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剧情
第八章 “如果这会让你感到难受的话,不用勉强自己陪我去。” 阿索卡需要到邻镇去一趟,在某家旅馆办理入住,然后给卢米斯太太打一个电话,使音乐节的谎言更加圆满。这也是他必须借用面包车的原因。 而贾克斯,自打被一枚戒指套牢后,就变得更加黏人了。 “好吧,但你不能戴着面具。” 阿索卡在旅行包中翻出自己的先见之明——两只黑色的口罩。他将其中一个戴上以作示范:“它们会比你的面具更透气,而且减少别人的注意。” 贾克斯抓住自己的面具,迟疑着。 他相信阿索卡所说关于口罩的那些好处,但都无法掩饰另一个明显的缺点:那一块小小的布料无法完全遮住贾克斯的脸。他扭曲的左脸将大部分暴露在外,被烫坏的右耳也无处藏身。 阿索卡把男友拉到沙发旁坐下,将手掌贴到他脸上,与那些被歪曲、被损坏的部位完全贴合。贾克斯抓住那只手,没有将它移开,而是感受着温软之外,那一点冰凉的触感。 “不要害羞。贾克斯,你是我男朋友——只要记住这一点。” 男孩的绿眼睛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能力,当他斩钉截铁地宣布贾克斯的身份时,就成为了这段关系中的控制者和主导者。 贾克斯最终戴上口罩,并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双花镇。 — 林斯温德镇的人口稍微超过双花镇,街道上却热闹很多,可能是因为音乐节的缘故。 泊车之前,阿索卡注意到贾克斯的双拳紧握,棕眼睛中的光芒也异常冷酷,不禁担忧道:“贾,你还好吗?还能呼吸吗?” 贾克斯觉得紧张。午夜山外的空气太过复杂,让他呼吸不畅。双花镇外则更甚。若非阿索卡就在这里,就在他身边,贾克斯急需撕裂一些什么来保持平静。 阿索卡握着男友的手,陪他在车上坐了许久,才开门下车。 他提前通过电话在旅馆预订了房间,只要办理简单手续就能入住。前台看到紧跟在阿索卡身后的高大男子时,警惕地道:“所有入住人员的姓名都需要填写。” 阿索卡点点头,面不改色地写上“贾克斯·普雷斯科特”,普雷斯科特是卢米斯太太的娘家姓氏。 虽然没有人盯着贾克斯的脸看,但他山一样的身躯在这个普通的旅馆大堂里还是有着过人的存在感,不少人投来好奇的视线,使他愈发焦躁。 阿索卡冷静地将一只手伸进男友颤抖的手掌,牵着他走向电梯口。他们吸引了更多的注视,贾克斯心跳加快,情绪却渐渐平稳了。 来到客房,阿索卡立即用座机拨通卢米斯太太办公室的电话,并装出沉睡刚醒的语气打招呼。 卢米斯太太果然没有起疑,她关心了阿索卡的睡眠质量,紧接着就是回程问题。 阿索卡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应付着:“……明天有个不错的乐队会登台,而且吉米和我都很想混进后台去看看……没有,没有什么女孩……” 直到谈话结束前,他才轻描淡写地提起:“碰上一个喝高了的疯子,把我的车窗砸破了……我没事,车已经叫人拖去修了。” 贾克斯对男孩精湛的谎言天赋感到好奇。阿索卡有对他说过什么谎吗?如果有,贾克斯应该分辨不出来。 但是阿索卡的确是一个善良的小骗子,不是吗?用些许谎言换取那个金发女人的安心,以免她陷入神经质的恐慌。如果他认为有必要对贾克斯说谎……不,他最好不要这样做。 贾克斯抱紧男孩,耳中听着来自电话线另一端的絮叨嘱咐,心想:他和阿索卡更加亲密,他们不需要用谎言来维持关系。 — 离开林斯温德之前,他们还去了一趟商店。考虑到贾克斯的感受,阿索卡挑选了一家门面狭窄的路边小店,他想购买一些杀虫剂和其它玩意儿。 结账过后,他的男朋友没有跟在屁股后头,而是站在一排货架后面。阿索卡探头一看,发现那里悬挂着许多面小镜子。 守林人小屋里没有镜子。 但贾克斯可以从许多光滑的反射面看到自己的脸,最近他还常常从一双绿眼睛里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声称他是最英俊的猎人。 一个硬质面具忽然从旁边递过来,“你觉得这个曲棍球面具怎么样?” 阿索卡一边问着,一边手里还拿着另一个白色乳胶面具,貌似困扰地道,“这个更帅气一点,但透气性似乎不太好?” 贾克斯侧了侧头,视线不安地从一个面具转移到另一个面具。 阿索卡比较了一会儿,将它们都塞进贾克斯手里,不以为意地道:“或许你可以都尝试一下,特别是在床上——让我感觉是在和不同的男人做爱。” 贾克斯立刻将它们扔开了。 — 返回霍恩斯老宅的旅程中,阿索卡表现得比平时更加沉默。那里有七个年轻人即将被杀害,他们还算不上阿索卡的朋友,但其中几个在短暂交往中对他展露了友善,剩下的也没有坏到必须去死的地步。 “贾,我不是一个好人,你需要知道这个。” 他没有看贾克斯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我做过很多坏事。小时候,我脾气很坏,仗着父亲是镇长,在学校里霸凌其他一些孩子。长大后,我仅仅是为了好玩就去追求女孩,追到手后又把她们甩掉。我瞧不起那些奉承我的朋友,又憎恨那些取笑我的朋友——而且把他们的尸体抛诸脑后,就像一袋垃圾。我还对妈妈说谎……” 贾克斯专注地看着他的男孩,将一只手放在他背后,没有阻止他继续袒露自己。 “我只是想说,贾克斯,我真的很自私。我需要你当我的朋友,伴侣,丈夫……甚至父亲。我需要这个。”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和保护。阿索卡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但他希望贾克斯能够明白。 被期望的那个人只是一直一直看着他,可能是太过迟钝,所以无法领会,也可能是太过沉默,所以无法表白。 面包车在距离霍恩斯老宅一公里的位置停下,阿索卡握紧方向盘:“通常来说,一对伴侣交换戒指后会迎来蜜月,但我们只有短短三天时间相聚……” 贾克斯知道这是自己应该下车的位置了。 他摘掉左边的手套,在男孩嘴唇位置按了一下,作为一个仓促的吻的替代,然后打开车门。 阿索卡看着他下车:“一定要当心。” 他谨慎地在措辞中回避即将发生在霍恩斯老宅的大屠杀。 — 面包车驶入主道的时候,年轻人们正在客厅里吵成一团,因此没有人注意到阿索卡的归来。 他稳稳走上门廊,隔着窗户,从这群人的表情中看出猜疑、愤怒和担忧,但没看到恐剧,难道他们还没有发现路德的死亡? 女孩们将大声哭泣的蒂娜围了起来,而安迪眉头紧锁,老好人的语气变得严肃锋利:“……我们还不知道普雷斯科特把我的车开去了哪里,希瑟,我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本地人。” “没有人关心你的车!”蒂娜爆发出一声尖叫,“他拐走了路德,那个变态的、同性恋的贱人,大半夜拐走了我的路德!” “别傻了,路德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离开。”比利靠在墙壁旁,冷冷地道,“或许他只是受不了你了。” 相对置身事外的凯文和露西始终没有插话,只在安迪提出报警的时候提醒道:“那些大麻该怎么办?” “没有人关心你们的大麻!”蒂娜又尖叫起来。 阿索卡忍不住敲了敲玻璃,“抱歉,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已经有了一个足够好的男朋友,没有必要去拐带别人的。” 众人一起瞪向窗外。 安迪第一个拉开房门,对阿索卡发问:“你离开那么长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按照阿索卡返回取药的说法,他本该在上午回到霍恩斯老宅,现在已经是午后了。 “抱歉,拿回药剂费了些时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还去找了一个朋友,托他帮忙把药剂送到老姨婆家中。” 安迪的目光中依然满带怀疑。希瑟拉动她男友的胳膊,劝道:“他回来了,你的车也安全无恙,这不是挺好吗?” 靠在凯文身边的露西捂嘴笑了一下,引起别人注意后才笑道:“至少比蒂娜的猜想好得多。” “但是你和路德同时不见了。”安迪皱眉道,“我们去了雇工小屋,还发现你的行李也消失了,不能不产生疑问。” “我把行李也送到朋友那里去了。”阿索卡略过这个话题,反问道,“你们说路德不见了?有在附近找找吗?” “还没有。”希瑟略显尴尬地解释,“蒂娜醒来后发现路德不见了,同时你和你的行李也消失了,难免有些疑问。” “当同性恋不会让我对每个男人感兴趣。”阿索卡摇头道,“你们应该先在附近找找,他有可能是去游泳了,还有可能是在附近树林中散步。” “散到现在还没回来?”蒂娜尖锐地提问。 “那就更该尽快去找人了……”阿索卡看了一圈众人,“不论是溺水,还是踩到了捕兽夹,都不是什么好事。” — 阿索卡成功将七个年轻人引出了老宅,他们两人一组,从不同方向搜寻路德的踪迹。 这很愚蠢。他们本该藏好那些大麻烟卷,立即报警,而不是被一个陌生人三言两语哄骗。当然警察可能不会把他们当一回事,毕竟路德的尸体消失了,没人能证明他已经遇害。他们本该离开这里…… “那枚戒指,昨天好像还不在你手上。” 和阿索卡一同行动的赛琳娜忽然开口。他们已经绕湖边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依然不见路德的影子。 “你很敏锐。”阿索卡微笑,“我确实骗了霍恩斯。没有什么重病的姨婆,我昨晚在和男友约会。” 赛琳娜的灰眼睛微微睁大:“那为什么……” “秘密约会,没必要大肆宣扬。” “是因为卢米斯镇长吗?” 阿索卡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弹钢琴女孩:“你和路德很亲密吗?” “为什么这样问?” 眨眼。偏头。不自然的视线游离。阿索卡肯定地判断:“你们确实非常亲密——直到什么时候呢?” “三个月前。”赛琳娜看向平静的湖面,“直到三个月前,我们还在约会。虽然那时候他和蒂娜已经在交往,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蒂娜一直很随便,我以为没有人会和她确定关系。” 阿索卡若有所思:“蒂娜是个随便的女人,但你是认真的,对吧?路德配得上这份认真吗?” 赛琳娜痛苦地抬起头来:“但是我不能——我做不到——” 阿索卡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变幻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塞进赛琳娜手中:“你会开车吗?” “我有驾照。” 赛琳娜低头看,发现是安迪的面包车钥匙。 “你应该离开这里,尽快,开车离开这里。” “为什么?!” 赛琳娜一头雾水,但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阿索卡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这个温和亲切的女孩:“昨天你和路德说起过我,对不对?你告诉他,我不是什么普雷斯科特,而是卢米斯。” 赛琳娜呐呐:“那只是闲聊……” “昨天夜里,他找到我,用父亲的名声威胁,想要碰我。” 阿索卡面无表情的称述,让赛琳娜面上失却了血色:“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 “这就是你半夜离开的原因……他得逞了吗?” “当然没有。” 阿索卡握了握她的手,确保她抓紧那把车钥匙:“我的男友及时赶到,用一把草叉杀死了他。” 见恐惧之色在那双灰眼睛里浮现,阿索卡又推了她一把:“快走——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不要再想起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