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首都

    沃斯通克拉夫特公爵是卡莱琪王国内最大行政区的世袭领主，但他们家族的领地多为高原山地，一向被首都中人看做蛮荒之地。老安托万的夫人老诗切曾经是首都的贵族，在遭遇未婚夫的退婚之后远嫁至此。

    公爵夫人最大的愿望是自己的女儿诗切可以嫁回首都，成为真正的上流贵族，而不是永远做一个首都人眼中的乡下人。16岁的诗切成绩优异，凭借真才实学得到了中央国立大学的入学通知。

    因此，诗切即将带着随从侍女离开家乡，到首都去生活。那边的房子已然准备妥当。诗切的弟弟安托万今年十二岁，他对姐姐很是不舍。诗切安慰安托万，说她在学校放假的时候会回家，安托万也可以到首都看她。

    沃斯通克拉夫特府的老管家亲自为大小姐送行。特安利郡地处偏远，从那边到首都最快的方式自然是乘坐飞机。老管家一路关照着诗切，二人一同换成事先预定好的轿车。

    诗切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绿化环绕变成车水马龙。诗切的亚麻色卷发被扎起，然后用锻布包裹着。她用明亮的蓝色眼睛看着这个遥远的地方。

    按照特安利郡的风俗习惯，女人出门需要用布包裹住头发，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在家或者在家庭宴会当中则不必。诗切看着大街上的女孩子们，穿着不一，也有为了防晒而带着帽子的。

    看来，裹头巾实在是一件愚蠢而多余的事情。诗切想起自己的母亲也从来不会裹头巾，只会在进教堂的时候戴上帽子。因为在祈祷的时候，男人要摘帽，而女人要戴帽。有头巾也算是有帽子。

    在下车之前，诗切摘下了头巾，任由头发散落在肩膀上。亚麻色的波浪卷发稍稍过肩，不长不短。她对老管家说道：“不用送了，回去吧。”

    “大小姐，您的头巾……”老管家提醒她。

    “入乡随俗。”

    “那我回去了，大小姐照顾好自己。你们这些下人也不要忘了本分。”

    除了几个近身的女仆和两个保镖，余下的佣人都是在招聘的首都本地人。说起话来，从家里带的人还带着较为明显的乡音。

    “大小姐，您的口音听起来就像是首都人。”一个新来的女佣说。

    “我的母亲是首都人，她一直都是这么教我的。这个房子就是我母亲的财产，只是闲置太久了。”诗切说。

    诗切让女仆们准备沐浴的热水，一路上累得慌，好不容易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要到学校报到了。她自己摘下了头巾，也建议几个女仆也这样做。只有老保姆莲安拒绝，她说她是保守的人。

    热水划过皮肤，十分舒适，诗切想着所谓的“大学”会有怎么样的生活。诗切并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她只是单纯地遵照母亲的好恶行事。

    “请填一下材料。”负责入学工作的老师说。

    “谢谢。”诗切填好信息，便把东西递过去。

    “小姐，需要我带着你熟悉一下校园环境吗？我是安德诺·卡斯特，今年十八岁。”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生说。

    “卡斯特少爷，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诗切·沃斯通克拉夫特。”听到那个名字，诗切便知道他大概是卡斯特公爵的儿子，已故的伊丽莎白王后的弟弟。

    “沃斯通克拉夫特小姐，我想，我们互称名字怎么样？”在卡莱琪的礼仪中，男士自我介绍可以说年龄，女士则可以对年龄保密。但安德诺能猜到她今年大概十六岁。

    “安德诺，能带我四处看看吗？”

    “诗切，我们走吧。对了，你就是沃斯通克拉夫特公爵的女儿，那个大领主？”安德诺和诗切走在学校的石板小路上，前面还有一个小水池。

    “是的。”

    “我的父亲是卡斯特公爵，姐姐是伊丽莎白王后。”

    “前些日子听说王后殿下过世，请您节哀顺变。”

    “姐姐红颜薄命。我还算不上最伤心的人，陛下和公主才是真的难过。”

    ×××

    卡莱琪的王宫。

    伊丽莎白无心学习，在被家庭教师批评之后，直接砸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维克多来到她房间的时候，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侍女们仔细收拾地面，生怕有小碎玻璃掉在看不见的地方，而伊丽莎白坐在床边生着闷气。

    维克多觉得自己十分头疼，但他的女儿只有八岁，控制不住失去母亲的痛苦。维克多过去坐在她旁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说道：“如果你的妈妈还在世，她不愿意看到你难过。”

    “可是我想妈妈。”伊丽莎白说。

    “人的生命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流星。”

    “老师上课讲过，星星和流星根本不是一种东西！”

    “伊丽莎白，你明白的，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就是继续我们的生活。”

    伊丽莎白还是低着头，没什么精神。维克多轻轻抱着她，继续说着安慰的话，既是安慰女儿，又是安慰自己。回想往日幸福的家庭生活，内心难免痛苦万分。

    伊丽莎白用手指拂过维克多的眼睛下方，说道：“爸爸也不要难过。”

    “你是卡莱琪唯一的公主，你要传承奥古斯都皇室的荣誉。”

    “因为我是伊丽莎白·奥古斯都。”

    两个人都很难过，还要在对方面前装作不难过，这确实是一件难为人的事情。维克多离开之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他打发了所有人，独自看着一叠文件，心中无限凄凉。

    就算贵为国王，维克多也没有办法避免爱人的离去。回想往日的快乐时光，而爱人永远不会回来，实在是很难振作精神。偏偏他是君王，倘若他是普通人，还可以颓靡一二，但他的身份不能让他这么做。

    伊丽莎白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侍女多安反复检查地面，确认没问题才让人重新铺好地毯。多安和伊丽莎白王后同龄，她曾经是王后的侍女，如今伺候在公主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