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

    1

    远昌景家的大小姐将与一无名散修结为道侣,此消息一出,引起天下哗然。

    要说这远昌景家,哪怕是初出茅庐的修炼者,也会对其在修真界的地位如数家珍。

    过去,在修真还未兴起的先古时期,景家就已经凭借其鬼斧神工的机关术而闻名天下了。后来,极星爆炸,天地间陡然间充斥了大量的灵气,修炼法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各大门派接踵成立,景家也不甘示弱,将符文与阵法等融入了自家的机关术之中,形成了新的“景家绝学”。

    各种独一无二的技术,使得景家被捧上了神坛,成为了修真界的独特存在,“景家机关”,“景家机械”也成为了不可复制,且叫世人敬畏的杀器。

    曾经有魔尊带领数万教众攻打景家,竟是连大门都没找到,一个人都没碰上,就败于景家山脚的机关大阵。

    有“神师”美誉的景家家主景修安给天下修炼者设下了地下迷宫难题,据说破解谜题者可破例学习景家机关术。只可惜,两百多年来,每年挑战者逾万,然而至今无人能够破解。

    景家大小姐景若凝乃是家主的独生爱女,自小千娇百宠长大,受全家主上下的宠爱。

    景家将自家机关术护得严实,结亲通常也是内部之间,鲜少会与外人通婚。

    百年前,家主景修安收养了两个男孩。人们都以为这是他给自家女儿找的未来夫婿,却未曾想到最后,景家大小姐竟是破天荒地与一个外人在一起了,这可谓是打破了景家长久以来的规矩。

    世人除了感慨景家主真宠女儿以外,也只有羡慕那个幸运的散修的份了。

    结亲仪式办得盛大,邀请了天下的大小势力。全古州的百姓都分到了红包,街上都挂满了喜庆的红幡,到处都是快活的气氛。

    宾客的所有费用都归景家全部承担,而在他们步入远昌后,也不得不感叹景家底蕴的雄厚。

    到处都是景家的机关,下至居民房屋的防护,上至上山这一路的全自动化设计,都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婚礼当日,一只巨大的机械大鹏鸟直飞天空,从它嘴中吐出的火焰在空中形成了绚丽的烟花,这也宣告了仪式的开始。

    男方无门无派,无父无母,女方的母亲早逝,是以,高堂之位只坐着景家家主景修安。

    这也是不少宾客第一次见到传言中的“神师”。

    “嘶——听说景家大小姐与父亲长得像,那她又该生得如何天仙模样啊?”

    “景家大小姐确实漂亮,不过她似乎更肖母。”

    “站在那里的是景二少吧?他旁边的是谁?景三少吗?”

    “应该是。”

    “感觉之前没怎么听说过景三少的事情。”

    “好像是他性格比较阴沉,不是很受景家主喜欢。”

    “……”

    宾客席声音嘈杂,不过这些话语还是传到了高台两人的耳中。

    二少景夙然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他身穿红衣,面带微笑,看上去甚是和善。而三少景暮与兄长截然相反,他俊朗的眉目被阴郁笼罩,整个人都透着不好相处的气息,婚礼的红衣在他身上宛若是凶煞厉鬼的红衣。

    景暮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坐于高堂,万众瞩目的景修安,眼中有痴迷,也有狂热,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现在在场这么多人,我建议你不要一直盯着父亲看,外露你的感情,景暮。”景夙然面上仍是在笑,声音却私密地传入了弟弟的耳中,“还好父亲没注意到你,否则你糟糕的表现肯定会让父亲惩罚你。不过,就算是这样,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帮你求情的。”

    “景夙然,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景暮倏地扭过了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继续再看景修安。

    “若你有这个能力,我随时恭候。”

    两人私下斗嘴的工夫,两位婚礼的主角携手登台了。

    男方仪表堂堂,英俊帅气,女方则是身着华丽的红装,巧笑嫣然,雪肤乌发,煞是美艳。

    景修安不苟言笑的面容上难得带了一丝的笑意。

    他自幼就与青梅订下了婚约,成年后,他们二人成了婚。后来,妻子为他生下了这么个女儿,只是也因难产而去世了。

    景若凝的眉眼长得像极了她的母亲,都是弯眉杏目,但鼻子和嘴更像他。如今,她终于是成了婚,想来亡妻也该安息了吧。

    在司仪的宣告下,两位新人缔结了道侣协议,礼成的那一刻,一道金光冲上了云霄,全场响彻了掌声,景若凝牵上了道侣的手,对自家父亲灿烂地笑。

    礼毕,宴席开始。

    景修安携女儿与女婿去敬酒。

    “景家主,恭喜恭喜!乔小友看上去一表人才,与令爱真是郎才女貌啊。”

    景修安礼貌地道了句,“多谢钟掌门的到来。”

    与自家父亲的不善言辞相比,景若凝在这场合就如鱼得水得多,她笑道:“好久不见,钟叔看上去精气神又好上了不少。可是修为又有精进?”

    钟掌门哈哈大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精进?主要还是你们景家这里山清水秀,灵气充沛,实在是个难得的宝地。”

    寒暄一番后,景修安亲自敬了酒,而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因此得了钟掌门的调侃,“景家主真疼女儿。之前一直坚持不愿喝酒,说是会影响到操作机械,今天真是豁出去了。”

    景修安只一颔首,便转身去敬其他桌了。

    新郎乔琅低声问景若凝,“父亲杯中的是酒吗?”

    “是酒。”

    乔琅道:“父亲不喝酒的话,那还是劝他以茶代酒吧?反正宾客也不知道他杯中是什么。”

    景若凝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父亲。他性子严谨,不会这样做。”

    两人交谈的工夫,景修安已是走出了十米外。

    “要夙然注意一下吧。”景若凝正欲让家丁叫景夙然,却见景暮走到了景修安身旁。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

    “那个也是凝儿的弟弟吧?你似乎不是很喜欢他?”

    景若凝低声道:“他是个怪胎。”

    话没说完,就看见有个眼熟的家主走向了他们,她脸上又带了笑容,迎了上去,“赵叔叔,好久不见……”

    *

    2

    宴席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结束时已经近黄昏。大多数的宾客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景修安虽然不喝酒,但他天生酒量不错。几十杯下肚,就有些微醺。他回了房,靠在椅子上,用左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没多久,他听见耳边有人在唤:“父亲。”

    他睁开了眼,见景夙然蹲在他的椅子旁边,关切地将他看着。

    他懒得理会,仰靠在了椅背上,重新阖了眼,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个人也上了椅子,笼罩住了他的身形,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腰肢,灵活的舌头撬开了他的唇齿,侵入了他的口腔。

    他任由对方吸吮他的唇瓣,手掌伸入了他的衣服,抚摸他的身体。直到对方动情之下,一不小心动作重了些。

    他掀开了眼皮,睨了景夙然一眼,一字一顿道:“滚蛋。”

    “对不起,父亲。”景夙然歉意地吻了吻他的唇角,手指抚上了他微红的脸颊,低声道,“我抱您去沐浴吧。”

    景修安又闭了目,算是默许了。

    尽管两人的关系已经维持半年多的时间了,但每当这种时候,景夙然还是会兴奋得血液循环加快,心跳加速,难以自已。

    ——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暗恋景修安一百多年了,从他十三岁起就开始喜欢了。

    景修安是他的养父,名义上的父亲,两人在一起是有违伦理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爱恋会有结果,但没有想到,他半年前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的情意,借着酒劲,向景修安告白之时,对方竟是答应了他。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做梦。

    他独自窃喜,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与他有相同烦恼的景暮,但还是叫景暮察觉到了。后者难以置信,又嫉恨交加,也同景修安告白了,却遭了拒。

    景暮被拒,不出景夙然所料。从小,父亲就喜欢他,更甚于景暮。因为他性格好,又懂得察言观色,懂父亲的心意,不似那阴暗的景暮。

    长大后,家族里的很多事情,父亲也交给了他来办,而非景暮。

    他不敢奢望父亲答应他是因为喜欢上了他,他能够看出,景修安对他并非爱情。他认为父亲的答应,大抵是因为妻子早逝,孤独了这么多年,想要人陪。

    他愿意做那个陪在父亲身边的人,他会慢慢等,等父亲真正爱上他。

    他慢慢地解开了景修安的衣服,看到他如雪般的肌肤露了出来,忍不住弯下了身,亲吻几下他的胸膛。

    衣物除去后,但见景修安的右臂上还戴着黑色护臂,手掌戴了个只露出手指的特制手套。

    这是景修安曾经制造一个顶尖机械时,不小心受了伤,使得右手几乎被废。在经过治疗以后,他的伤势稍有好转,虽仍不能拿重物,但在佩戴了辅助装备以后,他的右手不影响于他制作操作精密的机关了。

    饶是如此,他的惯用手还是改为了左手。

    景夙然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父亲的手套与护臂。原本,父亲是非常反感除了景若凝以外的人碰他右手的,现在,例外的人又加了他一个。

    他既是激动,又是心疼地横抱起了昏昏欲睡的景修安,去了后边的浴池。

    泡了热水,沐了浴,景修安的酒稍微有些醒了。洗完后,他自己起身出了浴池,懒懒地拿起了浴巾,擦拭身上的水渍。

    没多久,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哗啦”的水声,很快就有一人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肩背,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腰。

    “我忍不住了,父亲。”景夙然没有章法地亲吻他的侧颈,舔弄他的耳垂,嗓音沙哑,“我们来做吧。”

    养子体温炙热,在他身上乱摸乱蹭,景修安堪称冷静地说道:“不行,今天是凝儿成婚的日子。”

    “姐姐成婚,这又……”

    景修安扭过了头,语气寡淡,“要么自己解决,要么今晚滚出去。”

    景夙然默默地将欲出的话咽了下去,“对不起,父亲。是我冒失了。”

    他跟在景修安的身后,回了房间,服侍自家父亲穿了衣物,看他在床上躺了下来。

    唯恐因方才的事,父亲不让自己上床,景夙然试探地道了句:“那父亲,我先自行解决一下,再来?”

    景修安平躺闭目,“恩”了一声。

    景夙然长松了一口气。

    许久后,他回到了床边,蹑手蹑脚地揭开了被子,钻了进去,抱住了自家父亲温热的身体。

    景修安显然是还没睡着,眼睫略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叫他松手。

    这叫景夙然内心大安,小声地问了憋了一天的问题,“婚宴上时,景暮同父亲说了什么?父亲似乎还对他笑了一下。”

    “他将潜伏的魔修解决了。”

    景夙然:“我没有第一时间陪在父亲身边,也是去解决魔修了!父亲都没有对我笑。”

    景修安无声地睁开了幽黑的眼眸,他的眼睛是极好看的,像是璀璨的星河,深邃的海底,那睫毛浓密,犹如鸦羽。

    长得漂亮的人往往容易叫人本能地失去对危险的判断,但景修安却完全不会让人这样,大抵是因为他的气质过于渗人,使得他的“美”也带了刺。

    “景夙然,你还需要我对你笑吗?”景修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景夙然看出自家父亲今天心情好,因此胆子大到说出了调戏的情话,“当然需要!父亲的笑容看多少次,也不嫌够。”

    他还在景修安的脸上亲了两口,又亲昵地道:“父亲笑起来,脸上还会有酒窝,特别可爱。”

    景修安道:“再油嘴滑舌就滚出去。”说罢,他闭上了眼。

    然而,景夙然却能发现,他的耳朵很明显地红了,是以,越发心花怒放。

    原本只是父子的时候,他总觉得景修安冷淡严肃,高不可攀,可是当他们在一起后,他简直每天都能通过细节,发掘到父亲的可爱,因此更加无法自拔。

    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