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沈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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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周岁之时,沈辨玉替她备满一桌的抓周之物。 小女儿咿呀想言,对那些红粉胭脂、钗宝珠玉视而不见,眼瞧着要去抓那朱笔,最后却盯上了卫淮舟腰间佩剑,揪着那剑柄玉穗不放。 卫淮舟解了穗子给她,看也不看,伸着手又想去捉剑柄,奈何肉掌圆短,只堪堪捏住一角。 沈辨玉哭笑不得,心道她来日许是要嫁与将军为妻。 沈容长至六岁,眉眼已与卫淮舟极为肖似,个子也生得比同龄人高出些许,活泼机敏,比起沈宣当时好动甚多。 腻烦了先生整日里枯燥讲学,闹着要去学堂里上课。 原是听沈宣说起往日在私塾中的求学趣事,心生向往。 沈辨玉耐不住她撒娇耍赖,再三叮嘱后送了去,本想给她换作男孩装扮,沈容却不答应,直道自己本是女子,为何要扮成男儿。 沈辨玉知她从小主意大,未曾劝阻,只让管家派了仆役多看顾些。 谁料才去几日,便与学堂几个小儿起了冲突,厮打拉扯,弄坏了裙钗。 沈容以一敌三仍未落下风,沈辨玉揉着她额上红肿,却是心疼不已。 本想留她多休息几日,沈容却不以为然,仍要继续上课。 又过了数日,学堂里突然乌泱泱涌进好些人,吵嚷着不准女孩进私塾。 学堂先生与沈辨玉是旧相识,又极为喜欢沈宣,方才开了方便之门,这般喧闹,只得误了课,尽力安抚。 然第二天仍不消停,甚至来了两名妇人,坐在堂前掩面哭泣,道自己孩儿被打出了毛病。 沈容烦不胜烦,先生无法,只得去请沈辨玉来。 沈辨玉不喜张扬,从来都藏着身份,几人见他形单影只,竟上来拉扯,要他赔偿。 仆从忙上前相护,沈容也似那小老虎般冲将上来。 沈辨玉挡在女儿面前,瞧那些人模样似是市井泼皮,正声道青天白日若敢动他们分毫,必去官府争个不死不休。 旁人见他长相良善可欺,未曾想如此硬气,天子脚下自不敢太过嚣张,闹得不可回转,遂退至一边,但言语夹枪带棍,难听至极。 沈辨玉拢着沈容耳廓,免得她听去了那些污言秽语,那边仆从已悄悄回府,去请卫淮舟过来。 恰巧卫淮舟当日无甚大事,早早下了朝,听闻此间事,换了常服匆匆赶来。 众人虽不识他,那不怒自威之形貌却着实惹人忌惮,全无方才泼赖模样。 卫淮舟往堂上随处一坐,叫沈容指认那日与她冲突的小儿。 虽平日横行顽皮,怎见过这等场面,几个小孩瑟缩在父母怀中,不敢多言。 卫淮舟笑道,“三小儿打不过一女子,只知告状耍赖,实在可笑。” 有一名胆大妇人嚷道,“是孩儿怕伤女娘才没下重手。” 卫淮舟答,“既如此,何不再比划一次。” 沈辨玉自觉不妥,暗自轻敲他手背。 卫淮舟反一把抓住,执手掌心相贴,以示安心。 又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当庭大闹有辱斯文!” 沈辨玉与卫淮舟眼神交汇,温声言说:“小孩子玩闹罢了,勿需当真。” 沈容则是大方往中庭一站,昂头等他们上前。 虽只是小孩模样,却是神闲气定,不知惧怕为何物。 闹事的无赖最会察言观色,此时已不想掺和,悄摸溜走,作罢了事。 经此一役,沈容对私塾没了兴趣,劳沈辨玉给先生连番致歉,将女儿领了回去。 及冬月,卫垣夫妇从北麓归京。 团聚时说起当地种种,沈容颇感好奇,直闹着要去。 北麓苦寒,沈辨玉自是担心。沈容小孩心性,若是月余后倦了,怎敢辛苦二老送回。 沈容不从,恹恹数日。 沈辨玉与卫淮舟商议许久,与她做了几番约定。一不许中途转悔,二不许胡作非为,三不许惹怒二老。 沈容一一允了,这才稍宽了心。 来年开春,沈容与卫垣夫妇共赴北麓。 京城里精养的小姐,本不该出外抛头露面混迹兵场,然卫氏一家皆是豪爽豁达,不屑守这些繁文缛节。 及至北麓,沈容便缠着林夫人要学当地居民打扮,编了满头小辫,发髻高扎。 又常随卫垣进出校场,跟那半大小兵习武操练。 转眼一年,再回京城。 沈辨玉瞧沈容白皙脸蛋染了麦色,体格健壮不少,细讲诸事,知她过得不错。 本以为就此而已,岂料沈容竟要再去。 沈辨玉忧心女儿年岁渐长诸多不便,在林夫人劝说下堪堪安了心。 往后几年,沈容长居北麓,不以为苦。 豆蔻之年,获卫垣首肯,沈容入镇野军童子营历练。 因姓名无关,一众小兵不知她底细,还道是哪家官宦心狠至此,弃女入营。 沈容终归是女子,自有单独营帐,日间操练尚无分别,夜里总是多得了优待。 小兵们初时不敢惹她,事事迁让,但久未见她亲属探问,流言私起。 一群闹腾兵痞借此打赌,故意招惹欺负,静等几日并无回报,因而变本加厉。 沈容吃了挫折,愤懑难消,暗自与领头几人较劲却体弱不敌,这才知以往皆是留情,更为羞恼。加之有几位胆大包天的当面言语调戏,极尽污言,沈容忍而不发,按捺不语,夜夜独起苦训。其中艰辛,唯她明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约莫半年,沈容已能与时常欺辱她之人对练平手,争斗时灵活劲巧又招招狠厉,营中诸人渐不敢招惹。 沈容心智坚韧,私下与卫垣夫妇会面时,从不提其中心酸委屈,年末回京更是不露只言片语。 沈辨玉与卫淮舟见她成长如斯,既感疼惜又甚欣慰。 入营两年,沈容武艺日益精进,拳脚兵器无一不通,又常得卫垣指点兵法招数,童子营中再无敌手。往日欺负她的,哪敢再造次?沈容虽不多言,却学他们手段一一报复回去,逼得几人不堪忍受,泣涕归家。 及笄年至,沈容正式从军,不久后于全军秋练比试中崭露头角,位列第三。 自此,沈容在镇野军中小有威名,无人再敢轻慢。 天盛朝景德帝二十三年,南濮勐族异动,连占尤溪郡凝海、文河、涟山三城,勐族族司尺江木祚亲自坐镇涟山城呼横关。此地三面临山,易守难攻,天盛军屡遭败绩,久围不下。 往来周旋几度,南濮老将孙无谦不慎身中奇毒以身殉国。异族势猛,天盛军殊死不退,战情焦灼。 卫淮舟主动请缨,抽调北麓镇野军三大营士兵千里跋涉,势要收回国土。 亲至后才知战事紧急,尺江木祚及麾下大将突龙图、缪庆皆盘踞涟山城,后方增援不断,不日便要大举进攻尤溪郡首府玉琴州。 初到此地,地势布阵尚未摸透,如此迎战实处下风。 卫淮舟接连派出斥候查探,又遣先锋佯攻呼横关,装败遁走,勐族兵士并不穷追猛打。 而天盛军在连败之下,军心早已溃散,若此次守不住玉琴州,怕会动摇根本。 卫淮舟心知棘手,几日准备过于仓促,正与军师谋划不休时,营帐外报斥候沈容求见。 见女儿模样,便知有要事,卫淮舟屏退众人,且听她言。 沈容道:“父亲莫愁,孩儿有一计。” 遂将连日所查所想告知,卫淮舟听罢,沉吟不语。 沈容再道:“军中再禁不得败仗,如此等待防守,只会节节败退,何不如我所言?若是不成,也只是我一人之败,尚可再寻他法。” 卫淮舟依旧不答。 虽知沈容所说情切,仍是狠不下心肠。 知他犹豫,沈容当即撩襟跪下,目光坚定有神,道:“我明了父亲疼惜之心,但我既身为镇野军中一员,定当报效国家,万死不辞,求父亲予我一次机会。” 卫淮舟一声长叹,片刻后将沈容扶起。 夤夜,黑云遮月,目视不清,一道身影循小路疾奔。 一个时辰后,沈容摸到呼横关城墙下,在杂草丛中试探摸索,而后从半大狗洞中钻爬进去。 彼时沈容尚未长成,身量堪堪通过,免不得蹭刮擦伤。 不顾沾的满身污秽,沈容匿到阴影处,脑中飞速回忆城中各处要地。 且行且奔,很快便到了一处府邸,翻墙而入。 这里正是涟山城县正曹甚得居所。涟山城陷落时,曹甚得为保性命投降异族,如今当着那腌臜走狗。 沈容潜行入寝所,先敲晕了外间仆役,就着月洞中所透微光,刀锋逼到贪官脖颈之间。 曹甚得自沉睡中惊醒,吓得连呼饶命,惶惶间丑态毕露。 沈容抓他逼问半晌,连番威吓。 翌日,卫淮舟亲临关下,突龙图应战。 交手几百来回,卫淮舟一时不察不慎落马,镇野军溃退。 当夜,尺江木祚邀二大将庆功,席间狂言天盛朝第一将军不过尔尔。 酒酣耳热,一众婀娜舞姬上场。 美色当前,几曲舞罢,席上诸人皆心驰意乱。 此时曹甚得领沈容进场,卑颜屈膝言说献一精通剑舞之美姬。 尺江木祚见沈容衣衫轻薄、身姿玲珑,虽文纱覆面但眼似剪水,心中甚是高兴,打发他一斛珠玉。 曹甚得害怕事情暴露,转头就跑,连夜收拾细软去了。 沈容款款一笑,细碎莲步至堂中,手执双剑起势。 或柔或刚,剑花翻飞;似舞似武,灵动缥缈。 众人那见过这等排场,真真全神贯注目不暇接。 沈容下步不疑,渐往尺江木祚所在接近。 时而以剑相挑,状似戏情,剑影重重下难辨真伪。又欺身软靠,勾勾搭搭。 瞧准他情迷眼蒙,手中长剑舞最后一剑花,扔了那没开刃的兵器。 电光石火间,右手一挥而过,霎那红艳鲜血喷薄而出。 尺江木祚双眼圆睁,捂着脖子瘫软在座,四周仆役舞姬顿时尖叫乱奔。 二大将片刻反应过来,提刀暴起要抓沈容。 为求轻便,沈容只带了短匕,怎架得住长刀猛攻。她虽锻炼得宜,也仅是二八少女,面对两个成年蛮力壮汉,根本支撑不了多时,只能左闪右突,尽力避开扑面刀锋。 所幸二将先时多饮,脚步已显虚浮,倒叫沈容屡屡虎口脱险,仅添了些清浅伤处。 她看似退走,实则眼观几路,顺势击落灯架,室内因而愈发昏乱。 二将与她缠斗,士兵不敢冒然上前,只将那出口团团围住。 沈容看准时机双手一甩,将那匕首用作暗器掷出,几个起跃退至窗前,轻巧翻身从二楼跳下,稳稳落地。 她是斥候出身,脚力自然了得,今日又花了半天时间摸清交错街巷,稍与追兵拉开距离,便从腰间摸出啸箭,倏忽长鸣冲天炸裂火光。 卫淮舟早率镇野军潜伏城外,看那信号发出,趁城内忙乱一团,突袭城墙。 沈容带二将在城中来回奔忙,滑溜似鱼,捉将不住。 及至天色露白,战事几定。 尺江木祚身死,卫淮舟俘勐族三万余人,活捉缪庆,突龙图带余部退守文河,仓皇溃逃。 此战大捷,天盛军军心大振。 卫淮舟入驻涟山城,传回捷报,再谋收复他地。 沈容因着受伤休息了数日,还未彻底好全,便见着个意想不到之人。 沈辨玉本在京城,实在忧心夫君与女儿安危,随着李书怀的商队至尤溪郡。一到当地,便得知战事首胜,急急往涟山城而来。 一瞧见沈容身上包扎数处,又气又急,眼神似要把卫淮舟瞪出俩窟窿。 沈容此时倒知道撒娇卖乖,沈辨玉念她受伤自不忍多加苛责,再三叮咛后拉着卫淮舟去了别屋。 落了门栓,沈辨玉叫卫淮舟将那险象环生前后事细细讲来,听得心惊肉跳,怒意陡生,口不择言质问道:“你竟这般狠心将容儿至于险地,可曾想过我会如何担忧?她常年不在你我身边,本就对她诸多愧欠,你倒好,便舍得放她任性!果真不曾体会十月怀胎之苦,不解血脉之亲、切肤之痛!” 卫淮舟无从辩解,此事的确是他允诺而为,结局虽好,过程实险。 沈辨玉见他不答,忽而忆起一事,“难道你因容儿并非你亲生,才如此淡然?!那我真是错看你多年!” 眼瞧越讲越偏,卫淮舟忙将人拉进怀中安抚,道:“夫人莫气,我岂会不知。” 初时相处卫淮舟确不在意,待得定情,便憎恶起那些曾染指沈辨玉之人,时刻如鲠在喉,遂遣人调查一二,才知他一片冰心。 此时两人已成婚多年,恩爱甚笃,卫淮舟明了沈辨玉只是气急失言,待他冷静便能厘清所有,现下并不多费唇舌,任他发泄,只亲亲热热搂着。 沈辨玉话才出口已觉出不妥,虽余怒未消板着脸孔,却叫卫淮舟抓住松动,顾左右而言他:“月儿才满两岁,正是离不得你时,平日里若是清醒着,片刻未见便大哭大闹,你怎的腾出身来?” 提到小女儿,沈辨玉果然心软下去,面色渐缓:“我实在担心你们,硬是将她哄睡后叫春蝶抱去了,估摸要闹腾许久。” 卫栩月是沈辨玉将至不惑时偶然所怀,又是个女孩,自然疼爱至极,如今能放着她千里奔赴,足见沈辨玉心思。 “有春蝶在,你且放心。”卫淮舟温言宽慰,低头去亲他生了细纹的眼尾。 沈辨玉气性来去如风,抬手去揽他腰际,此事便过了。 而后一月,勐族数度溃败,退居凝海城外。 天盛军杀入勐族所在叱浪国,沈容一骑绝尘连斩尺江木祚二子,立下赫赫军功。 南濮一役,沈容扬名天下,孤身勇入敌营事迹传为街巷佳话,一时京中众多女儿争相效仿,习武强身。 往后数年,沈容平定南濮外诸国之乱,皇帝感慰她之英勇,为其取字剑旻,封镇南烈凰将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