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猫的男人

    俄罗斯偏远郊外坐落着一座占地2000平米的庄园,附近村落里的居民时常能听见直升机轰鸣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庄园主的“大猫”越狱,在宽广平原上一路狂奔。

    每当大猫毛茸茸的头出现在街头时,身后就会追来十几辆越野车,黑压压一片在泥泞的雪地里飞驰而过,威吓的枪声接连响起。

    村民都不敢讨论庄园的主人,被好奇的游客问及的时候,也只会含糊地称呼他为“豹先生”,毕竟他的最爱就是各式各样的黑色大猫猫。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几年,和平伴随着几台白色轿车的驶入被打破了。

    杂乱的枪声和大猫哀嚎的吼声足足持续三十分钟,才被西伯利亚的风声逐渐覆盖,深灰色的庄园外墙肃静无声,一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庄园内凌乱躺着几个身穿白衣的尸体,黑色的两只大猫一左一右地乱晃着,尾巴不悦地拍打着后背,凶狠的眼神与滴着血的牙齿无一不让人望而生畏。

    镶嵌着黑宝石的大门被大猫撞开,里头传来轻盈脚步声,以及逗弄大猫的几声“嘬嘬嘬”。

    傅铮从黑暗中向光明走来,一身黑折射不了任何光线,倒是把阳光的七彩尽数染成黑色。

    他身高约莫6.2ft,大猫在他身边就像是乖巧的狗,肉乎乎的爪子扒上傅铮的大腿,头不时地蹭着,将掉落的豹毛尽数扎进傅铮的裤子里。

    “去玩吧,萨沙。”傅铮摸摸萨沙的头,大猫鼻子里吭哧吭哧地转个身,与另一只大猫结伴跳上围墙外的大树,没了踪影。

    傅铮拍干净身上的豹毛,走下楼梯,径直地走向停靠在最后面的白色路虎。

    拉开车门,里头坐着的男人面色凝重,精致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说的表情。不像是平常人应有的惊吓反应,反而是一种怒意、像是小女孩生闷气。

    至少对于傅铮来说,这个表情很娘炮。

    “死几个人而已,怕了?”傅铮转身,背靠车身点了根烟。

    车里的男人优雅地拂去风中吹来的豹毛,捏着鼻子下了车。

    他身高与傅铮对比起来要矮一个头,身上穿着的衣服颜色也与傅铮完全相反,长相也可以说是两个极致。

    比起傅铮深邃凌厉的长相,他显得较为阴柔,肌肤白皙五官立体。

    “如果你能管管大猫,就再好不过了。”景淮走到几具尸体跟前仔细凝视,片刻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而事实上,这个庄园对于景淮来说也就相当于自己家。

    他与傅铮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同一个孤儿院里被老爹接走抚养,恶趣味的老妈从小就有意地引导他们两个的性取向。

    小时候关系尚可,毕竟思想尚未成熟,牵手亲嘴一起睡觉都不过分。直到读上初中学到同性恋这个词之后,两人就开始生疏至今。

    从之前的伴侣变成了如今争锋相对的状态。

    景淮拉开壁炉前的椅子坐下,拿过干净酒杯给自己倒上半杯香槟,透过晶莹的黄色液体,景淮看见黑色恶魔慢条斯理地向自己走来。

    想起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景淮恨不得转身进壁炉把自己芭比Q了,或者出去找大猫让他们吃顿好的,虽然很可惜大猫不会咬他。

    “什么事让你大驾光临,”傅铮拉开椅子坐下,意味不明地从上到下地扫视了景淮全身,眼神最后久久停留在景淮半露的脚踝,“说说吧。”

    景淮放下手里摇晃着的酒杯,呼出一口气,“老妈要我们结婚。”

    这句话撂下的时候,酒桌上的两个人同时静止。傅铮半张着的嘴也忘了合上,眉头逐渐拉近,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

    “老妈玩的可真够变态...”傅铮大手张开抚上额头,垂头撑在桌上,肩膀微微抖动着。

    “你不会是在笑吧?”景淮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圆形的杯底发出一生清脆的响声,失去在这个世上继续存活的勇气,光荣去世。

    傅铮的头慢慢抬起,盯着碎裂的杯底,咋舌一声,“Baccarat的杯子,四万八卢布记得打我卡上。”

    还不等景淮出声,傅铮就站起身来拍拍手,从外面推门进来两个身穿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强壮保镖,“请。”

    “我不走,你跟老妈说清楚这件事,我不想和你结婚。”景淮龇牙咧嘴,浅色的头发被壁炉的火照射地毛茸茸地,看起来和那些可爱大猫一样。

    傅铮忍住想去摸摸头的手,再次拍拍手。

    两个保镖一步步逼近,架起景淮的手毫不留情地拉了出去。

    厚重大门合上的瞬间,傅铮捡起残破的酒杯,向还残余着景淮香水味的空气致敬,“祝我们百年好合,未婚夫。”

    冰凉的液体滑过傅铮的喉咙,他垂眸深深嗅上一口,在空气中漂浮着的香薰粒子被傅铮细细品味着,“MEMO Paris,换香水了。”

    伴随一声扑通落地声,萨沙大猫从落地窗中跳进来,虎头虎脑地跑过来趴在傅铮身旁,傅铮伸手摸摸大猫的脑袋,盯着窗外远去的黑色车队出了神。

    “萨沙,给你找个新主人好不好?”

    萨沙吭哧两声,吼了吼,像是在说好。

    压抑的黑色车队护送着中间夹着的g63,景淮坐在副驾驶上,郁闷地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

    同车的保镖端着AK,警惕地注视着窗外,从庄园出发至今大概已经走了十分钟,这些闷葫芦一个字都没说,可真是惜字如金。

    景淮闷得发慌,在副驾驶上动来动去,一直扑腾了几分钟,身后的保镖才开了口:“少爷,哪里不舒服?要换个座驾吗?”

    换座驾?换什么座驾?景淮看着身边环绕着自己的一圈黑色越野车,性质怯怯,“坐什么都一样,全部越野车坐起来都不舒服,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种。”

    坐在后排的俄罗斯保镖指着上面,弹舌弹得起飞,“Helicopterrrrrrr~”

    景淮一脸震惊,打开窗户把头探出去往上一看。黑色涂装的直升机压得很低很慢,一直保持在车队中心位置。

    “妈的”,景淮把头缩回来,对着后座的保镖道:“有必要出动直升飞机护送吗?”

    后视镜里的保镖撇撇嘴,摇头道,“老板说你是特别的人,而且最近郊外不太平,保护好你是我们的职责。”

    “怎么不太平?说来听听。”景淮问。

    坐在后面的保镖马上换上职业冷酷脸,端着枪不再说话看着窗外。

    “回答我!”

    保镖不说话,景淮有些生气。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的话,我等下就跳下去摔伤自己,等下你老板怪罪下来,你的脑袋可能就要被我当成球踢。”景淮阴着脸,语气很是严肃。

    坐在后排的保镖努努嘴,沉思片刻开口道:“老板抢了东部维克多的生意,前几天在中部郊区的枪战就是因为这件事。”

    东部的维克多是俄罗斯的大商人,手里的产业数都数不清,傅铮到底抢了什么生意,景淮也不想去猜。

    但是景淮知道傅铮是个有底线的人,这件事未必是外人所理解的那样,说不定是维克多故意放出的风声,为的就是灭掉傅铮。

    在景淮的记忆中,傅铮是个很清冷的人,不喜欢太多的人跟在身边。

    环绕着自己的车队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人,说不定就是傅铮所有信得过的手下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庄园没有什么人把守。

    如果维克多的人去袭击傅铮的话…

    “你们老板家里有放着枪吗?”景淮越想越不安,要是因为自己造成傅铮受伤或者死亡,那可就玩大了。

    保镖点头,“没有,枪都在外面库房里,因为大猫喜欢在房间里面乱咬。之前有一只叫米沙的白色大猫咬了枪,直接爆头重伤了。”

    “他还会养白色的动物?真是罕见。”景淮回头看着逐渐变小的庄园,狂风卷起路上的沙尘让视线不那么清晰,但他依稀看见空中有红色的物体在接近庄园。

    身后保镖的话从景淮的右耳进,左耳出。

    “米沙是因为少爷你...”

    话还没说完,景淮就拍打着车窗,紧张地指着身后的庄园。

    “快回去,我看到红色的直升机在接近庄园!”

    坐在后排的保镖抓起对讲机,快速地用俄语重复着。最后排的车子一个急刹车漂移后转,变为头车,慢悠悠的黑色军队此刻是疾驰的黑豹,踏着沙尘往庄园返回。

    景淮抓着手机,反复地给傅铮拨电话,总是未接让他的心越揪越紧。

    在打第十二通电话的时候,傅铮终于接起了。

    景淮大吼着让他去地下室,焦急的眼泪汪汪地在眼中打转,急速行进的车队即便车速240km/h,在景淮的眼里也远远不够快。

    “来不及了,景淮你听我说。让alpha小队带着你回市中心,不要管我。”傅铮听起来正在走路,还伴随着枪支咔哒的上膛声。

    景淮什么也听不进去。

    枪声此起彼伏,傅铮沉默了几十秒才继续开口,“如果我能活下来,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活下来再说吧。”

    景淮挂断手机,抓起后座上的AK,插上枪托,随时待命。

    是兄弟,是亲人,是能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的唯一。

    身体里流淌着的另一部分,是对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