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法

    黄大仙手握一柄铜铃，指挑红线，另一头系在连正的肚兜上，嘴里念念有词。他嘴皮翻飞，唾沫四溅，石海洲哪管这念的什么，眼死盯着连正，眨也不敢眨。

    线牵尸动，连正被摆弄得规规矩矩，一点儿不闹事，铃铛一响就归位。直到动了七回，归位七回，他突然瘫倒在地，一阵不知何处来的凉风猛灌进卧室。

    黄大仙从怀里摸出一个山寨手办，拍在案上，铜铃摇一圈，“三魂乔迁，七魄归位！”说完双指并作剑，点在手办印堂。

    “海洲……海洲……”是连正的声音，不知从天上地下何处飘来，空灵悠远。

    石海洲顿时双腿一软，望向黄大仙求助。只见黄大仙已放下法器，去解那连正身上的肚兜，石海洲赶忙喊他：“大仙！大仙，你听得见有什么声音吗？”

    “你听见他在喊你了？”黄大仙欣喜回头。

    这句话吓得石海洲腿更软，拼命点头，等着黄大仙施法救他。可黄大仙却说：“那就是成了！没想到这么顺利，你快找找能不能看见他？”

    “我看见他干嘛！”石海洲急得冒汗，以为黄大仙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快超度他，赶紧把他送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黄大仙把肚兜折起来收好，走到石海洲身边好声劝慰：“他尸身你都能看习惯，还怕他这个样子？”黄大仙指指他身后，继续收拾东西。

    “我回来了，海洲，再也不走了。”这回声音很明显是从身后传来的，石海洲慢慢转过头去，那纸白的脸就离自己一拳远。

    石海洲吓得跌坐在地上，他抱住黄大仙的腿就嚎“鬼！”、“有鬼！”，黄大仙淡定扶起他，问：“你们婚戒还在吧？是不是钻石的？”

    “他选的，钻石。”连正答话，他靠近石海洲，用雾样的魂体去牵石海洲的手，“一直在抽屉里。”

    石海洲躲不及，连往后缩，撞到床尾躲无可躲。他这般无用，黄大仙也不指着他，亲自动手翻找起来。

    “大仙！黄大仙！法事什么时候才做完？您快点成不！”石海洲已被连正缠上身，凉飕飕的，背心却在渗汗。

    “别催嘛，很快了……”黄大仙找到戒指盒，里面一枚脏，一枚干净，他挑了干净的那枚，丢到案台上的酒杯里，施起法来。

    石海洲急了，忙言道：“拿错了！拿错了！干净的那枚是我的！”

    黄大仙头也不回，向他立起手掌，示意打住。

    “是你的就对了。”说完手指一勾，铜铃一放，连正的魂化作烟立刻就钻进戒指里。

    石海洲这才缓过一口气。他向黄大仙竖起大拇指，“高，实在高。”上气不接下气。

    “过奖了。”黄大仙嘿嘿一笑，把戒指送到石海洲手中，“以后这就是他魂魄的新家了。那个娃娃，作化肉身用。你们两口子还年轻，有个肉身，方便。”娃娃指的山寨手办。

    “化什么肉身！我让你赶紧把他超度了！”石海洲把戒指甩回给黄大仙。

    黄大仙莫名其妙搓搓鼻头，将戒指捡起来擦干净，塞回给他，讲：“一直以来你说的都是要我帮你招魂，什么时候说要超度？戒指你收好，钻石，地球上最硬的就这玩意儿，一般不容易坏。他的尸体现在没用了，记得抓紧下葬。”

    交代完，黄大仙扛起包便要离去，石海洲挡在门口不让他走，连连质问“你作法失败糊弄我呢？”、“你是不是跟他有串通？”、“他都把我绿了，我招他的魂干什么？”……

    黄大仙被问得烦，生怕他碰瓷要索回钱财，直接从他身边挤出门，丢下一句：“你按时吃药吧！”

    门摔过来，震得石海洲脑袋“嗡嗡”响。他手忙脚乱走到厨房，擅自加了药量拿水顺下喉咙。

    靠着灶台站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心里没那么慌，脑袋也没那么乱，只是有些困。他坐到餐桌边，头一歪，趴着睡了过去。

    一整夜，连正都在梦里，他言语哀怨，如泣如诉。到后半夜末了，石海洲才听清他说的是：“我对不起你，海洲，我对不起你……”

    醒来时身上多了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