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疼爱(父子)在线阅读 - 第五十二章半真半假

第五十二章半真半假

    银行扣钱的信息动态使得段竟遥再度去找了昂斯,他都不知道昂斯从哪儿来的支票兑现了。

    面对段竟遥的不悦,昂斯笑眯眯的解释他日结。

    至于支票的事情……昂斯觑着眼前清隽青年不妙的脸色,想不客气的把段川凌抖出来,但是他不敢,有钱得有命才能花。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聊聊吧。”昂斯殷勤的端茶倒水,态度不知道比第一次见面好了多少。

    段竟遥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昂斯忙前忙后,不免诧异,这人转性了?那种天上地下唯他独尊的气势怎么没了呢?

    “极品乌龙茶,很香,一般人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尝尝看。”

    “我不喝茶。”

    “哦,那要给你泡杯咖啡吗?”

    “你不是要给我做咨询吗?”

    昂斯端着东方瓷盏,脸庞在氤氲的茶汽后面变得朦胧起来,他轻快地道:“治疗关系受限制太多,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太专业的,所以我们不如就当朋友一样聊聊天如何?反正你我都需要找人倾诉,还不如别那么麻烦,找我吧。”

    “你终于知道你是个业余的了?你还让我不要质疑你。”

    “不,随便质疑,没关系的。”

    段竟遥理解不了昂斯的脑回路,他没兴趣和这人聊天,起身道:“上次扣钱就算了,当付给你的诊费,但是没有下次了,我希望我们不再见了。”

    走到门口,昂斯忽然叫住了他。

    “段竟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清楚你的事情吗?”

    段竟遥脸色平静,语带讥嘲:“如果你有本事的话,我等着你,只要你觉得你能扛得住后果。”

    真当他是无害的小白兔了么,可以随便人拿捏?

    “别激动,我自然不敢威胁你,我哪敢啊。”昂斯苦笑,他还没威胁呢,差点就被他老子给崩了,真做什么,怕尸体都拼不全了。

    “我是在恳求你,帮帮我。”

    “帮你什么?”

    昂斯深吸了一口气,道出了他的秘密,“作为诚意的交换,我告诉你找你的原因,是因为我爱上了我的兄长。”

    段竟遥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僵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进了水,“你说什么?”

    说出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反倒好开口了。

    昂斯喝了口滚烫的茶水,舌尖被烫得发麻,优雅的嗓音似也浸透了茶香,略带苦涩。

    “我哥哥,我很爱他,我并不是一出生就在英国,我是因为躲开他才来到英国,但是我没想到离开却让我倍加煎熬起来。”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触动了段竟遥,他的手放下了,转身静静的看着昂斯,像是在评估他话的真实性,但又似乎漠不关心。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走出煎熬,你能帮帮我吗?”

    段竟遥冷笑,脱口而出,“那谁来帮我?”

    昂斯接得无比顺畅,“我帮你,你帮我。”

    “……”

    段竟遥想说他不需要,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需要。

    昂斯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这段关系的信任是建立起来了,泄露同等的信息,有助于推动感情的发展。

    事情发展的和计划有很大的偏差,起先昂斯对段竟遥这个案例的关心并非来源于梅塞尔,而是怀疑陆琛一个奇奇怪怪的病人。

    他们兄弟的关系虽然冷,但也不是一句话都不说,一次陆琛喝醉了打错了电话,这家伙化身话痨,絮絮叨叨,弥补平日沉默寡言。

    昂斯敏锐的嗅到了不对劲,哪怕段川凌从来不泄露自己的秘密,可他常常提起小儿子时是那样的不同,放到任何父亲身上的慈爱在段川凌身上是不成立的。

    一开始昂斯也不确定,他自己心里有鬼,也不能盼着天底下谁心里都装着噬人的妖魔啊,吞噬着道德伦理。

    直到他听了梅塞尔的讲座,案例是被处理过的,绝对不会当事人的任何信息,以防止对号入座,可昂斯又一次相信了他的直觉。

    于是顺藤摸瓜,就找到了段竟遥,他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很痛苦或者很忧郁的对象,实际上都不是。

    出现在花园里的青年优雅金贵,就像昂贵的东方瓷器,被保护得非常好,根本没有经受过任何风吹雨打,生机勃勃。

    他的眼睛清澈,还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是一双任何历经世故都不会有的眼睛。

    作为段家的小公子,和段家的长子就像一南一北,昂斯简直不敢相信,段川凌到底是有多爱这个小儿子,才能养成这样啊。

    前一秒送走段竟遥,下一秒段川凌就找上了门,从鬼门关爬了一圈回来后,昂斯改变了原先的计划,决定坦诚相待。

    自然,关于段川凌上门给他出气的这段,昂斯闭紧了嘴巴不敢泄露。

    段竟遥听明白了,“你想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不爱你?”

    “不,他爱我,但是迈不出那道槛。”昂斯情真意切的笑容很好看,没了邪气,没有做作,阳光又灿烂。

    段竟遥看了一眼向日葵,这一刻才觉得这幅画的隔离感少了一点。

    “你怎么能……这么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乱伦?”

    段竟遥很想问段川凌,为什么明知道他们是父子,还可以接受的如此容易,好似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段竟遥是做不到的,放到段川凌眼里却是不该,换成那人的不理解,死活不明白两人为什么非要挣执这种无关紧要的坚持。

    昂斯眼神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不是这样,但现实就是那样的残酷。”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你说。”段竟遥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沙发,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从来我有一个朋友……”

    “这种开头,那个朋友就是你吗?”

    昂斯叹气,“我重新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天生的同性恋,当我十六岁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很温和的人,我们恋爱了,后来我被亲生父母找到,我才发现他是我哥哥。”

    段竟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这就完了?”

    “当然啊,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你还想听仔细的,我们怎么上床接吻,下床逛街散步,和小情侣的日常相处吗?还是你想听后来恋情败露,我被打一顿逐出家门?”

    段竟遥来了兴致,“前面不用,具体说说你是怎么挨打的?”

    “……”

    “等等,你说恋情败露,难不成你们知道彼此是兄弟,没有立刻破裂……还维持了一段?”

    “对啊,我真爱他,他也真爱我,难道就因为这一点而抛弃彼此?”

    “……行吧。”段竟遥消化了一会儿,“那后来呢?”不是都坚定不离不弃了么,怎么又不能在一起呢?

    “后来我那个便宜爹有心脏病,被气进了医院,我哥就和我分手了。”昂斯愤愤道:“可是我后来发现他根本没有心脏病,逼着陆琛和我分手。”

    “但不是被你们气进医院的吗?”

    “我是不在乎,但陆琛在乎,你说,世间上的感情为什么不如意这么多?”

    “你们那完全是不对的好吧。”

    昂斯摇头,“不是,你不懂,这个世上的爱怎么还要分对和错呢?所有的爱归根结底都出同源,只不过有深浅的区别。”

    “你这么想?”

    “段竟遥,你爱你家人,你喜欢你朋友,这都是爱,只不过不够深。最深的感情是排他之爱,过深的感情不论学名是什么,都容易发展到最深的最深。”

    昂斯的苦涩藏在严肃的面具之下,他深知世上的所有规律不过如此,有一定的界限,超过了,就是过了。

    过度的关注一个人,过度的爱一个人,发展到最后绝对不会再那么大方的把他送给另一个人,独占,排他,才是爱的本真面目。

    只不过有的人可以故作大方,强颜欢笑。

    有的人生性偏执,绝不分享。

    还有的人性格极端,得不到也要得到,实在得不到就一起毁灭。

    这样才有了不同的故事,演绎的都是同源的感情。

    段竟遥和昂斯对视了一会儿,默然片刻,忽然问:“你的这个故事,不会编出来骗我的吧?”

    昂斯的表情找不出一丁点儿的纰漏,“我有必要骗你吗?”

    ——对不起,我还真有。

    段竟遥看了看腕表,“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昂斯站起来送他到门口,“下个星期同一时间,你还来吗?”

    段竟遥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我有空的话。”

    “好,我等你有空。”

    段竟遥一走,昂斯拿出茶几下面贴着的录音笔,照规矩要寄给段川凌。

    昂斯思忖着段川凌属于哪一种人呢?

    ——

    那端段竟权突然收到一个快递,他本来还挺高兴以为是周朗寄给他的,这半月周朗要去意大利,他正打算解决了手头的事情也去度个假。

    一看地址,是国内寄过来的,立刻退了回去。

    段川凌收到被退回来的水晶球,还以为是段竟遥不肯收,有点伤心。

    水晶球是被段竟遥摔碎的那一个,又被他捡起来仔细粘好了,摩挲着表面的裂痕,平滑的摸不出半点缺陷。

    段川凌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段竟遥走后他就患上了失眠,常常睡不着,这天陆琛给他发来信息,要确认一下预定的时间他还去不去。

    段川凌和此前的无数次一样,完全无视个彻底,和着牛奶吞了片安眠药就睡着了。

    几天后海外的快递来了,段川凌收到了录音笔,仔细听了一遍,嗤笑昂斯编故事的本事一流,又恼他骗了小孩,又忍不住想知道小孩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换任何一个有点职业操守的人都不可能配合他的计划,昂斯还有用,暂时不能动。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一支录音笔,段川凌把小儿子的声音剪辑下来,每天晚上轮着放,效果居然比安眠药还要好。

    美中不足的就是段竟遥说话很少,多半都是昂斯的絮絮叨叨,半真半假的引着段竟遥吐出内心,段川凌也终于知道小儿子并不是一味的讨厌他。

    只是他还是很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不讨厌他,却非要离开他呢?

    陆琛又一个信息发来,段川凌还是无视掉了。

    老管家说他应该要去的。

    有病不治,老管家日常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