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历史小说 - 博弈在线阅读 - 第891章 没尾巴兔子

第891章 没尾巴兔子

    黑更天小道没有人行走,两人正在欢快,没听到老远传来的说话声、脚步声。

    “有阶级敌人!”声音有如炸雷,在李德才、田学英头顶炸开。

    两人身体一震,不到一秒时间头脑反应过来,事情被人看见。

    李德才的身体弹射般从田学英身体上跳起来,提起裤子跑人。

    “阶级敌人跑了,追!”喊声在山谷回荡,惊天动地。

    李德才成了没尾声巴兔子,没命往前跑,心里哪还有光着下半身躺在地上的田学英。

    身后的呼喊声、疾速杂乱的脚步声如鬼影随行,李德才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跑离了身体。

    他也想说,“我不是阶级敌人,我是乡上青年组织委员会书·记。”

    然而,他清楚自己干的事情,只要被逮着就不是什么青年组织书·记,是新生的阶级敌人,是阶级敌人在青年组织内部找到的代理人。

    给他戴上高帽子批·斗,宣布他是坏分子,接受革命群众管制。

    地、富、反、坏、右是革命群众的死敌,穷凶极恶,从今往后他就是其中一员。

    李德才拼命往前跑,头脑千回百转,逢坎跳坎、遇沟跨沟,平地如飞,不敢迟缓毫厘。

    后面的人追赶,“阶级敌人听着,接受革命群众审判才是唯一的出路,逃跑死路一条,痴心妄想!”

    李德才拼命往前跑,身后呼喊声有如炸雷轰轰作响,杂乱的脚步踏地大山都在摇晃。

    他给在娘肚子里战胜所有对手一样竭尽全力不顾一切往前跑,他如何不懂得,只有跑成冠军才有人生。

    他的头脑异常清醒,眼睛异常明亮,脚步异常快疾,反应异常敏捷。

    他感觉自己在蜿蜒曲折高坡矮坎的山道上如履平地般奔跑,这个时候的他,不管马拉松还是百米跑,都能打破世界纪录。

    跑着跑着,后面没有声音,他长长松了口气。

    追赶的人虽说是追阶级敌人,那也是追得上才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阶级敌人漏网。

    从追和跑一开始,李德才赢在挖掘了体内全部潜能跑人。

    李德才径直跑回公社,跑进宿舍,关上门,心跳如奔雷。

    当他庆幸自己脱逃的同时,才想到田学英被抓住的情形。

    想到田学英被抓,李德才呆若木鸡。

    那时不像现在,见人有个手机。

    那时一个乡才有一部有线电话座机。

    若是有手机,他可以抠她手机……不,不能抠她手机,抠田学英的手机他就暴露,只能抠其他人手机从侧面了解情况。

    其实不需要抠谁的手机,从网络手机视频就能看到田学英的惨状。

    三八姑娘突击队建队以来,思想纯洁,道德高尚,心中装着渠道没有丝毫杂念,上级多次表扬,三八姑娘突击队是那个年代姑娘榜样中的榜样,拿现在的话说是姑娘极品中的极品。

    出了田学英这事,三八姑娘突击队被玷污,上级还怎么表扬三八姑娘突击队,谁表扬谁撑不起那张脸。

    也就是说,三八姑娘突击队被田学英给毁了。

    田学英毁了三八姑娘突击队,三八姑娘突击队不答应,她们是心红眼亮不近男人纯洁得纤尘不染的姑娘,连晚上睡觉做梦也绝不梦见男人。

    革命群众抓住田学英,对田学英行为无不切齿痛恨。

    那个年代革命群众打坏人给现在人民群众与犯罪分子搏斗见义勇为一样是英雄行为。

    谁不打,谁就同情坏人,谁就会被社会抛弃,成为这个社会该挨打的坏人。

    李德才仿佛看见,田学英头戴顶高帽子,脖子上吊双破鞋,胸前挂着白牌子,上面写着女流氓坏分子六个大字,字迹黑白分明,触目惊心。

    田学英已经逃不脱被人打翻在地,踏上无数脚,永世不得翻身的命运。

    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关心。

    现在他关心的是,田家英被抓住,会不会像甫志高、王连举做叛徒一样把他出卖。

    田家英一旦做叛徒,他被抓,他是做叛徒抵死不交待罪行,还是做叛徒交待罪行,祈求组织和人民宽大处理。

    想来想去,他决定,学习英雄人物,抵死不做叛徒。

    然而,能不能抵死不做叛徒,他心里没有底。

    田学英都出卖他,他形迹暴露,他不认,他们可能放过他?

    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十指钉竹签,想想他都害怕。

    还是做叛徒吧!

    可以,做叛徒一辈子做革命群众专·政对象他也害怕。

    那是一辈子的事情,革命群众想拉他去批·斗就拉他去批·斗、想拉他去游街示众就游街示众,想把他弄去坐喷气式飞机就坐喷气式飞机,想把他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他就被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不能做叛叛,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他过得去短痛那一关?

    李德才一个晚上没合过眼,苦啊!

    天亮他不敢开门出去上班,躲在门后听动静。

    听到有脚步声,他以为有人来抓他,面如死灰,似乎看到阎王殿的狱卒来到宿舍捉拿他的魂魄。

    好在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一天下来,他记不清楚听到过多少次脚步声,他紧张过多少次。

    到傍晚时,没有人来抓他。

    李德才稍稍放心,这才想起肚子饿。

    他关在房间惊惶恐惧一整天,没感觉到肚子饿,现在感觉到肚子饿,口干舌燥,饥·渴难忍。

    那年头即便是公社,也只能半个月打一回牙祭,肚里没有油水,把不住肌。

    现在是几顿不吃也不感觉肚子饿,那时一顿不吃饿得心头慌。

    李德才轻轻打开门,把头探出四下望望,大院宁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件的迹象,他麻着胆子去到食堂。m.

    由于太晚,大家吃过饭走了,张婶在收拾食堂准备关门。

    “才下乡回来啊!”张婶乐呵呵道。

    “才回来。”李才回答,“还有没有饭张婶。”

    “饭有,菜没了。”张婶道,“咸菜到还有。”

    “六两饭,一份咸菜。”

    张婶看眼李德才:“中午没吃饭啊?”蚕豆香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