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不见底的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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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阳台面朝小洋房的背面，旁边是楚祯的房间。楚祯房里的灯一直没亮，整个晚上都陷在沉寂的黑夜里。 白色的窗帘紧紧闭着，总不会整晚的不开灯，如果里面有人的话。 也许，对于楚祯来说，现在这个时间绝对不算晚归。楚衡在心里想。 看了整晚的数学课本，却还停留在预习内容的思考框上。 突然旁边的阳台传来了开门的声响，暖黄的灯光透过窗帘照亮阳台上的那盆草的同时，里面的人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少年抱着一个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楚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 他想看看阳台上有没有纸箱，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了楚衡。 楚衡在看书。身上只穿这简单的居家服，白净的手扣在书上，显得又长又笔直。 楚衡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矜持的气质。 楚祯心跳停滞了一下，才想起来吸引楚衡的注意力—— “哥，晚上好啊。” 楚衡在看书，他这属于打扰别人学习。 楚衡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抿起，没有说话。白色的灯光照在楚衡身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楚衡的黑发、侧脸，都晕着一层浅浅的雪光。 “你怎么在书房里？”楚祯还不知道楚衡昨晚已经搬到了他旁边。 “他们安排的，借住。” “哦。”楚祯还是没太理解楚衡怎么突然被大人们安排到书房住。但是，也许冥冥之中，这是一个暗示，让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 毕竟，楚祯平时一般是不会到阳台上来的。因为这个阳台不面朝马路那边，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棵很大很粗壮的树、还有对面的一栋栋小别墅。实在无聊的紧，就荒废了。 可惜，理应被暗示的另一位，似乎并没有接到暗示。 “哥哥你看，”楚祯眼睛里亮亮的，“猜猜我抱着的是什么？” 楚祯怀里的东西动了两下，楚衡才看清，毛茸茸的一团，也不叫唤，有些发灰，像一只小狗。 这是一只小狗。楚衡在心里想。 但楚衡不准备理他。 十六七岁的少年，似乎在这样的时刻，都是敏锐又感性的。几乎是楚衡的一记眼神，就让楚祯感觉到楚衡对他态度的转变。 又冷漠，又疏离。 这时，蒋清懿刚好推门而入，看见他还在阳台外看书，心里只想着这么用功，哪里像是会早恋的。蒋清懿又欣慰又无奈，劝他早点休息。 “小衡，准备休息吧，你下午吃完饭就呆在外面了，不需要这么用功。” 楚衡看了一眼手里的书，淡淡应了一声。 楚祯也隐约听到了蒋清懿的声音，等她走了楚祯才敢说话。 “哥，你先别进去。我想问一下，你好点了吗？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楚衡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觉得楚祯有多关心他。 “……” “我今天给你发了很多微信，你是不是都没看？” “微信？我最近没有登录那个社交软件。”楚衡近些日子不常玩手机，他把书合上，拿出手机准备查看。 “……” 他给楚衡发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怎么可以被公开处刑，虽然他私底下可以胡乱发，但是当事人面对面可不行。 两个阳台之间离得很近，楚祯伸手拽住了楚衡的袖子，“不可以现在看，回去再看……你现在看多没意思。” “好。” 楚衡眸子垂了一下，眼睛隐在浓睫下，像两湾不见底的夜色。 楚祯顺着楚衡的视线看了过去，他的手指在楚衡的衣袖上拓了几个脏脏的印子。 楚衡的嘴角微抿。 楚祯观察着他的表情，起了坏心思，又搓了几下碾开在布料上，楚衡的衣袖变得更脏了。 楚衡面色冷淡地看向他。 “你，突然看我干嘛，我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楚祯一点对哥哥干了坏事的亏欠感都没有，松开了手，继续抱他怀里毛茸茸的东西。 楚衡现在应该说，我的袖子被你弄脏了。 但楚衡不想。看着楚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更想问楚祯今天一天到晚去哪了，见了什么人，是不是比和他在一起更开心。 但就算是恋人之间，伴侣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理由去干涉自己的恋人。何况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不是，楚祯并没有把他的任何话语放在心上。 不合时宜的，楚祯怀里的小狗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可能是被忽视了，要奋力证明自己的存在。 “今天出门了？你抱着的这只从哪带回来的？”楚衡问。 “对啊，我出去玩。”楚祯不想说是因为身上的咬痕，“哥哥是说这只小猫吗？我在路边捡的。” 楚祯撑着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的胳肢窝，把它举了起来。 一只长得像小狗的猫。 楚衡伸向这只小狗猫的手停滞了一下，才落了下去。 谁知道这只猫还不让摸，他才把手放上去便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 楚祯连忙把小猫抱在怀里哄，楚衡的脸上顿时十分精彩。 “别叫了，小祖宗。被我妈听到了非把你炖了不可。”楚祯可能是真的怕它被炖了，甚至用手去捂小猫的嘴，但他的手掌相对于小猫大了很多，直接捂住了小猫的头， 小猫还真的不叫了。 “你妈妈不喜欢猫？”楚衡看着被罩着头的小狗猫问。 “也不是，她不让我在家里养小动物而已，看到小猫小狗的她就烦，”楚祯稍稍停顿了一下，才说：“我明天就领着小猫去路口找它的主人。” “嗯，行。” — 嗯 刚刚在阳台上，楚衡给他说嗯。他给楚衡发了一堆微信，楚衡回的也是嗯。 楚祯靠在床上看着手机，心里越发生气。 第二天醒来，楚祯又立马重整旗鼓。 他一起床就给楚衡发微信，他迟早要把楚衡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然后……然后就欺负他，揉着玩。 — 哥 我来看你吧 — ？ — 我过来看你怎么样 — 不用。 楚衡膝盖上还枕着书，因为拿手机打字回复，顾不上摁着书页，书就自己翻了好几页，他等会儿得重新翻找刚刚看的地方。 楚祯没再发消息过来。但却在他心里埋下了一些说不上是期许还是其他什么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蒋清懿就在书房里的前厅，时不时会进来查看他的状况，楚祯不是怕别人发现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楚祯或许并不会来，但却把他的心扰乱了。 阳台和书房内部用玻璃门隔着。 阳光在木质的地板上投落了一地的细碎温柔。 阳光似乎是有形状的，当它透过玻璃窗洒落在房间里的时候，似玻璃门那样方方长长的，但却略微有些倾斜。 楚衡温书许久，丝毫不觉困意，又换了一本书来看。 阳台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果子还未熟透被坏小孩摘了扔掉的击地声。 听到声音，楚衡继续翻了一页书，行所无事的抬头看了一眼。 阳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风拂过绿叶，树杈里有零散耀眼的光。是他的心在作祟。 是他在自作多情，扰乱自己心智。 “嗒嗒嗒” 玻璃窗被敲响了，轻轻的。 很不真实。 楚衡抬头，少年穿着红白色的球服，像是突然降临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鲜活又夺目。 楚祯将手搭在玻璃门的把手上，示意他开门。 楚衡戴了眼镜，黑框的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更像一个斯文败类的高材生。而且楚衡今天的头发是弄到两侧和耳后的，露出了极为好看的眉峰，更别说他本来就很优越的眉骨。 眼神却又清冷得很，搞得像是谁都配不上他的样子。 楚祯不服气地盯着自己哥哥，又敲了敲窗子示意。 开门—— 楚衡冷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他的哥哥是真的能装那个。 他不开门，楚祯就干脆坐在阳台上，白色的羊毛毯子很干净，像是刚换上的。 楚衡是坐在玻璃门旁边的毯子上的，楚祯自然能看到他的书。 嗒嗒嗒—— “你在看什么？” 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楚衡只能看见他的口型，听不清他说什么。 而且口型越做越夸张，就差要贴上来了。 楚衡嘴角才微微向上提，将玻璃门上的小窗子打开了一点。 书房里面向阳台的玻璃门比较大，门的上部分设计了一个可以单独打开的玻璃窗，这样不想打开阳台的门的时候，就可以单单开着一个玻璃窗透透气。 玻璃窗只是稍微敞开了一条缝，楚祯抬手把它拉开了很多，不然他会觉得哪里都怪怪的……这打开的玻璃窗像是他取悦了楚衡以后得到的奖励一样。 屋里有淡淡的清酒香，总之楚祯闻着觉得涩涩的。更浓重的是针水与西药的味道 “你在看什么？”楚祯不依不饶地问他。 “给我看看，”楚祯把手机扔在羊毛毯上，盯着他手里的书，“快点，我要看。” 楚衡看了他一眼，把书合上，从玻璃窗那递给他。 楚祯接过来，很认真地看着书上的内容。 看了半响，还一边煞有其事地点头一边翻页。 “这上面画的都是些什么？” “德文。” “怪不得，我怎么看！都看不懂。” “……”如果楚衡不认识他，看着他的表情，楚衡一定会觉得他不仅看得懂而且感悟很深，虽然这并不现实。 有人会突然喜欢上读书吗？不会。他只是单纯地想让楚衡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楚祯看看他，又看了一眼书。“哥，你还会讲德语？” 楚祯的眼睛雪亮雪亮的，看着他，像是会发光。 “不会。”他自然说不出地道的德语。只会只言片语便不能称为会讲一门语言。 “哦，不会啊……不会也没事。”楚祯随口说着，他在偷看楚衡的眼镜。 但是落到楚衡眼里就不是一回事了。 楚祯的语气里明显有些勉强。 楚祯慕强，他喜欢优秀的人。 楚衡在心里总结道。 “其实，如果德国人讲话，我大概能听懂。也可以和他们进行一些交流。”楚衡有些难以启齿，他不太喜欢说这种话。 “嗯嗯，那还不错，”楚祯终于逮到了机会，“哥，你干嘛突然带眼镜呀，你又不近视。” 他在转移话题。楚衡心想，脸色也沉了下去。 楚衡启唇，面色冷淡，“装饰而已。” 为了搭配。为了招蜂引蝶。 外冷内骚。金絮其外，败絮其中。楚祯面无表情的开始生气。 “那你明天可以去上课吗？” “你会偏向于喜欢更优秀的人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还没等他们说话，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小衡，我进来了。”语气很温柔。 楚祯听见声音，无语地抿了抿唇，蒋清懿刚刚明明被阿雅叫下去吃早餐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泡个男人哪里都这么多事情。 蒋清懿进来便看见楚衡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他从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看书了。 “休息一下吧。” 楚衡嗯了一声。 他哪里还拿着书，早被楚祯拿到阳台上抱着玩去了。 窗帘拉得严实，蒋清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医疗箱打开，将药片连同纯净水递给楚衡。 但是，下一秒。 “唰”地一声，窗帘便被蒋清懿无情地拉开了，阳台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昨天刚铺上去的羊毛毯。 楚衡将视线移到药片上，长睫微敛。 “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了。”蒋清懿刚刚一进来就发现楚衡的书不翼而飞了，敞亮的天气窗帘却拉得这样严实，让她不禁想起林芷晴说的话。别是小情侣之间放心不下，偷跑进来私会了。还真有可能进来，阳台外就有一棵大树，枝干又粗壮。这里是二楼，爬也是爬得上来的。 林芷晴眉头皱得极紧。 别躲了，已经看到你了。这种话一般是没发现什么，想把人诈出来。现实生活中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中招真的出来。 楚衡如是想。 “没有人，阳台能藏什么……”楚衡话未说完。 楚祯就顶着一本书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是我，清懿阿姨。” “……小祯？！”蒋清懿捂了捂嘴，一脸惊讶，“你怎么在阳台外面，我还以为……” 楚祯嘴角挂着体面的微笑，“我来看看我哥哥。” 蒋清懿笑出了声，“你来看望的方式有点特别呢。” “……”被美女嘲弄了，还是和他班主任一个年纪的漂亮女人。 蒋清懿稍微放下心来，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另一个医疗箱里拿出了一支玻璃注射试剂。 那支针筒里的液体色泽很好看，楚祯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致的注射试剂，奶白色的质地，还有蓝紫色的液体在上层流动。 不巧碰上了蒋清懿的视线。 “小朋友，发情期的时候不要随便进出哥哥的房间哦。”蒋清懿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对他说。 楚祯脸一红，蒋清懿是怎么知道自己发情的，她明明是个Bata。 “我不是小朋友。” 蒋清懿笑出了声，对楚衡说：“你弟弟真好玩，你俩关系应该很好吧？” 两人对上视线，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楚衡没说话，鸦羽般的长睫低垂。 以前几乎没有交集，最近才勾搭上的，这样的关系算不算好……楚祯在心里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