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趁早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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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明不知道何川跟远芳那些商量,只顾为了何川伤愈欢喜,又因为长生伤逝难过。过了几天,忽然听到下人禀报,说何公子要搬出开阳府,连忙过去,第一句话就是“好端端地,干嘛要搬?” 何川又不能说自己要做坏事,在开阳府待着做不成,就托词说不喜欢早晚都有人在身边伺候。 思明说,“那还不容易。以后我让他们站在门外,等你一叫,再进来。” 何川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我想到外面站着那么多人,放个屁都不自在。” 思明忍不住“哈”地一声,再三说那就不叫人伺候了。但何川死活要走,他没了辙,把远芳请来,问他何川现在能不能自己住。他一边问,一边就给远芳使眼色,要他说何川伤还没好,不能走。但远芳正在查看何川的伤势,看不到他的眼色,最后抬头说,“何先生现在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也能自己走动,以后只要安心修养,要搬出去也是可以的。”他看到思明脸色古怪,明知故问,“怎么了?” 思明沮丧地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何川觉得好笑,心想原来苏远芳装模做样的本事也还可以,又跟思明说,“我真没事。你不信,我蹦跶几下给你瞧瞧”,说着作势要跳。 思明忙拦着,说别别。我信了。你别瞎动弹。最后没办法,只能按着何川要的,派人给他找了个干净僻静,单人独院的民宅。到何川搬出去前一日,又叫人给他收拾东西,恨不得把整间房都给搬过去。 一群人闹哄哄忙了半天,总算把人跟要用的东西都移过去了。思明一直跟到新住处,东摸西摸,最后跟何川一个趴在椅子背上,一个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何川随口问他,“跟我一起的那些进士,先前说要封官的,后来都封了没有?” 思明说,“没呢,后来乱糟糟出了那么多事,谁顾得上啊。对了,你想当副将还是都司?要不要我去说一声?” 何川说,“那也用不着。爱封什么就封什么”,心想反正自己到时候拍拍屁股一走,就算封个将军也不稀罕。 思明稀奇地看着他,说,“对了,我一直都没问你,你干嘛要争那个状元?我还以为你不爱当官儿呢。” 何川参加春试是想找机会混进宫里,但现在远芳跟他合作,就不用费那事儿了。他听思明问到,就信口胡诌,“咱们练武的人,都是要以武会友的。我听说大齐上下能人辈出,难得有机会,总要跟那些好汉较量较量……” 思明白了他一眼,说,“谁知道那些人里一个打得过你的都没有,是不是?”口气却很快活骄傲。 何川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还有一个,我在京城待这一年,蒙三殿下看得起,当我是个朋友,总得找机会给你长长脸,报答一下知遇之恩。” 思明也笑起来,“好,现在你报过知遇之恩了。下次就轮到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何川说,“我这人好伺候,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黄金美女。黄金我自己会搞,你多送几个美女来,就算报答过我了。” 思明“呸”了一声,说可美不死你的! 两人高高兴兴说了半天,思明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何川把人送出去,关了门,收起了笑意。他从小逃离故乡,又没亲人朋友,难过就一个人难过,欢喜也没人一起欢喜,虽然接近顾思明是别有用心,但对方胸怀磊落,对他又一片至诚,想到过几天自己一走,两人再碰不到一起,也不禁叹了口气。 他跟苏远芳不一样,对家乡故人从来没一点思恋,有时也想过,要是干脆留在这里,有吃有喝,又有好朋友说笑,日子好像也挺不错,但立刻又想到,思明这样受宠,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大统,登基为帝的。他当了皇帝后两人还能不能有现在的情分,那就难说的很了。再想到当年自己全家灭门的事,心肠就又硬了,心想两人既然终究不是一路。不如趁早分道扬镳。 开阳府里的种种动静,早有人去禀报了思昭。他听到苏远芳去求见顾思明时,脸色微微一沉,却没作声。直到那人把思明入宫求情,齐帝虽然不悦,还是下令放人这些讲完,才说了句,“能这样了结,也是好的”。 那人很识相,看思昭脸色不好,说完自己退下去了。思昭来回走了几步,又站了会儿,忽然走到门口要人备马,跟着慢慢走回来,坐了会儿又站起来,心烦意乱地想,就算他有什么苦衷,这么多天,要说早就说了。要是他存心骗我,我现在去问,又能问出什么?说不定打草惊蛇。,反叫思明和何川有了防备…… 这时有人过来说,“马好了,殿下要自己出去,还是带上人?”说完等了很久,才听到思昭慢慢说,“不用了。” 思昭不去找苏远芳,远芳当然也不会再过来见他。思明顾着何川的伤,整天待在自己府里。一时间倒像是天璇府忽然就被冷落了。直到一个月后,才有个客人上门。那人虽然穿的平常,见了思昭后行的却是官礼。 思昭对他很客气,寒暄了两句,问道,“谢统领,是不是有结果了?” 这姓谢的正是御前侍卫的副统领,春试后思昭跟他有些往来。谢统领为人热中,猜到二殿下折节下交,肯定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所以得了思昭嘱咐后,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这时就说,“最近宫里一直很太平,上次出事还是两年前,有宫女太监串通,把首饰偷出去卖。” 思昭心想两年前那差的远了,而且何川连状元都当了,不可能只为偷些珠宝。但他看姓谢的脸有得色,就没打断。果然对方又说,“侍卫那里倒是有些消息。不是下官背后说,丁统领带出来的人什么都好,就是爱赌钱不好。” 思昭知道丁统领领的是正职,比这谢统领高了半级,就点点头鼓励他继续。 果然那人立刻说,“他手下有个兄弟,一直手紧,还借了不少钱,这两天忽然又阔了。下官谨记二殿下的吩咐,留神侍卫里有什么异样。这不,看到这人不对,就叫了个弟兄带他去喝酒。那人一喝醉,就什么都说了。是最近有人开了高价,要买宫里侍卫的巡查路径呢。” 思昭心中里一动,点头说,“既然有人高价求购,想必这些消息是给卖出去了?” 谢统领说,“可不是。据说买家手里有宫里的地图,只要在上面标几条路线,就出一百两银子呢。但问是谁,又说人家蒙着脸呢,不认识。那不知轻重的是丁统领直系。下官管辖的兄弟都在宫里干了好几年,是决做不出这种事的。” 思昭不说话,指尖轻轻叩击桌面,过了很久,开口询问,“要是你想偷偷潜进宫里,要在什么时候,从哪里进去最好?” 姓谢的一愣,想了半天,说,“咱们每天子卯酉午交班。后三个时刻宫里宫外人都不少,只有深夜子时没人。宫墙东西南三面都靠街,北墙外最偏僻。要是换了下官,就该在子时,从北墙外进来。但下官这就回去警醒属下严加防范!不叫贼人得逞。” 思昭听了,又想了很久,忽然问,“谢统领,你今年贵庚?” 那人心里奇怪,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下官属羊的,今年三十三岁。” 思昭说,“那丁统领呢?” 谢统领更是莫名其妙,“丁统领比下官大一岁。” 思昭说,“你让属下严加防范,不叫奸人得逞,那是职责所在,算不上功绩。要是有人潜入皇宫,无论是当场擒获,还是得手逃脱,你跟丁统领都脱不了干系,无论赏罚,总是要丁统领先领了,然后再轮到你,是不是?” 谢统领说,“自然是这样”,语气就有点悻悻。他一直觉得自己才干比丁统领来得强,但后者职衔更高,又只比自己大一岁。只要对方没出大错,自己就升官无望,想到这事常常心里不平,但也无可奈何。 思昭微微一笑,说了几句话。 那人呆了半天,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其中用意——要是按思昭说的做,到时候姓丁的犯错,自己立功。一降一升,自己就能顶上他的位置!他虽然高兴,也立刻想到,思昭要费功夫做这些,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用意,要是当中出了差错,可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了一忽儿,再一看思昭,后者神色不动,正等自己回话,心想,不管对方是什么用意,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做的好了,不但升官发财,还成了二殿下的亲信,所谓富贵险中求,于是一咬牙,“下官一定小心行事,决不叫殿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