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现在就回来。

    邹思雅坐在舒瑶身旁陪护的椅子上低头编辑微博的文案，见她醒了，直接保存草稿收起了手机：

    “瑶瑶，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舒瑶还有些微微迷茫，愣了一会才轻轻摇头，露出一个倦怠的笑来：“没有……每次都是这样不舒服的，我都习惯了。”

    她分明才十七岁的年纪，却显现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枯萎凋零感。

    即便她不是舒逸的妹妹，邹思雅也由衷地觉得心疼，只好拿出那个装个蛋糕的纸袋，转移话题般：

    “你猜这是什么？”

    舒瑶的笑容倏而放大了，眼里亮起一点光，眨了眨眼。

    “我的草莓慕斯！”

    此时她才比较像个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

    见邹思雅帮她拿出蛋糕，细致地准备小桌板和餐具，舒瑶又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Shirley姐，我不知道你要来，我只订了一份。”

    邹思雅把纸袋里准备好的精致的一次性叉子递给她，笑道：“没关系呀，不然作为补偿，你让我拍张照发微博好了。”

    “当然可以！”

    邹思雅的动作很熟稔，构图拍摄修图一气呵成，舒瑶边吃着蛋糕边凑过去看成片：

    “拍得好好看呀。”

    邹思雅看着那块被挖去一角的草莓慕斯。

    那确实是用了十二分心思，不仅因为舒瑶的病有许多忌口要替换原料，连外观也是精心制作的。

    舒逸他……

    邹思雅忍不住思绪有点游离，过了好几秒才笑道：“是做的很好看才对。”

    “也对，”舒瑶丝毫未觉察，边吃边附和着点头，“幸亏Shirley姐给我推了这家蛋糕店，不然不能吃甜品实在是太痛苦了。”

    邹思雅摇头说没什么，又听舒瑶接着道：

    “我刚刚就想说了，Shirley姐你的新发色很好看，比之前微博发的照片上还要好看。”

    “是吗？”邹思雅笑了笑，漂染的白金发色在阳光下闪着光，“可惜马上就要换了。”

    女生之间的话头总是容易开始，邹思雅就一直坐在病床边陪她聊天，直到舒瑶又显露出些困倦的神色。

    她靠在立起的枕头上，乌黑的长发在雪白的枕头上铺散开来，侧着脸对邹思雅神情落寞道：

    “Shirley姐，也只有你会来看我了。”

    邹思雅心说不是那样的，你哥哥每周日都来，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只好摸摸女孩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你随时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我有空就来看你，好吗？”

    她守在床边直到舒瑶睡着，才起身给她掖好被角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站在那低头摸出手机发完一条信息，才回头关上了门。

    .

    舒逸和主治医生谈完时间还早，从医院出来就去了书店，凭着记忆拿了几本需要的甜品食谱。

    他是知道舒瑶是多喜欢吃甜食的，从前的零花钱大半都花在了这上面。

    有一次是冰淇淋第二个半价的活动，他付了钱，舒瑶从店员手里接过冰淇淋，却没有分给他一个的意思，一手一个吃得欢快，看到舒逸愣在原地，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

    “那当然两个都是我的了，只是叫你来付钱而已，蠢哥哥。”

    见舒逸完全哑口无言愣在原地，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小声道：“大不了等我下个月发零用钱再请回你嘛。”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等到下个月，结账时默默掏出钱包的还是舒逸。

    舒逸这么回想着，不由地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但那笑意又很快淡了下来。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魏子默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舒逸正在挑选营养学的专业书籍。

    周天的一日休息，是从在夜色时就写在合约里的，在魏子默这也一切如旧。出门时和他说过了，也报备了晚上回家的时间，所以舒逸完全没有想到魏子默会给他打电话。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起来了。

    “……先生？”

    那边语气很冷，只问：

    “在哪？”

    “我在书店，您有……”

    舒逸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打断了。

    魏子默一如既往地沉声，但却隐约带着些不易觉察的焦躁。

    他只说了一句话：

    “现在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