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折剑洗冤录(悬疑武侠)在线阅读 - 6、魔教少主初露病态,忠诚爪牙身份成谜

6、魔教少主初露病态,忠诚爪牙身份成谜

    四人并非一路沉默不语,俞升主动开口询问:“武师弟,那日同你一道的季姓女子现下在哪儿?她自称身为颜掌门之徒,红门发生这等大事,她可不能坐视不管。”

    武昭回道:“季师姐两日前与我分开,去了俞氏大宅。”

    俞升追问:“你又为何回到原阳都?”

    武昭道:“季师姐说我武功尚浅,还是回分局找何师傅练练手再参与江湖事。她说的是。”他嘴上虽说承认,面上却闷闷不乐,自是不服。

    溪莺突然插嘴说道:“可是……我师父门下并无姓季之人啊……”

    俞升与武昭皆是一惊,急忙勒停马匹,明飞敏兀自策马奔出数十丈才停下,却并未反身回去。

    武昭道:“我又如何不曾起疑?初见时便要她舞几手红门秀剑,她一招‘红蝶振翅’、一招‘银蛇泅水’,外加一招‘鱼跃逆游’,均使得有模有样……”

    溪莺无奈道:“武师兄毕竟是门外人,看不出真假倒也不为怪。那人现下即便是去了俞家大宅,咱们也无力追赶,且先放下她吧。”

    武昭叹道:“是,师妹头脑聪敏,师兄我自愧当不起这头衔了,您称我作‘师弟’吧!”

    溪莺面上一红,羞赧嗔怪他:“师兄说的哪里话!晚辈不敢僭越,你可不许再用这些玩笑调戏师妹了!”

    俞升那边却兀自走神,他捧住怀中那只断足,听到聪字又听到敏字,不禁想念起他那义兄来。

    溪莺瞥见俞升独自伤神,便安慰道:“阿升师兄,阿聪师兄吉人自有天相又武功不凡,定不会就这么遭人毒手!”

    俞升回神笑答:“多谢师妹吉言。”

    武昭偏是个多嘴人,他禁不住好奇,问道:“俞师兄怀中鼓鼓囊囊,藏的什么好东西?”

    俞升叹道:“我义兄的遗留物。”

    武昭不便多问,抬头望一眼在前方等了良久的明飞敏,建议众人:“天黑之前找家客栈休息如何?”

    溪莺张口想说不如露宿郊外便可,却听俞升赞同道:“师弟好建议,前方不远有个小镇,我们今晚便借宿于此,明日鸡鸣再赶路,可不能累着小师妹了。”

    武昭点头称是,溪莺摇头叹道:“掌门师父还在敌人手中……啊,是了,我一介女流,肯定是拖了师兄们后腿……”

    却听是明飞敏远远接茬儿:“找个地方歇息睡觉,我要洗澡,三日没沾水我浑身发痒!”

    俞升与武昭知道明飞敏是在为溪莺着想,便相视一笑,策马追上明飞敏。

    哪知还真是这小子自己想洗个痛快澡!

    小小客栈只有两间浴室,一间给溪莺使用,另一间却给明飞敏一大男人霸占去。

    明飞敏刚洗完头发,忽然大喝一声:“出来!”

    俞升自角落里趔趄跌出,呵呵傻笑。

    “作甚么偷窥男人洗澡?要不要脸?”明飞敏语气甚是平淡,并无责怪之意。

    俞升撇嘴猜测:“明飞敏,明,非,敏,你取名取谐音,我早猜到你并非俞清敏。世上哪有这等巧事?敌人使得调虎离山,就不许你俞清聪老龟装死?”

    明飞敏笑道:“嗤,上辈子你铁定是个乌鸦,满嘴没个正经话。”

    俞升深情唤道:“阿聪……”

    明飞敏进入木桶,泡在水里,悠然反问:“你且来摸摸我哪只脚是假的?”

    这话说得俞升又没了自信。他走近明飞敏,从木架上拾起一条搓澡巾,一面回忆一面说道:“阿聪浑身上下我都摸得清清楚楚,你让我仔细瞧瞧,两个人再相似,不可能连伤痕也一模一样。阿聪少时在小腿上留下一道疤……”

    可惜灯光昏暗,明飞敏身上是否有疤痕,还需上手摸一摸才知。

    明飞敏调侃他:“少主您爱吃兔儿便私下里再说,两间浴室相连,隔着薄薄一层木板,若是叫隔壁姑娘听了些龌龊声音,总归不大好。”

    俞升面色胀红,走到一旁蹲下,捧出那只断足,叹道:“那我在这儿为阿聪洗洗脚。”

    明飞敏道:“您请自便,恕属下不奉陪。”

    隔壁的小师妹溪莺可不敢多听,奈何耳朵捂得再紧也会漏进来点儿声音,她只得自我催眠: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无奈俞升靠着隔墙木板边洗边念:“阿聪哥,如今你只剩下一只脚,我可要好好保护才是,我且先用针线缝上断处,免得蝇虫滋生,一得空还为您洗脚上药,只盼日后找到您,还能为您安上这只脚。果然肢体还是原生的好,您说是不?”

    明飞敏听得头皮发麻,溪莺欲哭无泪,她耐不住匆匆出水。俞升只听隔壁哗啦一声响,明明溪莺已经尽量轻手轻脚还如此大声,俞升不知自己这些本是为刺激明飞敏坦白的呢喃,被无辜师妹听去了多少。

    明飞敏叹道:“少主,您对义兄情真意切,想验证便来吧,看个清楚,也好让您心里少些期盼……”

    却听俞升拒绝道:“不看了!就当你真是阿聪哥,我也不会太伤心……”俞升说完便走,留下明飞敏独自在浴桶里泡水,无奈轻笑摇头。

    明飞敏依旧是一身紧身夜行衣,湿发披散,悠闲踱回客房,推门一看,却见俞升捧着那只断足抚摸低语,话到情深处还低头亲吻!

    “……”明飞敏合上房门,攥紧拳头在门外待了足足一刻钟才平定心神转身回房。

    俞升已将断足裹好收起,遥望明月兀自发呆。

    “少主,早些休息。”明飞敏假装刚才那一幕纯属幻象,想为俞升整理被褥,却见床被枕头已经铺好。房内就一张床,明飞敏可不愿跟一个脑子里大约塞的是浆糊的人同眠共枕。

    俞升问:“你睡哪儿?”

    明飞敏回道:“桌旁将就一宿。”

    俞升道:“到床上睡又如何?我不会半夜咬人。”

    明飞敏强忍嫌恶道:“看见了,少主。”

    无人言语,气氛凝重,直冷了两刻钟,俞升才接道:“那我往后可肆无忌惮了。”

    明飞敏咬牙道:“您怕不是……”

    俞升抢道:“脑子有病?哈哈哈……”

    随后这疯癫汉子不惮将自个儿那些行为情愫抖露,俞升笑道:“洗净身体后便是脚也要亲上一亲,阿聪从未拒绝,我们是兄弟,这等行为有何不可?哪怕是脖子、耳朵、眼皮、下颌、嘴巴,都亲上一亲,每晚睡前都是如此……”

    不待明飞敏开口,俞升眉眼耷拉,垂首叹气:“唉……阿聪……”

    明飞敏趁机辩道:“那已超出伦常,少主,于您而言亲吻有何意义?”

    俞升道:“同阿聪再亲密些,可我始终无法替代他的弟弟。若是他知道阿敏还在,那该有多好……”

    明飞敏道:“亲兄弟之间可不会亲嘴。”片刻后觉着不妥,又补充道:“脚也不亲。”

    俞升道:“说我奇怪也罢,他默许,我便爱怎么亲就怎么亲。”

    明飞敏心忖:恐怕并非默许,而是被缠得烦了才由他去。

    但转念一想,纵观历史,哪个魔教教主不发疯?俞升如此病态不正合了魔教教徒的意?

    见明飞敏反而面露淡淡喜色,俞升心里一惊。

    “少主,”明飞敏走上前去,弯腰躬身,附在俞升耳畔轻声问道:“您,如此恋慕俞清聪公子,可并非出于兄弟情。若非是想占有他,您决计不会连他断足也亲。不信您瞧,您愿意亲我的脚么?”

    俞升浑身发僵,支支吾吾:“这……不……我……”

    明飞敏笑得越发开朗畅快,说道:“那便是只为俞公子一人着迷。与其说少主您恨不得亲遍他全身上下,不如说……您恨不得将他生吞入腹,叫旁人无法将他从您身边夺去,让他与您融为一体,化作您的养分永远陪伴您……是么?到那时,他的骨肉便能化作您的皮肤肌肉,您哪怕亲吻自己的手背,也好似在亲吻俞公子他本人。”

    俞升冷汗涔涔,身子不住发抖。

    明飞敏眼角微微一挑,邪气由眼而出向下蔓延,挂上唇珠嘴角。他轻声唤道:“阿升……”

    俞升突然暴起,张开双臂将明飞敏扑倒在地,疯狂吮吻他脖颈皮肤,犹如饥饿野兽般,仅以一丝本能扯住自己,免得自己啃咬他人血肉。

    明飞敏耳畔只留俞升粗重喘息,他却并不认为危险迫近,反而扬眉微笑,甚是得意。

    魔人之子终究会长成魔人,不是么?看俞升这模样,哪有半分人形?

    “不许……”俞升艰难开口,从明飞敏身上起来,摇晃着跪坐在他腿上,呢喃警告道,“不许再撩拨我……我、我命令你明飞敏!不许撩拨我!”

    明飞敏收敛笑容,恭敬回道:“属下遵命。”

    俞升不敢再与明飞敏接触,独自上了床,闷头睡觉。

    武氏镖局少公子武昭辗转难眠,他并非是因听到隔壁俞升同明飞敏那些对话而心生不安,而是在自我谴责轻信他人,若那季姓女子身为江湖散人倒也罢了,就怕是魔教探子。所幸听说俞氏家宅人去楼空,也不曾存放任何武功秘籍,钱财乃身外之物,丢失亦不足挂齿。

    溪莺那机灵妹子却留心着隔壁的动静,深怕俞升一不小心误入歧途。她心忖:魔教中人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逼得阿升师兄发了狂。任其乱来恐怕不行,须得想个法子,帮师兄挡去伤害。

    明飞敏趴在桌上闭眼小憩,梦中听得一声轻响,忙睁眼看去,却见是俞升还未睡着,起身坐着,兀自出神。

    明飞敏问:“少主,有心事?”

    俞升呢喃道:“你若非阿聪,又真会是阿敏么?我说我不愿成为魔教教主抑或是信徒,你何时才能离我远些?”

    明飞敏听得出他这番话是说与自己听,便笑着回道:“无论您如何抉择,少主,属下永远追随,绝不背叛。”

    俞升叹气,躺回床上,翻身闭眼,不管睡不睡得着,只为养足精神好对付卑鄙敌人,即便是强迫,也得叫自己好好地睡上两个时辰。

    二人之间无多言语,直到鸡鸣时,俞升迫不及待下床洗漱,唤小二备好早饭,匆匆吃罢饭便打算动身北上。他下意识摸向胸前,却发现那只断足竟不翼而飞!

    俞升慌忙四下寻找,暗想昨夜是否有人进入他房内,可又是谁品性恶劣,连他唯一的念想也偷?

    他回到客房,推门只见明飞敏仍坐在桌旁,桌上摊着一块好似猪皮的物什,另有数节白骨、几块皮革、一团稻草,以及一只布鞋。

    俞升又惊又怒,抢到桌旁,捧起桌上那些物什,颤声道:“这、这些是……?!”

    明飞敏颔首道:“少主,那只脚是假的。”

    却听啪地一声脆响,他面上结结实实挨了俞升一巴掌,耳畔传来俞升的怒喝:“你将它复原了!将它复原了!”

    明飞敏不敢置信,抬头求证,见少主坚持要留着一只假足,登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俞升低头收拾那些被拆分的东西,豆大的泪珠断了线般的坠落下来,在桌上溅出一朵朵小水花,悲伤之色好不可怜。

    “少主您明知是假,却还是留着么?”明飞敏昨夜用迷香迷晕俞升,从他怀中盗得这假肢,不用细看,习武之人一摸就知这不过是手工造物。俞升何其聪明,怎会被一只断足欺骗数日之久?

    俞升道:“我已别无他物可念了……”

    溪莺察觉俞升反常,便从隔壁客房追来,却见俞升抬手拭泪,不由愣怔。

    武昭见此情况亦不明所以,被溪莺推着去大厅用饭。

    明飞敏等人离开后才呼唤俞升:“少主,瞧瞧这个。”

    俞升回头望去,只见明飞敏掌心托着个五色异彩、晶莹剔透的琉璃嘲风,龙九子之一,喜好冒险望远。俞升记得他与义兄幼时,父亲俞得闲被皇帝召入宫中,带了两只琉璃神兽回来,一只喜音乐的囚牛,一只喜望远的嘲风,兄弟俩一人一只,俞升要了囚牛,嘲风自然是给俞清聪拿去。俞清聪将不过半根指头大的琉璃嘲风当作坠饰挂于腰间,俞升那晚未来得及去寻找那个装饰。

    哪成想它竟会落到明飞敏手上!

    俞升捧过那只琉璃兽,小心地收入怀中。

    他也不问明飞敏从何得来这只坠饰,转身默默离开。明飞敏用布包裹了那些制作假肢的边角碎料,同俞升一道下楼,只吃一块饼和半壶糯米酒便随众人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