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罪与罚(*/*制爱在线阅读 - Chapter18-下 玫瑰刺身(烙印)

Chapter18-下 玫瑰刺身(烙印)

    檀泠被迫重新回到地下室。

    不同以往的是,他现在有了新的小小期待。就像一个突然亮起的星星,点燃在这段黯淡时期无光的夜空里。

    昏暗的房间内,对着空白的墙壁,omega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盯着墙上的一个虚空的点,长久的发呆。

    被诺亚包扎后,小腿上和脚心的伤痕不再痛了,转为一种绵长的痒麻,但心理上被垂吊几个小时的创伤后遗症还未消弭,像是块状的阴云,留在他的身体里。

    在心里呐喊,檀泠渴望R可以回来的晚一些,诺亚可以更多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时间就在等待里滴水穿石,像凌迟一样过去。

    檀泠无声的希冀在半天以后被全盘打碎。

    门又打开了,然而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alpha那高大的身影。

    短暂几个小时的过去似乎并没有磨灭他的不愉悦,反而像发酵了一般,充满着更高浓度的危险气息。空气里都被这样诡异的气场笼罩点燃,变得扭曲窒息起来。

    “真意外…你在等我吗?”走近檀泠,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很快被掩饰的失望,R口吻慵懒地说道,脸上充满恶意地噙着一个极具有魅力的微笑。

    像一把含着血腥味的浑热刀片,男人倾身拉近了距离,檀泠不由自主地往床内缩了一下。像是刚从睡眠中苏醒,他苍白的脸颊上露出迷茫和厌烦,很快地做出沉默的抵抗。

    赤裸的小臂徒劳地推着,但毫无效用,alpha滔天的妒火犹如具有实质性的毒瘴,男人无动于衷地一把拽着美人脆弱的脚踝,把他从被子中拉了出来。

    “为了让你不再想着逃跑,”R温柔地说,将半裸的omega从床帏上抱了起来,扣在怀里,“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

    “我不要看你杀戴维。”挣扎着,猜测涌入脑海,檀泠窒息般地喃喃。

    “暂时不是他,”男人轻声说,指尖神经质地缩紧,“不过快了。”

    任凭如何挣扎,檀泠还是被抱着走出地下室。

    穿过大厅时,他又见到了那个巨大而空敞的沙漏型容器。

    男人停住了,一手搂着他,背过身仔细检查壁炉里的什么东西,檀泠得以观察那个熟悉的器具。

    那里面的沼泽绿液不再泛着略显澄澈的细光,而是变得浑浊,仔细看的话,里面飘浮着絮状的血肉杂质。密封隔绝了气息,他无从闻见任何端倪。

    檀泠心中瞬间涌现迷雾般的不好预感。

    “你做了什么?”猛地转向R,他质问般地说道。

    “安静,”男人吻了吻他的面颊,对那高大的密闭罐瞥去赞赏的一眼,“…即使有冰库,那三个beta的尸体还是开始腐烂了,你也不希望你朋友变得难看吧?尽管本来就这么的,”他的语气轻柔,“啊…丑陋,可以允许我这样说吗?”

    意味像冰冷的毒汁一样浸入他的脊椎,檀泠浑身开始神经质地轻微抽搐起来。

    他知道那液体是什么了。

    是防腐剂。

    ——R通过这种手段,把他开膛破肚的作品们永远保存,制成标本,不得安宁。

    残酷的意味。

    在这一瞬间,呕吐感自胃里翻涌起来,让他眩晕,像野兽一样地划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反应如此之大,几乎要从男人宽大的怀抱里翻倒出来。

    Alpha没有做什么防备,檀泠的身体自然地摔落在了地毯上。男人伸手想去接住他,檀泠却马上倒退几步,像是竭力要逃离、没有任何一块皮肤想要和眼前的人接触。

    “你…太恶心了。”

    抬起眼睛,檀泠的手神经质地在身后拧着,痛苦让他挤出的语句断断续续。

    R发出滑稽扭曲的笑声,他低头,仔细地俯视着檀泠,脸上是一种令人战栗的表情。他野兽一样的肢体紧绷着,亟待发力,像是要去做什么动作,落下了一道阴影。

    就在这一刹那,他们对视着,檀泠突然从男人一贯无机质的金色眼睛里捕捉到潮湿的情绪。

    ——那分明是排山倒海一样的纠结和毁灭性的痛苦。

    omega愣住了。那双眼睛,他从来回避万分的,现在却难以离开视线。

    只因那份纠结和痛苦是这样的浓烈,犹如拂天雪崩,并非侩子手临时的忏悔,而是——某种和信念分道扬镳的真切撕裂。短暂的几秒钟,alpha突然露出了这样婴儿般赤裸的无措。

    檀泠的回忆突然穿越过四年前,那个夜晚,他闻到信息素味道,抬起头,和那个苍白模糊的身影对视了。也许是信息素,也许是他身上突然迸发的颓然气质,彼时的檀泠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意味,但他不解其意,仓猝闭上眼,然后几秒钟后,贵族omega听到那副躯体落到了大坝底端的沉重声音。

    砰。

    就像有人开枪。射中了一颗心脏。是种翻出血肉的处决。

    此时,他也并不明白。

    非常迅速地,男人表情变幻了,眼底那种冒出来的突兀情绪被掩盖压制,重新置换成原先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幽沉。

    檀泠闻到alpha信息素中间深邃的海洋调,这通常代表他调整好了情绪。

    R的脾性向来只会从刻意乔装的彬彬有礼到残暴转变,仿佛一台周转完美的机器,刚刚是他第一次暴露出这种失意。檀泠蜷紧手指,陡然觉得茫然,仿佛陈年旧事里还埋藏有冰山下的大片秘密阵地,而他未曾驻足过。

    “你知道我怎么从那个水库里爬出来的,又怎么走到你眼前的吗?”

    Alpha沉沉地说,声音没有一丝不甘和恨意,反而带着扭曲的怀念,似乎肉身已被磋磨重铸,就像等待要说这句话很久很久,几乎变成了一句台词。

    说完,他突然执起檀泠的右手,低头在上面轻轻一吻。

    一个如此标准的、风度翩翩的吻手礼。男人俯首,是一个虔诚奉献的姿态。

    像是被野兽盯上,檀泠一动不动。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再重复的带回那一天了?”

    放开他,R发出像是要哭的一声撕裂的笑声,但他的表情仍然似笑非笑,就一个凝固的面具,再也看不到一点破碎。

    男人反手从壁炉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根长长的烧条,烙棒头部夹着的,是一块巴掌大的烙金,被反复烧得猩红滚烫,细微的火星从上面滋飘了出来。

    檀泠眼睛发直,他往后挪动身体。

    R举着银色的烙棒逼近,高挺的鼻梁连着深邃的眉眼在烛光下蒙上阴影。眼底有一丝猩红,就像可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翻卷暴风。

    男人的气质和动作整体还是慢条斯理的,令人相信他在外面是个优雅的上位者,但那一点猩红却如走投无路的暴徒,那种错乱感在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显得犹为恐怖。

    快速地摇着头,檀泠匆匆地想,这个人彻底疯了,不知道他们两个谁先因为精神病而死。

    火光越来越近了,倒映在omega含着雾气的眼睛里。

    “不要….”

    檀泠的表情终于变了,惊惧从他的眼里透了出来,他用力挣扎,却被男人翻了过去,露出赤裸的雪白大腿和一截修竹似的腰。

    “你不会再想要逃跑吧,我亲爱的?”

    Alpha低沉的声音像是呓语。

    泪水从檀泠的眼里逼了出来,他发出抵抗排斥的声音,拼命蹬着小腿,“别这样!”

    “我的名字——他们都会看出来,你是我的。”

    头顶传来男人传教一样痴惘而循循善诱的喃喃声。

    “感觉痛的话,你就咬住我。让我也必须感受。”

    把赤裸健实的小臂伸到omega嘴前,没有任何慈悲地说着,男人往下一按。

    剧痛。

    檀泠的眼睛翻白了。

    他一口叼住眼前紧实的肌肉。

    信息素在空气里无声地翻滚、嚎叫。从来没有这么痛过,omega像只濒死的蝴蝶一样颤抖,坠落,他那块皮肤在烧灼。好像被杀死了。成了一块无关紧要的皮革。

    他眼底的光散开了。

    剧烈的炙热达到极致后是麻木般的冰冷,不再有任何感受,那仅仅是半指大的一小块,如同刺青,其实肉体不是最痛的,最恶心的是他的心理。

    檀泠真的想要吐了。

    牙齿间锁紧了,深深陷入肌肉,小臂上的那块肉被咬至碎裂,流出血,顺着青筋淌了下来,他看到男人因为疼痛而兴奋了,微微睁大了眼睛。

    “痛感是一比一还原的吗,”朦胧遥远的地方,omega听见R急切地询问,“那我们就是一样的了…”

    哀鸣从齿缝中溢了出来,他无法作出任何回应,唯有狠狠加重牙齿上的力气,咬的更深、更狠,带着几乎嚼碎骨头的力度。

    地毯被他的力道刮得一片狼藉。

    在这个抽搐而窒息的关头,檀泠支离破碎的空白思维中突然挤进了几个小时前诺亚给他包扎的画面。

    “我为什么在现在认识你呢,”檀泠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小,他又往诺亚那边靠了靠,“现在…是我最不好的样子。”

    黑暗里传来男人温和而坚定的声音,似乎含着一丝无奈。

    “你现在就很好,”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在您身边。”

    听到这句话,檀泠无声地低下头。Beta捏在他小腿上的手是滚烫而克制的。

    眼角突然有了泪意,他却不想让诺亚注意到,拉扯出一个笑来。

    “有你在这里,我感觉变好了。”他轻声说,闭上眼睛。

    现在这滴眼泪跨越几个小时的光阴,又重新到达他的眼角。

    汲取着记忆里这一点温暖,他重新找回了对身体的感觉。泪水从刺痛泛红的眼尾倾泻而出,檀泠闭上眼,昏迷了过去。

    双腿已经不再抽搐了,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丰腴腿根的细嫩皮肤上,那一处周围的皮肤变得青白,唯有中央一个金色的首字母泛肿着凸起烧灼的红痕,是艳丽的,像朵玫瑰花苞。

    R。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檀泠记得男人把烙铁扔到一边,用那只流血翻出肉的手臂死死搂住他,不停地吻着他的眼睑,呢喃着他的名字。

    “檀泠,檀泠…”

    但那个事实令人恶心地扩大了,完全占领了他的脑海,如同吃下了一整只苍蝇——

    就像牛羊一样,他被烙上了属于主人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