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其他小说 - 烦扰(父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晚。

    他正在筹划学校文理建设推进大会的事,开完会,坐进车里又拿起文件查看。

    不只是检查有无不妥,还有对筹谋已久的事即将尘埃落定的深沉感慨。

    后来看见了梅朵,她静悄悄站在车后,就是视频里的视角……

    没料到她偷偷拍了视频。

    看评论可知,在大半年后的这场口诛笔伐里,为他消泯了很多不友善的声音,甚至博得了不少公众好感。

    进入那个微博,里面除了这一条,其他记录都是对他的新闻点赞与转发,全部都是,日期各不相同,证明是长久的默默关注与支持。

    特别是最近的,许是她在别处为他争辩过,有人追过来骂她,脑残、护校狗。

    她没回复,也没有删除,继续该点赞点赞,该转发转发,直到发出这段视频。

    翻遍微博,原创仅此一条,共八个字,余下的点赞记录和数百条转发也未曾多说一句话。

    偏偏在这未置一词的默然里,梅时与震撼于她在这段寂寞而漫长心路上的坚持,须有多少执着热情,才经得起这久无回音的消磨。

    也不是,他回绝过她。

    身为合格的长辈,不该因那双水润泛红的眼睛而动情,应事不关己般地婉拒她、疏导她。

    应无私地把自己的人生阅历教给她,免她误入歧途,教她追求年龄相当,可以彼此砥砺、相伴成长的感情。

    而不是把大好年华,用来陪年龄大她许多的男人枯萎耗命。

    这是,没有错的。

    可是,他内心深处在蠢蠢欲动,自私的渴望在悄然生长。

    他不自知。

    单单明知道这首歌,句句都有蛊惑人心的诡异力量,近来他总是忍不住不听,不厌其烦地听。

    *

    梅朵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

    难得她早回宿舍一次,蒋婉她们都不在。

    打开日记本,没有动笔,一页页翻阅从前,当时心境,热烈执着也好,郁郁难欢也好,皆是恍若隔世。

    镜花水月,别痴心妄想了,梅朵,说好了的,要说话算话。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收了笔,梅朵很黯然,她没有方向了。她的方向只有梅时与,无意或有意引导她,教她该如何努力,教她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手机来电的光亮惊得梅朵抬头,是梅时与,也不意外。

    他看到微博,应该能猜到视频是她的手笔。

    可她还没有收拾好情绪,该以哪种心态同他交流。

    痴痴盯着屏幕,直到呼叫快停止,动作先于意识,接通了,屏住呼吸,心跳异常。

    那边也默了片晌,温醇的嗓音才响起,“有没有打扰你看书?”

    梅朵握着笔,隐隐觉着语气和开场不对,垂眸低声回,“没有。”

    “……”这份始料未及的冷淡,让梅时与稍感压力,主动寻找话题,“下周二我要去音乐学院附近开会,可以载你去顾老师家。”

    梅朵捻着笔,笔尖落在日记本上轻转,静静听着这句诱惑力满分的话,想了想拒绝,“我现在坐公交比较习惯,也方便。”

    梅时与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曲,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何同这个女孩对话,突然之间,他完全不得法。

    尴尬地两相沉默。

    梅时与也意识到了,这全然不是长辈与小辈该有的相处方式。

    “既然顺路,大可不用挤公交。那天的会议时间不长,可以一起回来,顺便把上次欠的晚餐还上。”

    梅朵心里闷闷沉沉的,梅时与的建议,分明是商量态度,就在耳边,在朝她步步相逼,引她动摇,给她压力。

    还有委屈。

    她想问他,是不是因为微博的事,他才会想起她周二要去顾老师家,想起去年接她时欠下的一顿属于类似父子父女之间的晚餐。

    如果没有微博的事,梅朵值不值得?

    询问

    在梅朵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手机陡然有歌声,不大,隐隐可听。

    歌词只有四个字:

    我没想到。

    配上旋律,她很快判断出梅时与正在听的是什么,听到哪了,前文是什么。

    是的结尾处。

    前文是:

    相遇乱世以外,危难中相爱。

    梅朵窘迫而尴尬,她对梅时与的感情毋庸置疑,仰慕他、喜欢他、中意他,七年如一日。

    但是,她不习惯用这种赤裸的词汇,更为重要的是,不合时宜。

    至于梅时与这边,夜晚静谧,歌声缠绵,耐心维持着和梅朵时断时续的对话,一种令他心痒的情味与趣味在车里流淌,缭绕不散。

    听歌的心境与其他时候都不同,似乎格外入耳入心,对歌词分外敏感。

    特别是唱到结尾处,梅朵在那边突然安静。

    “相遇乱世以外

    危难中相爱

    我没想到。”

    回想在脑际,他也惊心,联想近日,“危难中”三个字又太应景。

    和梅朵同听,歌声还是从他这边传出。

    因为那两个字,真的很唐突,很失长辈身份,太过轻薄。

    时间倏尔,转眼校庆将至。

    一天周六晚上,梅朵接到顾京笙的电话,请她周日去家里帮忙做午饭,因为有客人,而她自己不会做。

    梅朵虽然纳闷为什么不去饭店或保姆做,但是老师的事不是她能过问的。何况,顾京笙在她学琴时给予毫无保留的指导,对她关于梅时与的心事、也是极力支持。

    所以如实道,“我只会做几样家常小菜。”

    “嗯……够了。”

    第二天。

    梅朵到了顾京笙家,客人还没来。菜倒是由保姆买好了。

    有几样蟹啊鱼啊,她没做过的,鱼她怎么做都腥。

    顾京笙说,不要紧,有人会。

    还有别的帮手,梅朵松了口气。

    她把菜和葱蒜姜摘洗干净,切好,从从容容做了三个菜。

    门铃声响,门口有了招呼声,英文的,客人来了。

    顾京笙让梅朵也出来见客人。

    梅朵解了围裙,一边把卷起的袖口撸下来,一边往外走。

    方踏出厨房,她呼吸一凛,第一眼瞧见的是梅时与,梅时与的视线也准准对上了她的,沉静深邃。

    梅朵觉着自己被他一眼看穿,虽然她现在什么也没做,就是说不出的心虚。

    介绍,问好,倒茶,梅朵不知道是怎么重新回到厨房的。

    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老先生是梅时与老师,代表耶鲁来参加T大校庆的。梅时与陪他来见顾老师,今天中午也要留下吃饭。

    盯着已经做好的三样菜,她突然不自信了,很想尝尝咸淡。

    艰难地系好围裙,做菜给梅时与吃?机会来得她毫无准备,万分想做好又自我怀疑,担心不合梅时与的口味。

    甚至菜倒进热油锅里,无可避免地一阵呲啦,都被放大成响连四壁,都怕是对客厅里梅时与的搅扰。

    梅朵自以为主意很大,凡事下得了决心,抵得住诱惑。

    但梅时与真要来硬的,她也难以招架。

    在她自己跟自己别扭间,厨房