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我身体的滋味很好吧

    从林诺住院到出院的一个来月时间里，沈赢只去看过他一次，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更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境地，也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不敢去见林诺。

    他沈赢过去四十年缺失的那些情感，林诺都替他一一找回来了，其中，最为揪心的还是愧疚，这种情绪来源于亏欠，没有哪项规定说有了孩子就要行扶养义务，哪怕是有，沈赢也是不在乎的，过去的经历和处境，造就了他骨子里的冷血冷情。

    如果对方不是林诺，如果他和林诺之间没有那几个月，也许两个人之间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沈赢问刘助理，“你知道我为什么对林诺毫无办法么？”一句话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刘助理摇摇头，静等沈赢继续。

    可沈赢只是嗤笑一声，没了下文。

    他想到那天，自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林诺慢慢睁开眼睛。林诺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那一瞬间，沈赢能感受到林诺内心的喜悦。

    沈赢问，“笑什么？”

    “醒来的第一眼能看到你，我很高兴。”

    沈赢愣了一下，冷下脸来。

    林诺也收起了笑容，他不懂为什么沈赢一瞬间变了脸色，良久，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肝脏过敏。”他顿了顿，期间成功的看到了沈赢惊讶的表情。

    “小时候不知道，误食了很多，生了场大病，差点死掉。”林诺轻描淡写，“如果那时候死掉了就好了，也不会脏了沈爷的眼。”

    沈赢忽略他后半句话，清了清嗓子，问，“你在垃圾场呆了几年？”

    林诺想了很久，仿佛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他轻笑了一声，“忘了。”

    沈赢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让刘助理去查，却一无所获，白云苍狗，物逝人非，关于往事的蛛丝马迹都被城市的日新月异所掩盖，贫民窟早就成了高楼大厦，垃圾场也被改造成购物广场，但凡和林诺过去有瓜葛的人事，都已寻找不到了。

    沈赢问他，“你回去过吗？”

    林诺摇摇头，“我跟原姐走的时候，就发誓不会再回去了。”

    沈赢蹙眉，找到林诺话里的原姐也许能探听出一些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清楚明白的知道林诺过去发生的一切。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沈赢心疼林诺，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到底源于什么，是哪一重身份下的，是作为父亲让孩子漂泊流浪多年的歉疚，还是两个人早已有了背德感情的，早就突破了父子的关系，或者是兴趣，由一场场性爱为因，慢慢走了心。

    只是他们又不敢承认这种感情，起码沈赢内心是纠结的，他停滞在一道名为血缘关系的屏障外，试探着，不敢迈出步子。

    沈赢不确定林诺或真或假的言语行事中，渴望的是什么，是缺失多年的父子情，还是……

    他们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沈赢受不了要出院回家，林诺也养的差不多，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就一起接回了别墅。

    此一归，别是一番滋味。

    沈赢问刘助理，“我让你安排人准备的房间收拾好了么？”

    “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刘助理对林诺做了个请的动作，“少爷跟我来吧。”

    林诺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少爷”这个称呼，他干笑一声，“能别这么叫么？隔应。”

    刘助理回身望向沈赢，对方却没给他一个眼神，他摇了摇头，“对不起少爷，不行。”

    林诺无语片刻，随他去了。

    刘助理带他去的房间和他第一次来这个别墅侍寝的房间在同一个楼层，不过却是相反的方向。

    林诺停在楼梯口，望了眼那边的房间，又随即跟上刘助理的脚步，刘助理替林诺推开房间门，“少爷看看，房间行么？哪里不好我让人改。”

    “我不挑，什么地方都能住。”林诺耸耸肩。

    什么柜子里，路边，走廊，狗窝，墙角，床底，卫生间，垃圾堆，林诺都睡过。

    刘助理见林诺没什么需要就自行离开了，他顺着楼梯往上，去了沈赢房间。

    “来了。”沈赢没关房门，见刘助理来放下手里的书，“他觉得哪里不行要改吗？”

    “没有。”

    “那就行，你去查一个女人，姓原，有案底。或者你试试从林诺那个经纪人入手去查，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我给够你时间，关于林诺过去的那些事，我都要知道。”

    刘助理应下，他很多年没有见沈赢用这么严肃的口气下什么命令了，他跟着沈赢的时候，对方已经接替了老大的位置，比上一位还要雷厉风行。

    他还记得有个手下的不守规矩，把毒品卖给了自己兄弟，搞得窝里反，沈赢直接让人将那几个卖的抽的都一起拖出去毙了。

    从那之后，再没人敢犯。

    沈赢虽然狠，却也相当义气，有次对家的人来惹事，砸了下面弟兄的场子，打伤了人，沈赢知道了直接带人抄家伙打回去，把那群狗杂碎一窝端了。

    后来沈赢退隐江湖，干起了正经买卖，但只要过去的兄弟有事来求，他没有不帮的，积了不少仇家，这次的事，就是那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反水，和对家合起伙来要搞沈赢，才弄得这么狼狈。

    还牵扯出林诺和沈赢的关系。

    沈赢一向睡得浅，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醒，屋里进来个大活人他立马就知道了，伸手捞过枕边的遥控器便摁亮了房间的灯。

    沈赢皱眉看着床前不远，抱着枕头，揉着眼睛的林诺，那人一身肥大的睡衣，袖子搭拉下来，裤脚堆叠在一起，蹬着一双棉拖鞋，配上那略带孩子气的动作，怎么看都有种夜半做了噩梦来寻人的感觉。

    再加上他这些天消瘦了些，更是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沈赢却觉得，林诺来这没那么简单。

    “不好好睡觉来我这做什么？”

    “认床，睡不好。”林诺说着趿拉着拖鞋往沈赢床边来。

    沈赢冷笑一声，“以前也没这毛病啊，哪都睡得挺香的。”

    “累的。”林诺似笑非笑。

    沈赢脸色大变，轻松被林诺勾起了那些缠绵谴倦的回忆，两个人曾在这张床上试过很多种姿势，他甚至眼前能浮出林诺高潮时的怜人样，耳边能听到林诺勾人销魂的娇喘，身体也起了一些微妙的反应。

    不过这些，都被沈赢压了下去。

    林诺两步跨上沈赢的床，毫不见外的扯过沈赢的被子盖上身，合上眼一副要睡了的模样，“我困了，关灯睡觉吧。”

    沈赢心里憋着气，对林诺这个小妖精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打骂没辙，无法，便讥讽道，“怎么一身贱骨头，就这么喜欢爬男人的床？”

    林诺愣了下，睁开眼看向沈赢，笑道，“是啊，爹妈没教育好。”

    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被伤的麻木，丝毫不介意用这个来刺沈赢。

    果然，沈赢脸色阴沉，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亲儿子又能怎么样，当年能不要你，现在一样能弄死你。”说着沈赢翻身压住林诺，掐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慢慢涨红的脸。

    林诺丝毫不反抗，一双眼染上了红血丝，却直勾勾的盯着沈赢，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沈赢居然能觉察出一丝委屈。

    他松了手，可下一刻，却被人勾住了脖子，林诺趁着沈赢不备，用力将沈赢拉下来，他微微抬头，吻上沈赢的唇，更是在沈赢诧异失力的一瞬用腿磨蹭过他的下身。

    沈赢的身体无可遏制的有了反应。

    林诺勾唇，在沈赢发火之前迅速放开他，“你对我还有反应。”

    沈赢咬牙切齿，不等他开口，只听林诺又道，“你其实　放不下我吧？我身体的滋味很好吧？为什么就不能顺从自己的内心呢？和我做爱又能怎样？有血缘关系又能怎样？”林诺说这话时，脸上一直带着虚伪的假笑。

    “林诺，做人要有底线。”沈赢觉得心累“现在，从我床上下去，回你房间。”

    “明天，我就回剧组了。”林诺道，“赶很早的飞机。”他垂下眼，“原本是计划在那边呆到杀青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为了救沈赢他也没必要折腾这一趟，还弄得自己现在很虚弱，几次被推进抢救室，差点没命在这和沈赢掰扯。

    沈赢都被他气笑了，重重点了点头，“好啊，你真行，你在这睡，我走。”说着便要跨过林诺下床。

    “爸爸！”林诺突然喊道。

    “……”沈赢猛地停住，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太陌生，乍然听林诺这样叫，只有浑身的不舒服，但是他还是道“以后都这么叫吧。”

    “在床上的时候我都这么叫，尤其是在被你肏……”

    “闭嘴。”

    林诺抿唇一笑，用撒娇的语气道，“陪我睡吧。”

    沈赢犹豫了一下，还是要下床，林诺又叫了一声，更是千回百转的调调，沈赢无法，重新坐回了床上。

    “爸爸。”林诺搂住沈赢的腰，仰头看着他，又叫了一声“爸爸。”

    他发现了新乐趣，就是沈赢对这个称呼意外的厌烦，而他又像上瘾了似乎喜欢这么叫沈赢，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哪怕是再隔应这两个字，沈赢也得忍着。

    “你又不困了？”沈赢拿遥控器关了灯。

    “真好，能搂着爸爸睡觉。”林诺故意用发嗲的语气道。

    他明显感觉到沈赢身体一僵。

    沈赢被林诺搅的睡意全无，而这个成心来捣乱的小妖精还窝在他怀里，抱着他一条胳膊睡得正熟，两个人这样睡过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沈赢细细打量林诺，屋里很暗，沈赢只能看清他的脸部轮廓，很柔和，并不像沈赢那么有棱角。

    沈赢仔细回想那个女人的长相，时间太久，他早就记不得了，那个女人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比他大两岁，跟他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当时年轻，愿意花心思养着宠着当乐子，说了不计其数的花言巧语，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当了真。

    他那时候找她的次数很多，玩着玩着，也不记得哪一次没买套就真枪真刀的干上了，事后玩大了弄出来个磨人的小祖宗。

    林诺应该是长的像那个女人吧，也许鼻子眼睛什么的可能像自己多一些吧。

    沈赢微微勾唇，现在的这副境地是谁造成的？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