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泉池偷窥美人沐浴
一场袭击打得钟御措手不及。 摸叽叽是不可能摸的。实际在苏深灵起势时,他便本能地想要出手制服,但因未能捕捉到敌意,且顾及眼前人的身份特殊,抬起的手腕又落下了。 却万万想不到,这刚化形的小狐狸竟如此胆大妄为,行为举止如此放浪。 未完全发育的犬齿咬在喉结上并不痛,甚至还有点痒,可钟御已黑了脸,捏着怀里人的后颈很不客气地要把他扒拉下来。 然而这小狐狸就跟他杠上一样,四肢爪子都粘在他身上,不动如山。 钟御低下头,沉沉黑眸正好与那双满是愠气的异色瞳对上。 他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周身寒气愈加弥漫,来自合道后期大能的威压让这一方小天地隐隐有了动荡之势。 泠音剑出,寒冷剑刃紧压在少年纤白的颈侧上,钟御冷声警告:“本君剑不留情,不想受伤就滚远点。” 苏深灵因这寒意颤栗一瞬,眼中的愤怒瞬间褪去,统统变成不解与难过。 害怕……倒是不害怕,他不认为钟御一个正道人士会真对他动手。可是,第一次见面便用剑威胁驱逐他,钟御到底是有多不耐烦。 攀着男人肩颈的手指动了动,缠在腰侧的两条长腿也落到地上,苏深灵从钟御身上乖乖下来站到一旁,揪着自己的裤缝,低着头一言不发。 “……” 又是一片沉默,钟御睨着身旁神情落寞的漂亮少年,头一次,竟觉得自己的做法或许有点过分。 到底是青丘不谙世事的小狐仙,估计这也是他第一次下界,上来就把人吓着好像确实有些不妥。 如他所想,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说几句安抚的话语,耳边就传来低低续续的啜泣声。 钟御定睛一看,小狐狸竟是哭了! “你呜……你别嗝……讨厌我……” 少年努力说着讨好的话,可眼泪掉得太多太凶,几个哭嗝让一句简短的话断断续续的。 苏深灵也不想的,他不是爱哭的性子,可刚刚事发突然,他从钟御身上感受到明晃晃的不喜与不耐。再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爬天梯,坐竹筐,一路跑到峭春寒,用半城教导的方法和钟御搭讪却被一顿挤兑,最后还被剑所指,那一肚子的委屈就全化成了眼泪。 如果,如果真被讨厌的话,那他就得孤身一狐回青丘,到时又该如何让他面对先生,面对姐姐姐夫,还有那涂山氏和纯狐氏要是得知此事肯定又要大做有苏氏的文章…… “别哭了。擦擦。”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一条黑色手帕精准落到少年头上,勾住了垂下来的狐耳。 苏深灵霎时止住哭声,摸到头顶的柔软布料,水蒙蒙的眼睛里尽是茫然。 “我没有讨厌你。”钟御平静道,目光在瞥过他后正视前方。 苏深灵骤然放缓呼吸,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他的话里再挖掘出深层涵义。 可惜钟御根本没有这多余的想法,泠音归鞘,他拍拍被弄乱的领口扬长而去。 “此处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家去吧。” 语气还是那样冷,但被这一张手帕弄得心里软乎乎的小狐狸却完全抓错重点。 他在后面大喊:“喂,你的帕子——” “你拿着,不必还了。”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松林入口,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冷香。 苏深灵攥着手帕,呆怔在原地,脸上泪痕未干,峭春寒让这泪的温度异常冷,好似在面庞结了一层冰霜,他却没急着去擦。 直过了好一会儿,倏地,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大大的笑容。 “太好啦!他喜欢我!”他高兴地欢呼。 以常人的思路很难理解苏深灵的想法,小狐狸却是个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讨厌——喜欢或者不在乎,送帕子擦眼泪——在乎,这么一排除,可不就是剩下喜欢嘛。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让他赶紧回家是担心他,之前那一顿盘问是对他好奇,只是钟御这人性子有点怪,不太会说话,也不太会交际。 不过没关系!苏深灵十分有信心,钟御不主动,那他来主动就好啦! 小狐狸很快重振信心,捧起手帕将整张脸埋进去,快乐地甩着尾巴。 唔,好香,这个味道他喜欢! * 夜色朦胧,月华铺落,点点灯火从山腰亮至峰顶。 后山,醴泉池,如约迎来主人光临。 此处露天开放,苍树环绕,无甚遮挡,却从无一人敢在此时靠近。 钟御解了衣袍,步入池中,靠在池沿缓缓坐下,闭目沉思。 这是他在环月峰每日的必修课,利用醴泉修复道体之时自省一日所为。 只不过,今日的遭遇有些意外。 白天在离开峭春寒的院子后,钟御越想越觉得奇怪,转而径直去了太虚峰的藏书阁,在那里找到仙界的一些记录。 神界是神秘、向来无人可知的,仙界与凡界的隔阂却没那么大,盖因许多仙人皆是凡界大能飞升上去,天上地下多少有点来往,像青丘的九尾天狐出世这种大事都会记录在册。 钟御一查便将苏深灵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九尾天阶,有苏氏族,资质奇差……他原以为苏深灵是只刚化形的狐狸崽所以修为不高,但现在看来,刚化形没错,修为不高也没错,年龄却不如他想的那样小。 一百二十年才筑基成功,“资质奇差”这评价可一点都不假,别说归衍宗,放在修真界一个末流小门派都不收。 那么只剩下一个问题,这小狐狸为何来找他?是贪玩下界,还是别有所图…… 钟御想不到原因,不过,他不认为青丘会做出奸邪之事,单一只修行功夫不到家的小狐狸也生不出威胁。 这样一分析,此事便无足轻重。钟御很快将这场乌龙抛到脑后,静坐在水中享受片刻的安宁与放松。 醴泉池的水不比峭春寒温度高,仔细瞧还能看到水面上浮着一团寒气。但对于钟御的极寒道体而言,恰是最适用的修补灵药。 今日还需再泡半个时辰…… 紧阖的眼皮下眼珠蓦地滚了一圈,钟御神识探出,恰好抓到池边树上偷窥的小贼。 苏深灵对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丝毫不知,也不知他一个筑基为何有自信不被合道期发现,还在沾沾自喜鼻子灵通,闻着味儿就找到钟御的位置。 借着夜幕和深绿茂叶的遮掩,他尽量隐匿气息,趴在树杈上偷偷往下望去。 水面飘着寒气,但太过稀薄。泉水清澈,狐仙又目力极佳,只一眼,苏深灵便将池里的景象一览无遗。 “!” 纯情小狐狸猛地缩回脑袋,心跳急剧加快,一抹浅红从脸颊染至白皙的耳垂。 “怎么光着身子啊……”苏深灵心里直嘀咕,羞赧地咬着唇,似乎穿着衣服泡澡才是正确行径。 可缓过一会儿后,眼神飘忽来飘忽去,他又忍不住地再次伸头望去。 反正,看都看过了,再多看几眼也不碍事吧? 脸上才降下去的热度又腾地升了起来,窄窄的树叶缝隙中露出一对异色双瞳,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咕……” 呼吸滞住,苏深灵这次看得更清楚了,寂静中如擂鼓轰鸣的心跳和不自觉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钟御很好看,这点他早就知道,但没想到,这男人的身体也那么令人……着迷。 看起来瘦瘦的一个人,脱掉衣服却很健壮。手臂、胸膛、腹部都覆着线条分明的肌肉,但并不夸张,是那种将阳刚与柔美结合得恰到好处的美感。 更引人瞩目的是,他那处……也好大。 “怪不得不摸我的,原来是瞧不上啊……” 苏深灵既羡慕又嫉妒,小脸涨得通红,撇撇嘴很是不满。可随即一想,两人真在一起后,钟御这物什再傲人,不还是便宜他嘛! 没错,是他赚了! 小狐狸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尾巴高高摇起,得意极了。他顺手向后一摸,脑瓜子里又蹦出另一个想法。 “叽叽比我大又怎样,屁股肯定没我软。下次让他摸摸我屁股,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下来。” “?” 苏深灵正神游天外,突然,一道低声命令从下方传来。还不等他辨别其中意思,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他从树上拽了下来。 “啊——!” 反应不及,苏深灵大脑空白一片,根本忘记用法术这回事,任凭自己从高空摔下,掉进池里。 虽然池里都是水,但他也不知这池深浅,万一这高度砸下去直接砸到池底石头怎么办! 他要变成狐狸肉泥了! 事态紧急,短瞬之间,苏深灵顺从本能变回原形。 “咚——” 水面激烈荡开,一个白色毛绒团子砸落水中,刚巧落进池边之人怀里。 “呜、呜……” 苏深灵被这巨大冲力冲得脑袋发晕,呜咽着,迷迷瞪瞪地就要从水里爬起。可经过那一茬,腿软成棉花,眼睛周围也都是水珠看不清事物,勉强靠扶着一堵“墙”才站起来。 嗯?墙?哪来的墙? 小狐狸立起两只前爪,试探地在“墙”上挠了挠,粉色小肉垫下的硬度真实,却又不像石墙那样粗糙坚硬,似乎有一点点柔韧,还有两点迷之凸起…… 苏深灵一个激灵,猛地清醒。 狭长的狐狸眼瞪成了圆珠,他挪挪小爪子,肉垫在男人的乳头上又碾过一圈。 “!”他不是故意轻浮的! 苏深灵窘迫又局促,想要起身,可太过惊慌脚底打滑,站在男人大腿上的两只后爪非但没站稳还一脚踩空。 “哗——”好巧不巧,慌乱之中他正正踩中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 男人喉间蹦出一道闷哼,听起来性感又诱人,可这不是什么发情的信号,几乎是瞬间,苏深灵便被一股更为侵骨的寒气包围住。 钟御已然脸黑到极点,浑身气压极低,提溜着小狐狸的后颈就把他从身上拎起来。 “又是你。”他语气比先前更冷,像是在审问犯人般:“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深灵自知冒犯,放低姿态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喜欢你,想和你结契!” 小狐狸一口气表白完,扬起小脑袋,蓝绿色双瞳闪着期待的光芒,小爪子也在空中乱扑腾,想重新贴上去。 钟御:“?” 本想兴师问罪,却被现场求婚? 钟御大感迷惑,却也不算意外。这数百年,亦有不少仙子女妖向他示好,打发走便是。只是对于这种脸皮特厚的追求者,态度须得强硬点。 他依旧是白天那句说辞:“本君剑不留情,不想受伤就……” “那你就别留情啊。” 苏深灵打断他,视线飘移到他刚刚踩到的部位,不甘示弱道:“有本事你就让我试试你的"剑"有多厉害啊!” 钟御:“……”年纪不大,懂得挺多。 他不愿再与这厚脸皮的小狐狸逞口舌之争,刚想甩手把他扔出去,可一瞟到对方全身湿透、毛都变成一绺一绺贴在身上的模样时,竟幼稚地下意识回怼道一个字:“丑。” 还在洋洋自得占到上风的苏深灵:“?” 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还是钟御瞎了? 他怎么可能和“丑”字搭边! 这是堂而皇之的污蔑! 小狐狸气到炸毛,钟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拒绝的托辞有很多,可他似乎选了一种不太恰当和有偏事实的方式。 于是,他补充道:“本君令你从树上下来,施之力度不过一二,你却连半个法术都施展不出只能落水。出世百年有余堪堪化形,至今境界仍为筑基,虽说本君尚不清你如何破除此地结界,但诸多事实足以证明你修为太差。” 苏深灵:“?”你有事吗? 先被否定外表又被打击内在,小狐狸气到近乎晕厥。偏偏这个形态受人钳制,他施了诀,变回人形“扑通”一声重新落入水中,把人压在身下,奶凶奶凶地驳斥道:“你才差!你又瞎又差!” 他气急,步步紧逼,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相贴也毫无察觉,仍在回骂:“你凭什么说我!本仙,本仙乃九尾天狐!尔等不若是一介凡人!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 自负、敏感、娇气、目中无人,许多令人不喜的性格缺点都在这人身上集中体现。钟御脸上显出不耐,刚想抬手把他拨开,一滴泪滴落在锁骨上。 “你凭什么说我……呜,你和涂山氏那群狐狸一样,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 身上的小狐狸呜咽着控诉,低着头,银发盖住眼睛,看不到他的神情,可眼泪就跟断了线的棉针哗啦啦往下落。 又哭了,直觉告诉钟御大势不好。 “我不差,我一点都不差呜呜……先生说我很好……” 在青丘被外族嘲讽,到凡界又被人类欺负,苏深灵想起这些年的憋屈,越哭越伤心,干脆直接趴在钟御怀里哭了起来。 这下钟御也没辙了。 他本以为是这小狐狸不知上进怠于修炼,可看他这伤心哭泣的样子还有埋怨的话,似乎真是书册里记录的“资质差到无能为力”。 若如此,倒真是他出言无状了。 “别哭,起来。” 钟御缓和态度,拍拍他的背,苏深灵却更被激怒,仰头怒道:“我就不起!你还没回答我了,你凭什么说我!就算你是合道期的修士,但也没飞升成仙,顶多算一个半仙!” “哼,钟半仙!”他咬牙切齿,语气不屑。 钟御:“……” 要说这道理也没错,但听起来怎么就跟摆摊算命的神棍一样,那么让人不得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