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我的爱人

    夏清池在算不上熟悉的房间醒来。似乎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之后,他就一直在重复着做爱——昏迷——苏醒这个过程,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做。也没有那个时间、余力去做。

    虽说之前就已经隐约有这个趋势了,但到底还是没有这一次这么……明目张胆。

    被这个跳出来的词汇在掌心挠了一下似的,夏清池蜷了蜷手指,整个人都往被子底下缩了缩。

    金色短发的男人坐在临着花园的窗边,垂着头安静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籍。柔和的霞光自玻璃的另一边洒落,为他镀上了一层暖色的边,令他看起来俊美得更不似人类。

    夏清池并不怀疑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真实性,但看着那个只要自己出声,就能转头看过来的男人,他却依旧觉得……不真实。

    那是一种难以具体描述的、复杂又矛盾的心情,就连夏清池这个情绪的拥有者,都无法辨析分明。

    “好看吗?”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夏清池跟被戳了一下屁股的兔子一样,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瑟缩着拱了一下,一双不自觉地睁大的眼睛里浮现出偷窥被抓包的慌张与羞赧。

    德里克轻声笑了一下,合上手里的书,起身走了过来。

    “还有哪里难受吗?”伸手试了试夏清池额头和面颊的温度,他低声询问。

    邪神对于人类脆弱的躯体不算了解,尽管粗暴地抽离了本该存在的疲惫与疼痛,却并不能保证能够完美地顾虑到对方的感受。

    夏清池在那只手掌贴上来的时候,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却又在反应过来之后,主动地重新贴了回去。然后在德里克做出询问时,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实际上并没有那个余裕去感受自己的状况。他的脑子里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糖霜似的轻飘飘又甜丝丝的、像融化的奶油裹了巧克力的喜悦了,连一丁点的缝隙都没有留下。

    夏清池觉得自己害羞极了。那种不同于羞耻,也不同于和陌生人说话的紧张的情绪,让他光是和面前的人双目对视、和对方有最简单的肢体触碰,就开始面颊发烫、全身发麻,整个人都被在温泉里泡了太久似的,晕晕乎乎的。

    看出了他的感受,德里克略微弯了弯眸子,也不收回自己贴在他面颊上的手,就那样拿指腹轻柔地抚过他还有些泛红的眼尾:“怎么了?”

    “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清池的面颊顿时更烫了。他微微张开双唇,又很快闭上,洁白的牙齿咬在红润的下唇上,压出可爱的凹陷。好一会儿,他才小心地、试探地,出声喊面前的人的名字:“德里克?”

    “嗯。”金发的男人低声回应,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的面颊往下抚至脖颈,细细地在那被烙下了印记的皮肤上摩挲。

    “男朋友……?”夏清池再次张口,声音里的不确定更多了。

    德里克捏了捏他的耳垂,出口的声音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嗯。”

    夏清池咬了咬嘴唇,从双唇间吐出的字音带着抖:“老、老公?”

    德里克的动作顿住了。他垂下眼,看着双性人那湿漉漉的眸子,倏地笑开了:“如果你想的话。”

    邪神对人类的称呼没有任何兴趣。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于社会定义的关系、来自他人的目光格外在意。

    所以他乐于去扮演那些角色,引诱这个人一步一步地走入他设好的陷阱当中,用绳索一点点地将自己套死。

    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德里克的想法,夏清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嗫嚅着双唇,从喉咙里发出了轻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老、老婆……”

    套着人类躯壳的邪神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双蓝色眼眸幽寂而深邃,无法容纳任何情绪、却又包揽了所有的情感。

    他翘起嘴角,拿指腹轻轻地磨蹭着夏清池还有些红肿的唇瓣,再一次对他的呼唤做出回应:“嗯。”

    然后夏清池就不受控制地傻笑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些什么。

    没有去问眼前的人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对自己有着这样的态度,夏清池轻颤着眼睫,小小声地、像只怯怯的小动物似的问他:“你能……亲我一下吗?”

    回复夏清池的,是下一秒印了上来的双唇。

    这是一个如飘落的羽毛一般短暂的、轻柔的,不夹杂任何情欲的吻。那双柔软的唇瓣与他的轻轻地贴触了片刻,就往后退了开来——并没有退开很远,那其中喷吐出来的气息,依旧不断地洒在他的口鼻和面颊,满溢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夏清池又想傻笑了。努力地压下唇角无果之后,他就带着那样有点蠢的笑容,躺在这张由对方为自己准备的床上,望着对方的眼睛,对着眼前的人做出好似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夏清池,”他说话时,还是会有不自然的停顿,但这一点,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却是无可取代的可爱之处,“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的名字现在你还无法记住,”于是金发的神明对自己的恋人做出回应,“等你能记住的那一天,我会再次告诉你,”他望着夏清池的双眼,眼眸深邃而迷人,“……我的爱人。”

    那个特殊的称呼落入耳中的瞬间,便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强烈酥麻,渗进夏清池的骨血之中,一个呼吸之间便游走过全身。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缠上了面前的人的脖子,喘吟着着不知廉耻地索吻。

    然后没有任何意外地被按着又做了一次。

    这一次德里克用的是纯粹的人类形态,甚至那根插入他体内的阴茎上面,都没有带任何用以玩弄他的起伏纹路,却仍旧把他干得哭叫崩溃,只能缠着对方的腰哀哀地求饶,颠三倒四地喊着自相矛盾的。

    夏清池是含着一肚子的精液睡着的,太过鼓凸的小腹甚至令他生出那里面正孕育着一个生命的错觉——而在那之后的混乱梦境当中,那里面确确实实地爬出了一只长着一只眼睛的触手小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夏清池觉得这个画面怪滑稽的。似乎是被这种情绪影响,当他醒来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或许是喜欢看他浑身上下都留有自己的痕迹的样子,德里克这一次没有为他清洗身体,他的身上还是性爱中被各种性液弄脏的粘腻脏污的模样。身体里超出了容纳限度的精液,只要他稍微一动,就能从两张被奸得合不拢的骚嘴当中流出来,在身下干净的床单上留下明显的污痕。

    可德里克似乎对这个画面十分满意。这个变态甚至舔了舔嘴唇,伸手从夏清池的屄口勾了一点精液,抹到他的唇角:“真想把你关起来,一直维持这个状态……每天就光着身子,装着我的精液走路、做事。”

    “等里面的东西流得差不多了,我就重新插进去,把你的肚子重新射大……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的精液流出来。”

    分明有着最为优雅、高贵的气质,可这个人口中吐出的,却是下流不堪到哪怕是路边廉价的妓女听了,都会脸红羞耻的话。

    ——这似乎是这个人每次扮演的角色的共通点。

    夏清池想起了自己在之前那些副本里,遇到的每一个“恋人”,也想起了那两次他们无法以语言进行交流的状况——每当这种时候,对方就总会更加直白、没有节制地向他索取,将他的灵魂都玩弄到接近崩溃。

    他觉得自己肯定又脸红了。也可能他面颊上的温度,根本就没有片刻降下来过。

    夏清池不敢去看德里克的眼睛,只低着头,用微弱的、令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说话的声音说道:“你下次可以,试试……”

    “为什么是下次?”德里克问他。

    “因、因为这里……”还有其他玩家。

    出口的话倏地顿住,夏清池这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两个……或者说三个,和自己一起进入副本的玩家。

    “那几个……”下意识地就想询问那几个人的情况,夏清池张开口,却在“玩家”这两个字即将出口时卡了壳,面上浮现出些许迟疑的表情。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在德里克的面前说出这个词。

    按理来说,对方既然能够化身为不同副本当中的不同角色,应该是知道“游戏”和“玩家”的事情才对,可似乎到目前为止,对方的所有言行,都没有超出过当前的角色。

    夏清池看过太多因为一句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而导致世界偶然交错的双方再无相见可能的故事。

    ……他不敢。

    而眼前的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低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尖。

    “那几个外乡人吗?”无比自然地顺势将夏清池揽入了怀中,德里克弯起眸子,稍显懒散地往后靠在了床头,“之前你见到的那两个,检查完祭具殿之后就离开了。至于另一个……”他轻声笑了起来,“因为打架斗殴,正在牢里待着,”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你要去探望一下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摇了摇头,夏清池注意到了另一点:“祭具殿?”

    “那里……不是祭祀的地方吗?”尽管他之前似乎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几个“广场”之类的词,但那会儿进入耳朵的声音,下一秒就从另一边跑出去了,根本没能在脑子里进行任何停留。

    “当然不,”德里克的手钻进夏清池努力地往自己身上裹的被子里,贴着他的腰肢无意识似的上下抚摩,“我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了吧?”他偏了偏头,“那里是镇上的人用来惩治‘罪恶’的地方。”

    夏清池愣了一下,不那么擅长推理的大脑花费了好半天的时间,才勉强理解了德里克的话:“他们做那些事,不是为了、给你……”

    “相信我,”德里克笑了起来,“在这个地方被建造、被使用的时候,我并未来临此地。”

    ——也就是说,之前对方所介绍的那些残忍的、荒谬的,看起来和邪神祭祀相关联的“刑罚”,是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的自发行为。

    “那你……”夏清池张开口,想要询问这个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是遭受“刑罚”、陷入绝望的人使用了用以复仇的邪术,召唤了远在高处的邪神?还是那些光是听着介绍,就能令人毛骨悚然的“惩治”无法满足那些施虐的人扭曲的心灵,进一步施展了邪术?又或者对方只是单纯地被这里的血腥与邪恶吸引,主动降临?

    可只吐出了两个字,夏清池就停下了话头。他和面前含笑着望着自己的人对视了片刻,出口的问题就换了一个:“上次的那个,失踪的、我要找的人……”

    夏清池没有把问题完整地问出口,却已经足够让眼前的人了解他的意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尸体确实是我处理的。”而紧接着说出的话语,也足以说明某些事情。

    “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杀害过无辜的人。”略略停顿了片刻,德里克像是在提醒什么一般,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夏清池有点发怔。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很奇怪。

    明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由数据模拟的、一开始就写好了故事走向的剧本,可他还是会在意刚才自己询问的问题。

    可也正因为知道是游戏——所以对于德里克所说的那些事,他却并不那么在意。

    “人类本就是复杂而矛盾的生物。”宽大暖热的手掌落在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夏清池看到面前的人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

    “过往的事我不会去改变,但今后我会尽量遵守这个脆弱的世界的规则,或者换句话来说,”德里克弯起眸子,和怀里仰起脸的人对视,“……我会遵守你认可的规则。”

    夏清池觉得自己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然后陡然就变得格外剧烈鼓噪起来,泵出远超身体所需的血液,让他全身都有点酸胀发麻,面颊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你想邀请那几个外乡人参加祭典吗?”贴着夏清池的面颊下滑的指尖轻擦过他的唇角,德里克很是平常地转换了话题,“尽管我并不觉得有让他们参与的必要……但如果你想,我可以破例。”

    夏清池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没能一下子转换过来,听到德里克的话,下意识地就将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说出了口:“可我根本都不知道那个‘祭祀’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抱怨。

    ……也像撒娇。

    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之前自己在遇上时安的时候,曾经思考过的那个问题,夏清池抿了抿嘴唇,却并没有要收回自己的话的意思,只是不自觉地蜷起了攥着被子的手指,生出那么一点点紧张来。

    被夏清池的样子给逗笑了,德里克低下头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进行说明:“那是在你的灵魂上彻底地打下我的烙印,让你完整地属于我的,”像是在仔细地观察夏清池的反应,德里克略微缓了一下,才从双唇间吐出了最后两个字,“……‘祭典’。”

    “你可以选择完成它,”夏清池听到面前的人这么说,“或者在你的‘朋友’的帮助之下逃走。”

    “……我都不会阻止你。”

    那正是进入这个副本之后,夏清池得到的任务。

    夏清池眨了眨眼睛,没有给出接受或者排斥的回答,只是轻声问他:“在……什么时候?”

    “明天。”德里克回答得很是迅速。他将面前攥着被子,努力地试图把自己赤裸的身体藏在底下的人揽进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面颊:“‘游戏时间’太长的话,会影响很多事情,不是吗?”

    夏清池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个副本当中度过了两天——如果把刚刚进入时的那个夜晚也算上的话,就是三天。

    可他上个副本的时候,明明在游戏里待了很长时间——忽地想到了什么,夏清池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那种事情,想来并不能经常进行。

    并不一定是对方做不到,更大的可能是,那会对他产生某些负面的影响。

    心口有那么一点点酸软,还有一点点的胀,夏清池忍不住仰起脸,去亲德里克的下颌,小奶猫似的探出舌尖,在上面轻舔。

    “别勾引我,”有点好笑地捏了捏怀里的人的腰,德里克显得有点无奈,还有点宠溺,“我会忍不住想操死你。”

    “那、那就,”夏清池的脸红透了,可他却依旧鼓足了勇气,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出了口,“操……操死我……”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德里克的动作都略略停顿,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声,垂首印上了一手由自己调教出来的小羊的双唇。

    “……我可不允许你后悔。”滚烫粗悍的肉具,缓缓地挺入满是精水和骚液的脏污屄道,很快就又将这个骚浪放荡的双性人送上了浪峰,尖叫着、哭喊着扭动腰臀,在神明使用的躯体上抓咬出新的印记。

    夏清池真的觉得自己被那根不知疲惫的阴茎给操死了——死在他从未抵达过的深海里。腥咸的海水从他的口鼻耳道中灌入,将他那具皮囊的内部充满,然后被体内将他推往死亡的阳具插捣出分明的水声。

    那水声太过缠绵粘腻,哪怕是在他的梦境中,也依旧持续不断地将他包裹,将他送上摇摇晃晃的海面,随着水波缓慢地起伏。

    在又一次从梦境的深海中浮出的时候,夏清池甚至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直到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才认出了眼前这个深爱自己、自己也同样深爱的恋人。

    “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亲了亲怀里的人的鼻尖,德里克笑着安抚,“我先带你去场地。”

    夏清池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在被整个卷起,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的时候,眯缝着眼睛朝面前的人看了看,就蹭着他的胸口,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直到许久之后,才在那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再次醒来。

    “好一点了?”穿着一身白色正装的男人察觉到他的动静,侧头和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句,就转身快步走了过来,“正好起来先走两步,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衣服?

    夏清池有点茫然地歪了歪脑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上,被套上了一件自己没有在衣橱里见过的衣服……裙子。

    夏清池低下头,用稍显迟钝的反应,将自己身上的那条长裙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向依旧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满眼的困惑:“祭祀……?”

    “祭祀。”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德里克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可是……”夏清池又低下头,确认了一遍自己身上那条白色的曳地长裙的款式。

    这条裙子,不管怎么看都是——

    “……婚纱。”喃喃地吐出这两个字,夏清池又看向了德里克身上的、明显与自己穿着的长裙配套的白色西服,面上的困惑更浓了。

    “我说过了,这是让你彻底属于我的祭典,”德里克轻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夏清池的面颊,“不管是灵魂,还是别的什么。”

    “想跑了吗?”夏清池听到他这么问,语气还是和之前说明“祭祀”的含义的时候一样温柔。

    ——不带有任何让夏清池感到危险的气息。让他想起了时安曾经说过的,会给他足够时间的话语。

    轻轻地摇了摇头,夏清池看起来还有点没能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你可以告诉我的……”

    他看起来像个委屈巴巴的、却又不知道自己在为了什么而委屈的小孩儿。

    令德里克忍不住想要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