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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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是一个身周飞满了苍蝇的男人,微微一靠近,便会沾染上腥臭味和血腥味。 但从那人微有起伏的胸口来看,还没死。 玉米吐了吐信子,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瞧瞧。 它将尾巴缓慢蜷缩起,摆成一个圈圈,又缓慢伸展开,左边摇一下,右边摆一下,嗒吧来,嗒吧去。 玉米幼时在佛门脚下听老和尚讲佛经,记得有一句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内心挣扎纠结半晌,它终是决定看看那个强占它蛇窝地盘三日的男人。 粉嫩的蛇身从落叶中蜿蜒爬行,窸窸窣窣,留下一道浅浅的蛇痕。 经过一百年的修行,玉米虽未化成人形,却也蛇思敏锐,心思剔透,绕过男人身上触目惊心的斑驳血迹,吐着信子趴到男人脖子上。 嗯,还有微弱的呼吸。 这一带山贼颇多,这人多半是被砍伤的,幸而山中不缺药草,它幼时被鸟儿啄得满身是血,险些死去,便是乱吃地上的草活过来的。 有老和尚“慈悲为怀”的精神理念在前,又有百草治病的自以为是在后,这一百多年,玉米完完全全戒了肉,饿了就啃草,是个素食主义者。 思及如此,玉米游到草丛里,叼了口新鲜的草,这种草被玉米命名为太阳草,因为它长出来的花儿像太阳的一样暖暖的。 先是从袖口呲溜进男人的衣服里,将口中的草咬得碎碎的,在伤口上一一敷药,最后又含了一口草,趴在他脖子上,粉粉的眼睛看着这个男人。 长得还挺好看,眉清目秀,就像人类常说的……什么来着? 对!小白脸! 玉米心中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撬开他的牙关,将头伸进他的嘴里,将药草一点点给他喂进去。 一番忙碌下来,可累坏它了。 每天,玉米都会为他驱赶飞蝇虫蚁,钻进衣衫中上药,接着便是羞涩尴尬地喂他吃药。 什么?说我轻薄他? 好吧,我不辩解。 玉米发现这人怀里简直不要太舒服!时而蜷缩在袖口里,时而瘫在胸口上,松松软软的,细闻之下,还有淡淡的药草香。 蛇冢的阴冷潮湿和这里是完全没法比的。 某日中午,玉米蜷缩成一圈圈,耷拉在男人的袖口里,还在做美梦,便被一只手掐住了身体。 男人本想扔掉,但看清楚这条蛇的模样后,又将手收了回来,“粉色的蛇?倒是少见,还挺漂亮。” 在这好奇打探的目光中,玉米感到愤愤不平。 它是蛇!正常人见到它,不应该吓得屁股尿流吗?怎么这个人一点也不怕它!作为一条蛇的尊严都丢尽了! 玉米的七寸被紧紧捏住,不能动弹,它凶凶地吐着信子,自认为很凶很凶! “哇,好可爱的蛇,连眼睛都是粉粉嫩嫩,只是,怎么看着有股傻气呢?” ……傻、傻气? “小蛇,是你救了我吗?” 玉米朝他吐吐信子,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男人立马松开了捏住小蛇七寸的手指,将小粉蛇放在手心里,一人一蛇对视着。 男人昏迷了好些天,觉得嘴里有一股涩涩的草味,卷起袖口,发现伤痕上绿油油的敷了一层草,他本就是修仙之人,向来觉得天地皆有灵,此刻看这小蛇身上颇有灵气,大抵已经修成了精。 “谢谢,小傻蛇。” 你才傻!你才傻! 二 男人叫做田曳,修仙人。 在抓妖的过程中,不慎中了埋伏,全身经脉尽数断裂,修行也散了大半,不得不留在竹林里,和孤独一百年的蛇精玉米为伴。 玉米是精灵,幼时又在佛门脚下修行,身上的气息单纯干净,和妖是不一样的。 一人一蛇在一起,日子似乎并不那么孤单,还挺有趣。 田曳砍下竹子,在竹林深处搭建院子。 玉米帮不上什么忙,缠在竹子上,时不时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田曳砍竹、量竹、背竹、挖土、打基…… 炙热的阳光从茂密阴翳的竹林洒下来,已消散了热意,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破碎光线。 玉米吃了些草,填了填肚子,返回来时,精致的院落已经搭成,田曳将晒得嘎嘣脆的干草铺在屋顶,又将剩下的竹竿锯得整整齐齐,围绕着竹屋插上。 田曳将玉米揽起,走进竹屋,在一个编织的篮子边停下。 “呐,小傻蛇,好不好看?这是专门为你做的睡篮哦,你看,躺在里面,还可以摇啊摇,可舒服了。还有这个竹制的滑梯,直接和地面相连,省了很多力气。” 自从这个睡篮做好,它彻底沦为了摆件。 玉米不喜欢睡着篮子里,一次也没有去篮子里呆过。 它喜欢缩在田曳被窝里,尤其是臂弯间,被田曳的臂腕勾成了一小方天地。 玉米执意如此,田曳只能宠着这条小粉蛇,恩公嘛! 玉米每天每天吃草,这让田曳很不解。 为了提高二人生活质量,一日,田曳背着篮子,篮子里装着打瞌睡的玉米,上山采了好多蘑菇回来,又捕捉了一条鱼,一切东西都是就地取材,回归原始生活。 田曳烧起火,将石头锅放上面,舀了两碗清水,将种的辣椒放进去调味,待水滚滚烧开后,将切成块的鱼肉和蘑菇放一一进去,荤素搭配。 很快,开水滚烫翻卷,田曳用竹勺翻了翻,浓郁香醇的鱼肉汤溢出香味,诱人心弦。 玉米看着这一锅鱼汤,口水“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田曳给玉米盛了一大碗鱼肉汤,玉米为了不犯戒,气哼哼地扭过脑袋,默默吞口水。 “你要修仙,光吃草是不行的,身体是第一要素,没有强健的身体,怎么能有多余的精力来来修仙呢?我们修仙人啊,向来讲究荤素搭配 缺一不可!” 玉米得了这个台阶顺势而下,看着色泽鲜美的鱼肉汤,终是再忍不住,张开尖尖的獠牙,扑向那碗鱼肉汤。 真香…… 有了这一次,玉米天天缠着田曳做饭,只要是田曳做的,它特别爱吃。 半个月后,田曳看着玉米微微隆起的肚子,揶揄道:“小傻蛇终于被我喂胖了,哈哈,我的奋斗目标就是比你瘦。” 玉米听到苗条的它竟然胖了,气不过,气不过!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满肚子怨念逼得它褪去满身皮。 化成人形后的第一句话是:“你傻!” 第二句话是:“你胖!” 三 玉米化成人形后,原以为自己可以高冷到六亲不认,冷血动物嘛,当然要有冷血动物的高冷范儿。 但玉米高冷正经敌不过田曳做的一顿饭。 吃饭前,玉米盘腿修行田曳教的修仙术法,那表情,叫一个清冷孤傲、冷若冰霜。 吃饭时,田曳在外面扬声唤:“傻玉米,吃饭啦!” 提到吃饭,玉米自动忽略了那个“傻”字,眼睛登时亮晶晶的,“嗖”得一下窜出去,跳到田曳背上,双腿缠住田曳。 “下来下来!怎得一言不合就往人身上扒拉,看一下够不够吃?” “不够!再来两勺!” 田曳默默看了一眼玉米微微鼓起的肚子,换了个竹盆,又添了三大勺。 饭后,田曳来到竹林里,挑了挑,最终锯了根两指粗的竹子,回到竹屋,将竹子摆到玉米面前。 “咦?田曳,将这根竹子放在这儿做什么?” “揍你。” “啥?”玉米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 “最近和你一起练功,还未一个时辰,你便睡得颠三倒四,打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噜,作为你修仙的指引者,我有必要对你进行督促和指教。开始吧,将我昨个儿教你的变换术施展一次。” “这太简单了!岂能难得倒我!”玉米一脸桀骜不驯,张扬肆意。 半个时辰后…… 玉米委屈巴巴地撑在地上,田曳将竹棍毫不留情地抽到玉米臀上,竹棍和皮肉接触声之大,让他心里也颤抖了三分。 “哎呦!田曳,轻点!” “没报数,不算。”田曳语气淡淡,将更重的一棍抽在他身上。 玉米疼得“嘶”一声,吐出原形时的蛇信子,带着满腹委屈,哽咽报数:“十五。” “啪!”田曳冷着脸,将竹棍再次抽到玉米红扑扑的臀上。 “以后练功时还偷不偷懒?” “现在是冬天嘛!蛇是要冬眠的!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啪!啪!” “……我错了,不偷懒了!再也不偷懒了!”玉米一秒认怂,疼得心肝疼。 “以后还敢不敢吃那么多了?你的蛇腰已经成了水桶腰了。” “这个不能怪我!田曳你要自罚,怪你做饭太好吃了!” 田曳忍俊不禁,没有再为难小粉蛇,将竹棍扔到一侧,顺带将傻玉米拉到膝腿上,一边给傻玉米上药,一边说:“玉米,我的修为已经恢复大半,我可能要离开了。” 玉米听闻,立马抱住田曳的腰,不依不饶道:“不要走!”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师门吗?以后一同降妖除魔,锄奸除恶,还世间太平,如何?” “我愿意!”玉米毫不犹豫地说,“但是,现在是冬天嘛,我须得闭关褪皮,褪了皮,我的功力就会大增。田曳,你先走,我认得你的气息,等我闭关修行完,过去找你。” “好,我等你。” “去了之后,我要你天天为我做好吃的!” “我给你做一辈子好吃的。” “拉勾。” 四 田曳刚刚踏入九遗山的山门,便被同门师兄围攻。 “叛徒田曳,时隔三个月,你终于出现了。”大师兄顾檐厉声道。 “叛徒?我何时背叛过师门?我被妖孽围攻,中了圈套,经脉尽断、修为尽散,不得不在竹林里闭关恢复。” “胡言乱语,三个月前,你率领妖王攻入九遗山,我等拼死抵抗,师门遭到了妖界惨绝人寰的屠戮,七十二位师兄死于那场劫难,叛徒田曳,今日,我们便要手刃离经叛道之人!” “什么?妖界攻入了九遗山!师父呢?”田曳顾不得自己的冤屈,他现在只关心,妖界竟然破了九遗山阵法,攻入了师门?师父呢?受伤了吗? “师父自那一日后,身负重伤,闭关修行,至今未出关,来人,立刻将叛徒带至刑场!” “慢着!大师兄,此事并非是我所为,其中定有误会,没做过的事情我不承认,此事需要——” 田曳话音还未落,顾檐便反手一掌击中田曳胸口,田曳被这股几乎下了死手的力道生生逼退了几步,胸口一滞,喷出血。 “我要见师父和师叔。”田曳被同门师兄用刀剑抵住。 顾檐封了田曳浑身穴位,将锁魂神器钉入田曳的琵琶骨,又凑近田曳,阴狠一笑:“师父和师叔重伤,谁会听你辩白?带走!” 田曳琵琶骨被锁住,全身经脉功力被压制,他被羁押到九遗山刑台上。 这个刑台是废除离经叛道弟子的全身修为的地方。 顾檐朝众弟子说:“九遗山二弟子田曳,背叛正道,和妖邪为伍,残害师门,现在,我代表师父师叔,将田曳逐出师门,鞭打一百零八散魂鞭,废去全身修为!执行!” 田曳被锁魂链绑在刑台上,只剩单薄的中衣,他依然固执地说:“我没有!此事并非我作为!” 顾檐抓住锁魂鞭一端,将掺杂着内力的锁魂鞭狠狠扬到田曳背上,一道如蛇般蜿蜒的血痕登时出现在白色的中衣上。 尖锐凌厉的灼痛感遍布全身,痛极之下,田曳将手绞尽铁链中,那铁链上有锯齿,但手上的刺痛却是远远不敌背上疼痛的万一。 “不是我!” 如蛇般诡谲毒辣的锁魂鞭没有因田曳的固执而停下来,鞭鞭见血,一鞭鞭散去田曳的修为。 一八零八鞭,是九遗山最重的刑罚。 二十年前,曾有一位师叔盗取九遗山秘籍功法,将功法交与妖界,换取被妖界抓捕的妻子。 这位师叔被判了一百鞭,打到八十鞭时,气绝身亡。 至今,没有人能挨到一百鞭。 田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连背上的疼痛都好像离他远去,他嘴中全是血,连鼻子也流出两道血痕,他依然固执地重复着一句话。 “不是我……” 一百零八鞭打完,顾檐见田曳已经气若游丝,走到田曳身边,阴冷一笑,附在田曳耳边,用仅他二人听到的话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是我在你降妖时,将你的行踪透漏给妖王,也是我化成你的样子攻入九遗山。” “田曳,我恨你!恨不得将你五马分尸,凭什么!凭什么你的修为比我高!” “凭什么师父喜欢你!凭什么我得不到重用!都是你,抢了我的一切!” “妖王那蠢蛋没能打死你,算你命大,不过,能亲手杀了你,也不错!” 顾檐将浑身修为凝聚在手上,拍在田曳命穴上。 田曳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变得轻飘飘的,朦朦胧胧中,好像看到一条小粉蛇。 傻玉米的小指勾住他的小指,说:“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意识消散,终是长长喟叹一声,带着不舍和思念离开。 一切尘埃落定。 顾檐内心极度兴奋,终于,没人跟他争掌门之位了。 当夜,他手刃活死人师父和一众不服从的师叔师弟,血洗九遗山。 终于,坐上了九遗山掌门之位,没人再敢瞧不起他。 五 一年后,妖族再度攻入九遗山,来势汹汹,九遗山尽管拼死抵抗,却还是让妖族破了结界。 顾檐见抵抗不过,果断抛弃九遗山,趁乱摸索到后山,想从后山偷偷溜走,溜到半山腰,一只雄鹰从天而降,伸开两只利爪,像抓小鸡一样拎起顾檐,扔到一人面前。 老鹰开心“呼啸”一声,盘旋在半空中,像是在邀功一样,见主人不搭理它,糯糯叫了几声,老实地飞到主人肩上,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盯着趴在地上的男人。 顾檐趴在地上,畏惧如鼠,只能看到一双粉嫩妖艳的长靴,他哆哆嗦嗦道:“妖王啊,求您,饶了我,饶了我,我们曾经不是合作好友吗?您就看在这个份上,九遗山归您,放我走。” 粉嫩长靴百无聊赖地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圈,看样子很是潇洒惬意。 顾檐以为有希望,使劲拍着马屁,说到尽兴处,抬头一看,没想到穿粉嫩的长靴的人,却拥有一双冰冷沉寂如深渊般的眸子,他震惊道:“你你你……你不是妖王!你是谁?” “新任妖王,玉米。” 顾檐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妖界悄无声息地换了新王,为什么新任妖王竟然叫“玉米”这个奇葩的名字,便被一只粉嫩长靴踩住脸,踏进脏兮兮的尘埃中。 顾檐以为新任妖王会说出一系列耀武扬威的话,没想到,玉米妖王只是平平淡淡来了一句话:“田曳,怎么死的?” 田曳?死了一年多,顾檐都有些淡忘了。 “田曳背叛师门,一年前被处死。” 粉嫩的靴子用力碾着顾檐的半边脸,将那不要脸的脸碾压得几近扭曲。 “不要跟我耍花样,你撒一句慌,我就卸你一条胳膊,再撒谎,我就卸你一条腿,你试试!田曳怎么死的?” “田曳背叛师门!啊——”顾檐眼前一黑,痛得浑身痉挛,几滴温热的血溅到脸上。 那只胳膊被妖王轻飘飘的扔到他眼前。 “不是!是我陷害他的!是我化成他的样子和前任妖王勾结!” “还有呢?” “是我杀了师父!是我杀了师叔!一切都是我!王,饶了我!就当我是一条狗吧。” 玉米将脚从顾檐脸上拿下,弯下腰,仔仔细细擦拭着粉色靴子上沾染的血珠。 “你们可听到了?”玉米没有大肆杀戮,反而冷淡地扫视了一眼被制服的九遗山弟子。 “听……听到了,二师兄是……是被陷害的。” “我给你们九遗山一条生路,用散魂鞭打死顾檐,我妖族退兵。” 九遗山是田曳心心念念的师门啊,他怎舍得血洗田曳自幼长大的地方呢? 他从不谙世事的小蛇精修炼成蛇妖,在如地狱般残忍嗜血的妖族一步步踏上妖王之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还田曳的清白之身,手刃顾檐! 田曳不是背叛者,他是被陷害的。 他不该被钉入九遗山的耻辱柱上。 尾声 玉米捧着一束太阳花,来到竹屋前,将太阳花放到田曳的衣冠冢上。 篱笆内,种了大片的山野蘑菇。 他捕了一条鱼,采摘下新鲜的蘑菇。 烧起火,将石头锅放上面,舀了两碗清水,将种的辣椒放进去调味,待水滚滚烧开后,将切成块的鱼肉和蘑菇放一一进去,荤素搭配。 舀了一盆鱼肉汤,又添了足足三大勺,放到田曳的衣冠冢前,笑说:“田曳,我要喂胖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