？”他习惯了有雌父随时呆在身侧的安全感，乍然独自面对权威甚重又气质冷淡的雄父，心里忍不住有点怂。

    “他睡下了。”

    睡下了？？！小雄子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他那个有工作狂属性每天不忙到半夜三更就不睡觉的雌父，今天这么早就睡了？！！

    “雄父你……”

    “嗯？”

    “没……没事。”差点要开口质问雄父是不是对雌父做了什么，但他也清楚，就算雄父真的对雌父做了什么，也不是他能干涉的领域。可是，他真的很担心。

    “雌父他平常没这么早睡的，今天是……身体……不、舒服……吗？”后面几个词几乎是在雄虫沉黑眼眸越来越冰冷的注视下勉强迸完的，赵昇只觉得雄父的目光比雌父还要有压迫力，盯得他腿都在发颤。

    可惜赵复即使完整听到了问题，也没有任何要给出回答的意思。只是用眼角淡淡瞥了一下自己的长子，目光微不可查地掠过了一丝肯定。

    “过来，我查看一下你的精神力。”

    “哦。”没有听到答复的赵昇可怜地瘪了瘪嘴，无奈他没有勇气再问雄父第二遍。

    他乖巧地走到雄虫面前，把手搭在雄虫朝他摊开来的手掌中，依言闭上眼睛开始催动虫核。顿时，一股还无法成型的精神力气息在空气中快速凝聚，一秒后却突然转为狂暴的风卷毫无预兆地朝赵复袭击过来，与此同时，赵昇的神情也露出了颇为狰狞凶恶的模样。

    这个情况，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绝对会以为赵昇是在控制精神力攻击自己的雄父，但紧紧握着雄子的手探看着他虫核情况的赵复，却很清楚赵昇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精神力的自主控制，整个虫核似乎陷入到了一种不可控的状态中……

    赵复当即催动自己的精神力进行了直接干预。

    嫡亲血缘联系的雄虫之间，精神力干预最为直接也最为有效。几乎肉眼可见地，那股精神力气息被一股更加强大并与之同源的精神力笼罩镇压下来，然后慢慢消弭于无。赵昇的表情也随之平静下来，渐渐恢复正常。等到他能够收回精神力并睁开眼睛，立即迫不及待地开始向雄虫表述自己的委屈和异常。

    “雄父，就是刚才这样！！！我的精神力在接收他虫交流信息上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只要我采取主动，在催动虫核时，就会像刚才那样出现精神力完全不受我控制的问题！所以我才会在学校频频误伤其他同学。可是对于我的辩驳，学校并不相信，因为学校给我做的好几次检查都查不出问题。雌父也带我去军部特地检查了几次，检查报告都显示我的身体和虫核没有异常！虽然雌父仍然相信我，但老师和同学们却都认为我是在故意伤害他们！”

    “这种情况多久了？”赵复继续用自己精神力查探了一遍小雄子的虫核，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抬手摸了摸赵昇的头，语气中难得泄露了几分较为明显的担忧：“第一次误伤同学是在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大概三个多月前。参加学校组织的精神力研学独立营的时候。”

    三个多月前？

    赵复微微眯起眼睛，黑眸拢起一片阴郁。他现在大概能知道自己的雄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异常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的长度竟然已经过了初级阶段，到达了无法阻断的成瘾期，这种情况要彻底治好并不容易，至少……单纯借助于医疗是无效的，况且仅凭仪器的检测甚至连问题的症结都找不出来。

    “小昇，最近你都不要动用精神力，过几天雄父带你去一趟北境，去找赵雍大公询问一下族内有无解决的办法。”

    “嗯，我知道的。雌父也叮嘱过我了，但是雄父，就算我不想使用精神力，但有时候莫名其妙就会有一种冲动催动虫核暴动，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那你就暂时都呆在家里，最近都不要去学校了，雄父会替你向学校请病假。这期间如果你有感觉到精神力无法控制的情况，立即来主院找我。”

    “嗯！！谢谢雄父！”

    赵昇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心头满满涌动的温暖让他忍不住将雄父的手指握得更紧。

    他仍处在孺慕父亲的年纪，赵复的形象在他幼小的心里几乎是威严强大无所不能的，尤其今天又轻轻松松就平复了困扰他好几个月的精神力异常，这让他更觉得只要把难题交给雄父，一切终会迎刃而解。

    “当初最开始精神力出现异常的时候怎么不来找雄父？”感受到小雄子对他表示出来的亲昵，赵复问出了他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虽然他和雌君邢毅的感情确实疏离陌生，又因为多年分居不太见面，关系形同陌路。但他对自己第一只雄子赵昇却并不冷淡，金钱和资源也经常都有派人交到邢毅那边，而邢毅逢年过节也会让雄子归家与他一起出席宴会或主持家族活动。就算父子确实不常见面，也不应该和他有所生疏才对，怎么精神力异常这么大的事，却一直没有来求助他？

    “我来找过雄父啊！可是……”

    “可是什么？”

    “呃……”

    小雄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赵复神情冷了好几度，他淡淡告诫道：“你是我的继承者，在这个赵家，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让你闭上嘴。想说什么就直说。”

    “最近四个月，我每次来找雄父的时候，雄父你都不在家……”

    “每次？”

    “嗯，每次。就今天，才阴差阳错地有幸见到了雄父！”小雄子十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

    难怪今天小雄子会在门口感慨出那么一句话！

    赵复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眉眼处凝结上一片无法化开的寒霜，他显然已经想到了某种人为的可能，“那你知道你雌父有试图联系我吗？关于你精神力异常这件事？”

    “雌父联系您了呀！带我去军部做第一次检查的时候就给雄父打电话了，但是雄父没有接。后来雌父也有给雄父您发讯息，不过雄父你一直没有回……”

    赵昇这话让赵复立即打开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开始查询近四个月以来的记录，却发现不管是未接通讯还是短讯息，全部都没有来自邢毅的记录。

    怒火一瞬间在胸腔内窜起，连胸口的虫纹都仿佛开始炙热燃烧。赵复另一只手用力握住沙发扶手压下自己将要失控的情绪，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精神力，不想伤害到眼前无辜的雄子。

    毕竟，追根究底，都是他自己过度放任与纵容的后果。

    “雄父？”但雄虫瞬间黑沉下来的脸色却让小雄子顿时有些戚戚然，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询出声，并试图为自己的雌父作证：“雌父真的有联系你，我有个晚上装睡，偷偷看到他坐在我床边一直在拨您的通讯号……”

    “嗯，雄父相信你说的。”赵复缓了缓情绪，随意找了个借口解释道：“雄父的通讯器前几天去更新了系统，可能里面存储的信息有所清除，雄父等下再去查证一下。”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会冤枉你雌父的。”

    “嗯！！”听到雄父的保证，小雄子用力点了点头，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只要雄父不怪罪雌父就好！

    “时间有点晚了，你该去休息了。明天，我会抽调一队护卫队给你，在你近期都无法动用精神力自保的情况下，由他们保护你。”

    “是，多谢雄父！”

    “还有……”赵复牵着小雄虫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那张宽大的写字桌旁，用指纹锁按开抽屉后拿出一个看外表就很昂贵精巧的通讯器，递给了他：“你已经完成了一阶进化，以后可以佩戴通讯器了。这个是雄父早就准备好并特别订制给你的，里面绑定了我的通讯号，如果你以后再遇到找不到雄父的情况，就直接拨打雄父的号码。”

    “是！谢谢雄父！！”

    “好了，去你的院子休息吧。”

    “嗯，雄父晚安。”

    戴上通讯器的赵昇毕恭毕敬地给自己的雄父行了一个晚安礼，就克制不住想要摆弄新礼物各种功能的心情，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赵复站在落地窗处一直注视着自己长子的身影在路口消失，立即神色冰冷的按下了希尔管家和家主护卫队的内线，要他们过来书房一趟。

    确实是他闭目塞听了。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亚雌能将手伸得这么长，即使足不出户却还能给自己经营起各种眼线和助力，并由此架空雌君的权利。

    看来光清除雌侍还不够，他该把家宅内外都彻底清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